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欺诈师之名》云上千里

6、偶遇

　　虽然早晨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插曲，不过接下来的发展还算顺利，千叶原以为到新学校第一天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但目前看来，一切还不错。

　　千叶以前在北海道的公立学校，教语文课的是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无论人还是教课都十分乏味，上语文课就像受刑一样痛苦。而在立海，语文课的老师是班主任森口，他的课和他的人一样生动有趣。

　　班里的学生都是国中直升，不少和森口都很熟悉。尤其是一些女孩子，非常积极的配合。整个课堂非常活跃。但是习惯了乏味无趣的千叶，这一切还是不太适应，好几次森口老师的眼神瞥过来，她都马上低下头，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提问。她的鸵鸟政策起了作用，森口很体贴的将目标转向了坐在她旁边的仁王雅治。

　　仁王的人气似乎相当高。

　　每次他回答问题，前排不少人都会回头看他，顺带着会看向和仁王共用同一本课本的千叶。

　　千叶不喜欢那些看自己的眼神，可是又避不开，只好把头压得更低。

　　幸好这种异类不止千叶一个人。右前方的天才，低着头翻动着手中的课本，翻完一遍之后，他合上课本，又开始转笔，脸上已经挂上了不耐烦的神情。

　　而坐在千叶前方的韩国学生金恩贞，即便是上课耳机也没有摘下来，坐在她身后，千叶都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传来。她托着下巴，偏头看着窗外的樱花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像一个稀薄的影子。

　　在接下来的几堂课上，金恩贞一直如此，让人奇怪的是也没有任何老师对此提出非议，班里的学生也都很淡定，这个韩国学生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课间休息的时候，陆续有人来找千叶聊天，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像是‘以前的学校是哪所？’‘为什么会来神奈川念书’等等。好在千叶早就想到，提前准备了‘立海是名校嘛’‘父亲的工作调动’这样的答案。

　　她被好奇同学围住询问的时候，仁王在教室的最后排和几个男生玩抛球，篮球，棒球换着抛来抛去，等上课铃响的时候，又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和千叶共用一本书。

　　仁王的网球包似乎就只有一副球拍，诸如课本、笔记本之类的一概全无。千叶好奇仁王自己的书去了哪里，但是又不想问，仁王就这样，借着她的签字笔，看着她的课本，还顺了她一本本子去做课堂笔记。就这样，一整个上午，千叶都没能摆脱他。

　　午休的时候，千叶收拾好东西去买午饭。

　　班里的学生不少带了便当，三三两两的拼着课桌在一起吃饭。没带便当的则是去学校的食堂，千叶跟着人流一起过去，发现食堂到处都是人，而且也是三两成群，像她这样孤家寡人去占据座位，估计会成为周围瞩目的焦点。再加上窗口前排着的长长队伍，让人实在没耐心等下去。最后千叶决定转战自动售货机。

　　立海不愧是名校，自动售货机里也是品种齐全，饭团三明治饮料零食应有尽有，就连自热便当都有。

　　千叶买了饭团和饮料，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但是满校园都是人。思来想去，她终于想起了一个地方，就是上次被仁王骗的旧校舍门前。

　　旧校舍位置偏僻，又荒废了很久，果然没有学生来。千叶在花坛边的石阶上坐下，周围是落了一地却无人打扫的残叶。

　　她刚才买的是两个鲑鱼饭团，可是现在又没了胃口。她把饭团握在手中，任由它们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自己却在发呆。

　　对于自己身处立海这件事，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去年提交的申请，今年又是一系列的准备，原本转学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千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反对，而身在东京的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千叶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欢迎自己。

　　毕竟那个人也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就算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突然跑来东京上学，也会带来不小的麻烦吧。

　　可是即便这样，自己还能顶住压力，最后只身来到立海，千叶都开始有些佩服自己了。

　　问题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已经各自再婚的父母，都拥有了新的家庭，到处都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手中的饭团已经被晒得软软，千叶在手中捏了捏，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反正我就是多余的人。”

　　“呵……”这个时候，她的头顶传来笑声。

　　千叶吓了一跳，急忙抬头，仁王坐在旧校舍大门的墙头上，就只穿着制服衬衣，外套被他拿在手里，两个袖子系在了一起，权当包裹用，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他在做什么？他听到了自己的自言自语？

　　一系列的疑问在千叶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但是她只是微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开口问。

　　还是仁王先开了口。

　　“我说……那边那位多余的人，帮我个忙好吗？”

　　果然他听到了。千叶有些发窘，脸微微涨红，她握紧了手，饭团被捏成了一团，不过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所以抬起头，勉强的对着仁王露出一个微笑。

　　“什么忙？”

　　也许是她的微笑太过于勉强了，仁王眯了眯眼，说：“站在那里别动。”他提了提手中的校服外套：“接住这个。”

　　他也不等千叶回答，手中的外套直接抛了过来，千叶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外套到了手里，忽地一沉，朝地面坠落，她急忙用上力，扯了回来稳稳提在手中。心里却有些疑惑，这里面装着什么，居然那么重。

　　她正疑惑的功夫，仁王从墙上轻巧的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她跟前，接过了外套，低头看了看她手中已不成样子的饭团问。

　　“就吃这个？”

　　“嗯。”千叶想藏也来不及，索性摊开手送到仁王面前：“要吃吗？”

　　她只是客套，心想仁王也不会真要。哪知道仁王挑了挑眉，从她手心拿起一个饭团，唇角翘了翘似乎在笑。

　　“谢谢。”他说。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冷场，仁王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么和千叶面对面站着。千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都在等待对方打破僵局。

　　“多余的人是什么意思？”还是仁王打破沉默。

　　“……”她无言以对。

　　“被欺负了？”仁王追问。

　　“不是。”千叶急忙辩解。

　　“想也是。”仁王说：“千叶你也不太像是会被欺负的那种人。”

　　“……”她依然不知如何回答。

　　“那是……父母的问题？”仁王似乎看透了她，碧色的眼睛落到她身上，慢悠悠的问。

　　千叶的心一沉，她不知仁王怎么看穿，但是她自己并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校服里包着什么？”她岔开话题。

　　仁王看看她：“想看？”

　　虽然这么问，他还是解开了校服给她看。校服里装着的高中一年级的课本还有几本印着立海国中字样的笔记本，似乎是在国中时的奖品。

　　“之前发的课本，我嫌带回家太重，就藏在了旧校舍的。”仁王解释说：“本来想今天一早来取，不过练习的太晚没来得及。”

　　难怪他一上午都在蹭自己的书和笔记本。不过书既然取了回来，下午也就不需要再和自己共看一本了。

　　想到这里，千叶倒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起来。

　　“千叶你看上去似乎很失望啊。”仁王挑了挑眉，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么。千叶心里想着，嘴上说出的却是相反的意思：“不，我只是觉得可以不被引人注目真好。”

　　“那你该庆幸只是我。”仁王说：“如果换成我家部长，你恐怕就会真的被欺负了。”

　　“你们部长那么可怕？”

　　“部长倒还好，只是喜欢他的女生太可怕。”

　　临近上课时间，两人往教室方向走，边走边一来一去的交谈着。在楼梯口遇到了竹本靖子，她看到千叶和仁王走在一起似乎有些惊讶，看看仁王，看一眼千叶，再看一眼千叶，又换上个一闪即过的微笑，朝千叶点点头，千叶也想回给她一个微笑，却看到竹本飞快的转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眼神。

　　她和仁王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抬头看他们，神色不一，千叶在心里小小的叹气，看来和仁王太近是个麻烦。果然，下了课之后，她桌边围来了一群女生，个个想问她什么又欲言又止，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谈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最后还是竹本忍不住：“千叶同学想好加入哪个社团了么？”

　　“我刚来，对立海并不熟悉，不知道有哪些社团。”千叶不动声色：“有什么好的推荐？”

　　“人气最高的肯定就是网球部了……”竹本小心的试探：“千叶同学要申请加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