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湖底下的鬼》茗茗

8、他们其实都是文学家

　　一个星期我只见到花小宝去上一次课，就是去领奖学金，花小宝一脸焦躁不安地坐在会议室，念到名字的时候抓起红包就往外走，“靠，我还以为一等奖第一个念，结果最后一个念，屁股都磨平了。”

　　于是我彻底觉得这个系完全没有救，一个又懒又脏又能吃又厚脸皮的女人居然拿奖学金了。花小宝见我深表怀疑，说，嗯你可以去看看我们系诗人和文学社社长，就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拿了。
　　“诗人在哪。”

　　“那棵树下，我去买鸡腿了，你好自为之啊，你要是等会儿去我宿舍跟我诉苦，我就把你暴打回原型。”

　　我去树下找诗人，诗人正用45度CJ地仰望着树杈，诗人掏出一个小本本，叹道，我今日又能写出一个绝世名诗啦，诗人闭目养神一会儿，便开始吟诵：两只鸟儿坐树杈
　　一只好来一只差
　　人生好比两只鸟
　　一只拱来一只插

　　望着花小宝已然在狂奔的身影，我忽然很想冲上去揍一顿，而诗人又开始吟了：“鸟成双，枝连片，鸟之初，性解放。”

　　“花小宝，你别跑。”老子虎躯一震，怒吼三分，发出一阵狂风。

　　而诗人敏锐的双耳似乎捕捉到这过林梢的风的诡秘，当下开始喊：“大风吹，树乱摇，我欲乘风归去，树却拦我，我欲驾鸟离去，风却阻我。”

　　我觉得这是目前为止听到诗人比较好的诗，而诗人已然默默远去了，留下一个雪白的背景，满树的梨花盛开。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我也随着诗人去了，只见诗人把他那小本本交给一位与他生得同样忧郁的先生，“社长，这是我近期的创作，希望能发表。”

　　社长先生推了推眼镜，嗯，嗯，不错。一脸的忧郁与忧国忧民之思，“我们创办社团是为了推广校园文化，展开文学活动，作为一名大学生，你我身负着复兴文学的责任，继承着革命英烈与文学先辈的光荣传统，应当发扬文学在先发表为后的精神，勇于进取，努力拼搏。同学，我相信你有更加美好的明天以及未来。男子汉大丈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至于这篇文章能不能上要看我们整体的策划与安排，要看是否适应我们所宣扬的精神以及杂志的风格，看是否符合三个代表中央精神以及我们的校规校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看是否符合和谐社会。同学，你懂了么？所以我要先研究研究。”

　　诗人又半懂半不懂地默默离去了，而生得很忧郁的社长大人继续留在原地忧郁，蓦地拍了拍脑袋，说“唉，忘记跟他说没有精神贡献但可以有物质贡献了。唉，本期的刊费啊。”

　　我回到花小宝宿舍的时候，这女人已经吃完五个鸡腿又穿得更熊一样窝在床上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俨然就要变成床上生得那种寄生虫了。
　　我还想跟花小宝谈谈感受与见闻，她又一个鸡腿扔进我嘴巴，“SHUT UP。老娘在创作。”
　　我默默地看着她蹂躏了许久影拓，终于开口问道，“诶，我就问一个问题。”
　　花小宝微微闭着眼，“嗯，1个问题一个鸡腿。”
　　“靠，老子是鬼哪来的钱。”
　　“你不是可以穿墙什么的么，抢银行去啊。”
　　“你这大学生比TMD鬼还没道德操守。”
　　“逗你玩呢逗你玩呢，烦死了，快问快问，我要是被人暴头了就跺了你。”花小宝一蹄揣在我脑门上。
　　“咳，老子在这学校也算飘荡了很多年了，哪个社团不都是敛钱骗学妹，怎么你们那文学社穷成他妈的那样。”
　　“说明社长是新世纪活雷锋。”
　　“一听就说谎。”
　　“啧，你个死鬼管那么多干吗，知道什么叫市场经济么，就是有挣有赔，现在你他妈买大盘股也不定哪天崩盘了，买个基金不定哪个公司倒台了，存个款不定哪天银行利息狂跌，你埋个地下金库都不定哪天又打仗了。何况投资个社团，你这鬼一看就是不问人间事许多年。况且哪个集体都有蛀虫嘛。”
　　“我看你们社长生得挺忧郁，不太腐败。”
　　“我没说他，只是那钱被我买了几个鸡腿吃了，还顺便请社团部部长吃了次水煮活鱼和鸡腿。”
　　“你这女人整一蛀虫。”
　　“有意见么。告去啊。上不贪污下不腐败。知道啥，人际关系。办事也需要的，你不请人家吃鸡腿，人家就把你咔嚓咔嚓了。你连新钱都捞不上来。”花小宝忽然踢踢我的肩膀，说，“诶，鬼啊，我们去捞新钱去。”
　　“花小宝，你是什么职位。”
　　“后场自由人，专门负责捞钱吃鸡腿。”
　　花小宝带我去看新生，一片一片的军绿色作方块状在操场上缓缓移动，大盖帽的教官走来走去。草坪上坐着几个体力不支的女娃。
　　“一看就是装的，现在的学妹比我还会骗人。”花小宝大剌剌地指指点点，脸上却笑得像朵菊花，远看就像在说，“学妹你好。”
　　我很想拆穿这个女人，可惜那些女娃没有一个看得到我。
　　“你一看就是当时军训天天骗教官的。”
　　“没骗啥没骗啥，我身体是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到你么，因为我三低，低血糖低血压低血脂，血气不旺，所以整天见到你的兄弟姐妹。我当时只是夸张了一下，结果TM教官让我享受了一次120。我日啊，那破车把我弄了上去，连带子都不绑，一路开始狂颠，我原来只是有点晕，颠到校医院直接脑震荡了，休息了俩礼拜，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活该活该。”
　　“切，这有什么。我们当时那有个美女差点跟你作伴了。”
　　“不会装晕然后出车祸了吧。”
　　“不是不是，人家那是真晕，晕到到医院都没带钱了，医生愣不让灌葡萄糖，后来美女说她在天空飘了很久又沉了下来，最后还是本少装病进医院看见她借了钱给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就说，那医院怨气冲天。”
　　“嗯嗯。”花小宝点了点头，脸上的菊花开得更大了，这回已经直接从那万能到极点的垃圾包里掏出一叠的传单，“学妹，请看一看我们社团。”
　　“像学妹这么有文采的，来我们社团一定可以发挥出才能。”
　　“学弟啊，我们社团美女很多的。”
　　……
　　人永远比鬼鬼话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