《风情（林风篇）》夜惊鸿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有骨气的女人最了不起，我妈就特别有骨气，我看你跟她还真是——”
　　“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跟你妈像，我就——”
　　“你就怎么样？”他笑着看她，完全没把她的威胁当成一回事。
　　她一时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口，气得一下子跳下躺椅，待到腿上痛感传来，她才醒悟过来，站立不稳，急忙用手扶着桌子，一旁的林风看了，本能地伸手扶住她道：“跟你开玩笑的，纯粹是为了逗你才说我妈和你很像——你脾气也太大了吧？”
　　“要是我跟你说你像我爸，你能高兴吗？”流云生气地问。
　　“你爸有我这么年轻吗？”
　　“谁知道他年轻不年轻，我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流云懊恼地说——她亲生父亲是油田一线采油队的，天南海北地跟着油跑，跑到王淑恩所在的小镇时，被长相姣好的王淑恩迷住了，两人闪电结婚并在十个月之后生下了白流云，可白流云还不到一岁，他又跟着采油队跑了，那之后几十年没有音信，从很小的时候，白流云就死了父亲会回来的心，只在母亲保留的几张照片上看过他的样子，知道那是一个除了容貌之外，毫无优点的男人。
　　就像陈晨的爸爸一样。
　　母亲王淑恩傻到两次踏进同一条臭河脏了脚上的鞋，她可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她不谈恋爱则罢，如果谈恋爱，那一定是因为她遇上了天上地下最好的男人。
　　可惜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遇上过。
　　没有碰到最好的，她却遇到了最渣的，眼前站着的男人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竟然还不肯放弃每个施展他迷魂术的机会！
　　不过她得承认自己是有些被他吸引，或许正是这种吸引才让她下手将他绑了起来，可她允许自己犯的错误也就到此程度，在明天事情结束之前，将与他的接触减少到零，无疑安全得多。
　　可他显然谈性正浓，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神情间的冷淡，接着问道：“你二十多年没见过你爸爸？”
　　“这有什么奇怪？没见过单亲家庭的小孩吗？”
　　他笑了笑，将手上的三明治递到她手里说：“所以你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我能理解了，你又当姐姐又当爸爸，很辛苦吧？”
　　她察觉了他这句话中的揶揄，回击的话就在嘴边，总算及时想起刚刚自己的决定，因此收回嘴边的话，伸出手，拿过他递过来的三明治，饥肠辘辘之中，甚至忘了跟他道谢。
　　“我扶你出去吗？”他耐心地站在一边，直到她吃完了才建议道。
　　“我自己可以走。”她站起身，腿伤确实很轻，只是极淡的一道划痕，可是尴尬的是她的裙子破了，站起来，她里面白色的打底裤就一览无余，她用手拽着撕破了的位置，看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有些羞愤地道：“你能不能不看？好好在前面走——”
　　“我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他十分冤枉地说：“我可以在前面走，不过你的衣服这个样子，没法再穿了——”说着，他抬手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没等流云表示反对，他已经脱下了衣服，递给她道：“系在腰上。”
　　流云犹豫了一下，接过衬衫，用衬衫袖子在自己的腰上系了一个结，心中不无暧昧地想到这简直就像他的胳膊抱着自己的腰肢了，她为自己的这个念头羞愧万分，但一前一后向外走的时候，目光仍一次又一次停在他赤裸的后背上，心口跳得厉害，身上所有女性的部位都因为内心深处那些不可言宣的渴望而生动敏感起来——
　　明天快点儿来吧，我需要离开这里，离得远远地，或许杨艺所说的那些相亲大会自己也该去参加一下了，有了男朋友，或许她就不会像此时此刻一样产生这般可耻难抑的悸动了。

　　她坐在客厅窗下的单人沙发上，捧着茶几上的一本书，默默地一言不发。
　　他则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神情专注，显然这一室的沉默对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影响。
　　很久之后，流云轻轻抬起头，从书页的上方偷偷看了他一眼，见工作时的他已经戴上了眼镜，斯文聪慧的脸因此多了一些书卷气，他一直不曾抬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偷觑的目光，使得流云的目光大胆了一些，看着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叹息，在他发现之前，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不知所云的书。
　　“你的书拿倒了。”
　　流云吓得书几乎掉了，及至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书，见根本没倒，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才明白他又耍了自己，不禁气恼道：“你没什么事情好干了吗？”
　　他笑出了声，啪地一声扣上笔记本电脑，向后靠在沙发上，目光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们就分开了，我总觉得对两个只能再相处一个晚上的人来说，我们现在做的事太无聊了——对我谈谈你自己，怎么样？”
　　这句话在流云心里激起又是高兴又是失落的复杂情感，是啊，明天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她想到缘分这个词，对单身的她来说，这些年最常想的就是“缘分”二字，在爱情和婚姻上，她所求之大所盼之纯粹，使她知道要不是奇迹的缘分出现，等着她的最大可能是单身一辈子——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她遇到了一个符合她心中所有幻想与希冀的男人，这本该是缘分，可惜有些迟来了……
　　她将书放回茶几上，她从未跟人谈过自己，也从未觉得有这个必要，可是他那句明天两个人就要分开了触动了她的心肠，不舍得与不得不舍得的情感在她心口交织，她竟然忘了自己刚刚发誓要跟他保持距离，低声接了话茬道：“你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你跟徐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他很滑头地回避了第二个问题，简单地答道：“我的生活乏善可陈，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一点儿可资坦白的事情都没有。我对你的生活比较感兴趣，比如你做什么工作？”
　　她在他目不转睛的盯视中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心里不无自得地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如此好奇，因为她再怎么没有异性相处经验，也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是绝对不会好奇她如何生活的——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又让她对他这样直接的刺探十分反感，于是她不答反问地说：“顺风顺水？怎么顺风顺水的？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应该从你自己的开始才对吧？”
　　她本以为他会接着耍滑头，不成想竟然他竟然十分认真地回答道：“顺风顺水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八零后，父母都是清渠镇人，现在退休住在那里，我自己因为从小只会读书，所以一路读到了博士，中间虽然没有能干的姐姐帮我出头摆平各种麻烦，好在也顺利博士毕业了，现在在美国波士顿的一家大学做研究，你觉得我这样能叫做顺风顺水吗？”
　　流云看着他，从他轻松从容的神色中看出他掩藏得不深的骄傲，或许他是有资格骄傲的，如果她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她甚至会纵容他的这种骄傲，毕竟不关她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一个人如果自觉得意，肯定是因为他选择性地记忆了自己的生活，你刚刚跟我说的这些，我相信绝对不会是你生活的全部，只是你愿意交代的你的生活的全部。你知道吗？我很佩服你，有这么让人羡慕的本事，把生活中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全都抹杀掉，只记录那些让你愉快的，真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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