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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割袍断义知为何 ...

  •   膳食已经摆上了桌,天佑帝与邱楠筠的交谈也已告一段落。
      知道谋划出利用兵权引宁太师自乱阵脚的人是纪士则后
      ,邱楠筠对那素未谋面的姑娘的好感油然而生。
      兵权历来便是不可触碰的存在,因为实在太容易生变,正因如此,她皇兄哪怕被宁太师多方牵制,欺负到头上,也没动过硬碰硬的念头。
      宁太师手握的兵权固然不可靠,但塞北漠北大军也有诸多变数,没想到那位姑娘竟能想到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只要宁太师耐不住先出手,塞北漠北的将军必定不会任凭他作为,到时乱也乱不到京城来,只要边关有几位有识之士料理,未尝不可能一劳永逸。
      这厢邱楠筠正想着如何见纪士则一面,那厢纪竹姝正与耿年衡、路锦安在酒楼里推杯换盏。
      路锦安逃不过纪竹姝的反复请求不得已只好随他们朝酒楼而去。
      不过就算如此路锦安也没打算与纪竹姝好好说话,他实在越不过嘉宁公主那道槛。
      酒楼里唯他们这一桌最安静。
      纪竹姝多次敬酒,路锦安置之不理。耿年衡夹在他们中间实在难做,他又是个无酒不欢的主,自己一个人喝得甚是开怀。
      纪竹姝看路锦安坐在一边冷脸相对的模样,忍不住扬扬眉毛,只觉有趣。
      她确实是想与路锦安重归于好,但路锦安因何生气她心知肚明,也没办法根除他的不快。毕竟,邱楠筠之所以会调戏他归根结底也怪自己。
      耿年衡喝酒喝得不亦乐乎,路锦安沉着脸看窗外,纪竹姝只好再努力一把,就当为邱楠筠道歉了。
      她殷勤地给路锦安填满酒盅,“诲敏兄,喝些酒暖暖身子罢?”
      路锦安一言不发举杯饮尽,继续专注地看窗外景色。
      耿年衡趴在桌上随着路锦安的目光看去,他的酒量实在不大,看这情形约莫是已经有了醉意。
      纪竹姝唯恐重蹈在酒楼傻乎乎等耿年衡醒酒的覆辙,当机决定速战速决。
      她用力抓住路锦安的手腕,等他目光转过来时迅速道,“你这个朋友我是真心打算交好,嘉宁公主的事,希望你能原谅。倘若有何要求,只要你提,我必定尽力做到。”
      路锦安神情漠然,“从敏之兄给你我介绍后,我便真心拿你当朋友。恰逢柳湘和嘉宁公主的事,哪怕你我还不甚熟悉,我也在尽力替你转圜。甚至嘉宁公主走后我还告诉了你她身份的事情。”
      纪竹姝微微一怔。平心而论,那时她确实还没把路锦安当朋友,一面之交就引为知己不大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可你呢?要不是敏之说漏嘴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了应嘉宁公主的那个慌当真搬去了京郊。我只以为你还与敏之住在一处,还想顺道替你留意京城的宅子。”路锦安不屑道,“一个连家在何处都不晓得的朋友算什么至交。”
      纪竹姝带着歉意道,“确实是我不对。”
      她沉默片刻,又道,“我不该不与你说,我只想着怕你生气,忘记坦诚相待。”
      路锦安扫她一眼,“不必抱歉,你我今日绝交,往后再不相干便罢。”
      纪竹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
      虽然路锦安气自己已经有了数日,但她一直以为,路锦安是气不过自己的隐瞒以及对邱楠筠当初的调戏耿耿于怀,容他冷静几日再道歉必定能取得奇效。
      情况怎么竟然会恶化?路锦安竟然说出了绝交这样重的话。
      “诲敏,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远不到割袍断义的地步罢?”
      路锦安不为所动,“士则,你未曾将我当作朋友,那我便也不缺你这朋友。”
      纪竹姝略一迟疑,慌忙道,“我何曾不把你当朋友?我们三人这些天来,一起逛街玩耍难道都是假的?”
      路锦安笑得浅淡,他放下酒杯,起身道,“士则,等你能毫不迟疑说出这话时,我们再以朋友论交不迟。”
      不等纪竹姝伸手去拦,他一拱手拂袖而去。
      纪竹姝诧异地看着路锦安的身影消失,回身看看喝得足有五分醉的耿年衡,深吸口气看向窗外。
      路锦安的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确实没办法问心无愧。
      “走了?”耿年衡半醉半醒,慢吞吞道。
      “嗯。”纪竹姝举起酒杯,杯中酒只剩半盏,她索性一饮而尽,“绝交了。”
      “啊?”虽然说交情没几天,但他们三人玩得很是不错,耿年衡以为他们三人以后必定会成为知交,“这么突然?难道被嘉宁公主调戏就这般不堪回首?”
      “真实原因应该不是这个。”纪竹姝若有所思道,“他的理由是,觉得我不曾将他当作朋友。”
      听她的语调,似乎是另有隐情,又似乎绝交只是稀松平常之事。耿年衡不知如何说,只能垂头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水。

      酒喝得不痛快,事情处理得也不痛快,纪竹姝回到府里,本想将这些不痛快抛到脑后,好好休息。
      但府中的事本身就足以使她烦恼,院子正中那棵树枝叶茂盛高不见顶,投下的阴影和送来的清风无不使人愉悦。
      纪竹姝回到卧室站在窗前,仰头看向昨晚出现人影的地方,此时那里空空如也,阳光照射下暗灰的树皮好像都在发光。
      纪竹姝将原管家和三秋唤进屋子,将昨夜的异常与他们一一说明。
      原管家和三秋原来早已对昨夜之事了然于胸,他们在巡逻时便已发现不对,正是因为察觉不是真人才没有擅自行动。又因为知道午后探访的人是宁家二公子,他们便猜到是宁家死士在查探。
      纪竹姝松口气,听他们细说才知道昨天是自己太大惊小怪。
      影子查探虚实的法子早就成了江湖的寻常做法,只不过纪竹姝后来志不在江湖才一直不晓得。
      在纪竹姝被圣谕宣走后,原管家便与三秋以及负责看家护院的几人悄无声息地彻查起来。
      他们先根据影子的位置寻找有条件摆出阵法的位置,几个客栈饭庄都有嫌疑。逐个排查后锁定在纪府紧邻的一间客栈的三楼。
      原管家派遣一个小厮去那家客栈稍做打探,便确定了宁家死士正是在那家客栈做了手脚。
      确定这些事情后,为防止打草惊蛇原管家吩咐大家回去休息,直等到树上那道影子在凌晨消失他们都没有做出异常举动。
      纪竹姝这下万分感佩师父的先见之明,倘若没有这些北丘高手,府中和衙门的事情交错,非得让她焦头烂额不可。
      纪竹姝冲原管家和三秋道谢后,便打算在房中好好休息一番。
      没等她躺到床上,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将她的睡意赶得干干净净。
      三秋进来通报,原来是户部陆大人的贴身小厮带着陆大人的手书在外头拜见。
      纪竹姝撑起精神出去应付。
      留下陆大人手书后,那小厮便机灵地离去。
      纪竹姝翻开一看,竟然是陆大人邀自己与他共同处理军需的帖子。
      纪竹姝微感诧异。
      早朝上陛下金口玉言,路尚书不能再插手军需,陆大人正是一手遮天的时候,为何会如此作为?拉自己这个碍眼的人和他共事岂不是太奇怪了?陆大人不是宁党的人么?难道这是宁太师的主意?
      他的目的纪竹姝不得而知,但也只能接下他的邀请,毕竟难得的插手军需的机会不容错过。
      隔日本是纪竹姝休沐的日子,但由于昨日陆大人透露的让她共同处理军需的意思,纪竹姝只好打起精神去户部应卯。
      陆进之对自己的态度和蔼得不可思议,方踏入正殿的纪竹姝差点惊讶地退出来。
      “大人。”纪竹姝躬身行礼。
      “士则哪,快坐快坐。”
      陆进之不顾下首的一干官员起身相迎,将纪竹姝让到与他一桌之隔的位置上,赫然是品级相交的架势。
      虽然他们的半级之差在底下的人看来无甚差别,但陆大人向来喜欢以这高出的半级摆布她,现今的作为便显得别有用心。
      当着大小一屋子官员的面,纪竹姝不好意思强行推辞,于是顺势坐下来。
      陆进之笑着回身坐回他的位置,“士则哪,你字是什么?你我相交许久竟然忘记问了,惭愧,实在惭愧。”
      纪竹姝赶忙拱手,“客气,大人实在客气,下官得陛下厚爱前不过是一介草民,没那么些讲究。”
      “没有?”陆进之叹口气,似乎颇为可惜,“幸亏陛下发现了纪大人你的才能,不然岂不是本朝一大憾事?纪大人可是天定的栋梁之才。”
      纪竹姝不想与他一直没完没了寒暄下去,笑笑不再答话。
      陆进之见好就收,开始谈公务。
      军需本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保证冬夏衣服得当粮草供应及时便算完成任务。
      但大家都清楚这次的军需供应没那么简单,这次打仗连要不要动用兵力动用多少兵力都没有定数,军需准备不妥当必然会是一团糟。
      陆进之提出个方案后便耐下心听下面官员七嘴八舌的讨论。
      他这个方案,凭心而论,不算多复杂。
      首先与宁太师取得联络,再根据宁太师选择的人选确定军需供应,只要让带兵的武官满意一切便都算是妥了。
      但下面的讨论都在围绕军需可不可以供应齐全和国库还有多少余粮来讨论,这个方案究竟可不可行似乎没人关心。
      究其原因彼此心知肚明,涉及宁太师的事情便不是可以随意讨论的事情。
      陆进之自然也清楚,他不难为底下的官员,只看着纪竹姝道,“士则,你认为本官的主意如何?”
      纪竹姝沉思片刻,“下官觉得不妥。”
      “哦?”陆进之不紧不慢道,“哪里不妥?”
      纪竹姝看这情况,恐怕陆进之真的在找自己的把柄。
      不过早在她入朝就得罪透了宁太师,自然不害怕陆进之向宁太师打小报告,但她也不情愿见陆进之这副自以为是等别人来钻套的模样。
      她不冷不热道,“陆大人觉得哪里妥?”
      陆进之被她噎得一哽,随即收起自己的好脸色,沉声道“本官觉得哪里都妥。纪大人觉得不妥便说出来,这般偷奸耍滑有什么担当?”
      纪竹姝平静道,“谢陆大人指点。下官以为宁太师选择何人作武官都是宁太师自己的决断,不应该影响我户部的准备,倘若因为武官统领不同便改变军需岂不是意味着武官便可以任意决定我户部调动?这似乎不太合体统罢?”
      “可……大人,以往出征都是由军队统领提供给我部名单然后再处理的。”底下一个官员期期艾艾道。
      “这回可不是出征。”纪竹姝笑起来,“陛下说要酌情处理,一切还未知,还是别下结论太早。”
      陆进之好像被她说动了,认真问道,“那你觉得如何做合适?”
      “由士兵数量决定较为合适。”
      陆进之是奉宁太师之命,对宁太师来说,由武官决定军需自然是最佳选择。纪竹姝没指望陆进之改变主意,不过仍旧给了不同意见。
      “士兵数量?”下面一位官员起身道,“这也太荒唐了罢?兵种不同需要千差万别,难道我们一介文官还要研究这许多区别不成?”
      陆进之挥挥手示意那人坐下,“士兵量未必是定数,我们如何能拿捏清楚?”
      “例如,这次陛下派遣的是洛州府兵。那我们便派人去与洛州府尹亲自核对便可保证数量基本准确。”纪竹姝侃侃而谈,“至于步兵骑兵在府兵里也是定数,军需自然有规律,大致清楚数目便可以开始准备。”
      她说罢,陆进之赞赏地点头道,“说得不错,本官也以为这个方法不错。”
      纪竹姝点点头,拱手敷衍地谢过。
      尽管看起来颇为真诚,但陆进之的立场便决定了他的言不由衷,纪竹姝对他的称赞自然不以为意。
      “诸位觉得如何?孰优孰劣?”下面鸦雀无声,陆进之又道,“今日便到这里罢,明日给本官呈个章程出来。”
      众官员纷纷退出房间,不过半晌房间内只有纪竹姝和陆进之两人。
      纪竹姝起身拱手道,“陆大人,下官按理今儿休沐,但因为您的传唤便先来了衙门,不知下官可否将休沐的日子推到明日?”
      “这自然可以。”陆进之爽朗一笑,“这点儿情面本官耶能不给?”
      “谢过大人。”
      纪竹姝行过礼,后退两步向门外走去。
      明日便是确定方案呈给陛下的时候,纪竹姝晓得自己的方案不可能被呈上,但也不情愿看到整个户部官员卑躬屈膝对宁太师的模样。

      翌日,纪竹姝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太阳升到半空的景象,难得睡个好觉她心情相当不错。
      “三秋?”纪竹姝起身穿戴整齐,走出卧房门,朗声道。
      三秋在偏殿挑起帘子应道,“公子。”
      “拿上荷包,我们出去逛逛。”
      纪竹姝摇着一柄故作风流的折扇。
      “是。”
      三秋简单收拾一番跑了出来。
      他们两人骑马到城门时阳光已经炽烈起来,虽然已经夏末阳光不再毒辣,但被阳光直射时还会有一种昏昏沉沉的灼热感。
      纪竹姝用扇子勉强扇出一片阴凉,马不停蹄带着三秋奔向距离城门最近的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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