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正阳宫其乐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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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这些人给哀家拖下去，送到永巷通通杖毙吧。”太后缓缓吐口气，云淡风轻道。
邱楠筠猛地抬起头来，“母后？”
“嗯？怎么？阿筠舍不得？”太后温和地看她一眼。
“那倒不是，只是母后，儿臣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怎么好好就要赐死了？”邱楠筠无辜地看着太后，“他们到底跟在儿臣身边时间也不短了，是犯了什么事吗？要真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您，您责罚一个也就够了，何苦这么多个一起呢？多不好看啊，人家还以为儿臣多傻呢，这么大年纪还得仰赖母后来管教下人。”
“瞧，哀家都给气糊涂了，还没跟你说这事儿呢。”太后恍然大悟，“九歌，去把薛嬷嬷扶起来。”
九歌走到晕倒在地的薛嬷嬷面前，冲旁边的两个太监撂个眼神，两个太监会意，一个弯腰揪住薛嬷嬷早已被血水染红的衣裳生生将她拖起来，另一个死死掐住薛嬷嬷下颚，只听一声脆响，薛嬷嬷□□着睁开眼睛。
九歌看她醒过来转身回道，“娘娘，醒了。”
太后点点头，懒洋洋道，“薛嬷嬷，你是几时进的宫？”
“十……年……前”薛嬷嬷每说一字便顺着嘴流出一摊血水，她脸冲前方目光呆滞。
邱楠筠不忍心看下去，悄悄将目光投在别处。
“你且说说，这些宫女是怎么到的渊和宫来的？”太后一字一顿道。
“是老奴，是老奴带人去永巷选的。一个个都是老奴亲手挑出来的。”薛嬷嬷道。
邱楠筠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母后，这……”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用掖庭令拨下来的宫女？”太后安抚地看一眼邱楠筠，若无其事地问道。
“公主不让用，公主让老奴选些家世清白的进来，说掖庭令拨下来的没几个好货色。”薛嬷嬷支支吾吾道，“老奴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想的，但老奴劝过公主让她不要疑神疑鬼，可公主反说老奴太蠢。”她说罢血迹横流的脸转向邱楠筠，原本呆滞的目光有一瞬间好像藏着无尽的怜悯和释然而后又归于沉寂。
邱楠筠定定地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母后，薛嬷嬷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儿臣怎么越听越糊涂？”
太后轻笑道，“别说你糊涂，哀家本来都糊涂着。”她又不紧不慢道，“薛嬷嬷，你说是嘉宁让你挑的？那渊和宫原来的那些宫女太监也是嘉宁给赶走了不成？”
“这老奴便不知道了。公主说采荷年龄到了寻个人家嫁了，别的人也陆陆续续吩咐老奴给弄走了。”薛嬷嬷低眉顺眼道，“老奴真不知道为什么。”
“真是说得有理有据，哀家差点儿被你这贱人给蒙蔽过去。”太后嗤笑道，“可惜，哀家还是相信自家孩子的。”
邱楠筠附和道，“母后，你最好了。”
薛嬷嬷还试图辩解，她猛烈地哭吼道，“太后娘娘，您明察呀您千万不能冤枉了奴婢，老奴都是照嘉宁公主的意思做的呀。”
“十年的贱奴就能爬到主子头上来了？真是好造化。”
太后冷笑道，“枉哀家以为你是个好的，将你放在嘉宁身边想让你好好照顾她，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眼看着嘉宁长大竟还忍心害她。”
薛嬷嬷眼神突然变得阴毒，“那又怎样？十年了，我一步步往上爬，到了掌事嬷嬷的地位。哈哈哈，嘉宁你个蠢货，那时候才十二岁吧，傻兮兮的相信我，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什么都不管不问。哈哈哈，老虔婆生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告诉你，你以为渊和宫你还管得住从几年前就落在我手里了，哈哈哈……”
她疯狂的笑声被旁边太监狠狠的一巴掌打断，脖子向一边歪去，眼底也冒出血水来，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她仍在咯咯地笑着，四肢努力向太后和邱楠筠的方向伸着。
太后被她这笑声寒碜得汗毛直竖，厉声道，“放肆！九歌，把她拖下去，疯了，这个贱人真是疯了。”
太监应声将薛嬷嬷拖下去。
“母后，您消消气，儿臣模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薛嬷嬷这是为什么呀？”邱楠筠给太后捶着后背，奇怪道，“她平日挺正常的啊，怎的今儿和疯了似的？”
“你听听，这贱奴说的是怎么话？”太后气恨交加，“九歌，你们都退下吧，去给哀家搜搜她住处，瞧瞧能不能找出什么东西来。这些宫人也暂且押到正阳宫去，查出不规矩的地方再一并处置。”
九歌带着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应声退下。
十几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宫女慌忙叩头，而后一群太监将她们拉起来带了出去。
隔间里一时变得空空荡荡，邱楠筠默默给太后捶着背。
太后端起几上的茶杯润润喉咙道，“阿筠，你恐怕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吧？”
“嗯。”邱楠筠摇摇头，“儿臣着实是糊涂。”
太后放下杯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呀你，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出宫疯玩儿，你差点儿被人害了你可晓得？”
邱楠筠诧异道，“哎？不至于吧？儿臣这不好好的？”
“哼，得亏你舅母和哀家说，不然哀家都没想到你这渊和宫乱成了一锅粥。”太后屈指敲敲邱楠筠的脑袋，“三年来宫女换得越来越频繁你就不起疑？”
邱楠筠眼底闪过一道思量，等太后看向她时却傻乎乎地摇摇头，“儿臣又不认识她们，谁来伺候不一样吗？”
“你呀你。”太后无奈，“你倒是想得开。”忽然她眼尾扫到帷幔边站着的问琴肃然道，“这就是新的良侍？也是薛嬷嬷安排的？”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问琴福下身子，语调平平，不见慌张。
“不是呀，这个是原来渊和宫的撒扫宫女，因为捡到儿臣的香包又还了回来，儿臣觉得她靠得住这才让薛嬷嬷提拔了上来。”邱楠筠道，“这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自从薛嬷嬷将采荷送出宫后就一直是她伺候，母后您没注意，儿臣带着她不知道去过正阳宫多少次呢。”
“四年前？”太后奇道，“采荷是四年前遣出宫去的？哀家一向不注意这些事儿，不过好歹你阴差阳错自己选了个良侍，免得哀家后怕。”
“对呀，所以，母后您看，儿臣虽然平日稀里糊涂不过运气还是不错的嘛。”邱楠筠大大咧咧道，充分展现了自己缺心眼儿的水准。
太后看邱楠筠这马马虎虎的模样，叹口气，“哀家这些年没管事儿，看来宫里不太平咯，你舅舅说的对，这偌大个后宫还是得哀家亲自把关才好。”
邱楠筠附和道，“母后说得是，皇嫂到底还年轻么。”
太后若有所思道，“到底是外人。”而后她扶着邱楠筠站起身，“你且歇着吧，这一遭可长点儿记性。哀家回宫去了，你舅母还在正阳宫等着和哀家说话儿呢。”
“母后，儿臣送您过去，九歌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儿臣还能给舅母请个安，谢过舅母呢。”
邱楠筠小心翼翼搀扶着太后向外走去，经过问琴时眼珠冲养心殿的方向一转丢了个眼神给她意会。
正阳宫里其乐融融，与渊和宫的气氛迥然不同。
榻上放着梨木案几，案几左边是宁太后，右边是一个妆容淡雅衣着朴素的女子，那女子与太后年岁相当，眼角有细碎的皱纹，长相算不得艳丽但五官柔和给人舒服的感觉，她笑得温婉，慈爱地注视着跪坐在案几后正在口若悬河的邱楠筠。
“阿筠这孩子叨叨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太后看她说得正起劲，笑着冲那女子抱怨。
那女子轻轻摇头，“阿筠说得多有意思，咱们平日哪里见识过这么多有趣儿的事儿？妾身正听得入迷呢。”话毕，她支起胳膊脑袋轻轻靠住专注地听着。
邱楠筠从街头的杂耍窍门讲到戏班子里稀奇古怪的规矩，从青楼里各色美人的争风吃醋讲到京城纨绔的一掷千金，上到京兆府尹最近办下的离奇案子下到城门口的老妇冒充瘸子讹钱，她滔滔不绝，边讲边模仿，模仿得活灵活现，一会儿功夫让听者感觉已经在京城街头走了一遭。
“话说，那无头尸案就这么歪打正着被吴秀才给破了，舅母，您说离奇不离奇”
半个时辰过去，邱楠筠停下来喝口茶伸伸懒腰。
那女子便是邱楠筠的舅母，宁太师的夫人。
宁夫人从邱楠筠营造的氛围里回过神，倒吸口凉气，“离奇，离奇得不得了。真是好悬哪，差点儿就让那恶人逍遥法外。”
“可不是？”邱楠筠深以为然，继续道，“我再跟您说说城东门的一桩奇事。”
宁太后唯恐她话匣子再打开合不拢连忙打岔，“阿筠，渊和宫这会儿是不是奴才不够用？在那些宫人审清楚前，你不妨安排安排，着人去永巷提些人来。”
邱楠筠自榻上一跃而起，“哎哟，儿臣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尽顾着和舅母说故事了。问琴这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收拾好呢？”她莽撞地一拱手，“母后，舅母，儿臣得先走了，你们慢聊。”
她急忙向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冲宁夫人道，“舅母，我回头去太师府里找您再细说。”
宁夫人莞尔一笑，“好好好，舅母可等你到府上说故事呢。”看邱楠筠扭头走得急她又道，“慢点儿走，别跑，当心磕磕碰碰。”
绕过正阳宫四周的明兵暗卫，邱楠筠偷偷摸摸向她皇兄住的养元殿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正阳宫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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