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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德拉科洗了澡，一边拿柔软的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一边离开浴室。
一走出来，便看到兰斯靠在墙角的单人沙发上看报纸，如今少年终日抹平的黑发终于自然垂下，让他有了一些前两年时温和安静的影子。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有点恍然。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让他们的世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能想到，这个危险的少年，如今也还有这样安和又不设防备的一面呢。
德拉科走过去，他看到兰斯薄唇微抿，绿色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报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部分时间，兰斯并不会把他心中所思考的事情都告诉德拉科，然而德拉科也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不必对兰斯所有的想法刨根问底，也不必知道所有事情，他只需要得到兰斯最重要的那部分，而如今他也得偿所愿，这足够给他安全感。
德拉科悄悄地走过去，忽然伸手遮住兰斯的眼睛。
他本来想吓他一跳，没成想兰斯放下报纸，顺着德拉科的手臂便将他拉了过来，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被拉坐在了黑发少年的膝盖之上。
尽管两人从五岁开始便一直在一起，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可是德拉科一向脸皮薄，十分害羞做这种‘很娘’的事情。也就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能老老实实的让兰斯抱一会。
兰斯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还拿着报纸，侧着头注视着文章，似乎还在思考什么。
“你在想什么？”德拉科问。
这张报纸也没什么重要新闻，不知道为什么兰斯看那么久。
最近兰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似乎越来越爱思考出神了。
“我在想，怎么才能赢。”兰斯放下报纸，他抬起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德拉科，轻轻地勾起嘴角，“听起来有点可笑，是吧。”
“一点都不可笑。”德拉科沉闷地说。
兰斯在外人面前总是自信而淡然的样子，可两人独处时，他偶尔会露出自嘲的态度。
德拉科不喜欢那种态度。
他希望兰斯永远都是骄傲而自信的，可是四年级在墓地碰到伏地魔这个意外事件，似乎让兰斯受了很大的创伤。
尽管大多数时间，黑发少年并不会将这一面展露出来，可德拉科还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伤痛。
墓地之后，哈利似乎很快便重振旗鼓，可是兰斯却没有。
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经站起来向前迈进了，可他似乎并没有走出来。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不是吗？”德拉科绞尽脑汁地想要安慰他，“你已经在学校里得到了很大的权威，这是个很好的开头。”
“我不知道。”兰斯说，“或许吧。”
一般来说，兰斯不会在德拉科的面前掩盖自己的这种情绪，但是也只到此为止了。
果然，兰斯转换了话题，“我们要挑一天筛选学生们进入组织，你觉得哪天比较好？”
德拉科的心中有点烦闷，他的重心缓缓倚靠在兰斯的身上，伸手环住了兰斯的腰。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德拉科的下巴抵着兰斯的肩膀，他沮丧地说，“如果我有和你一样的实力就好了，或许我就能帮你分担更多事情。”
兰斯一愣，随即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德拉科顿时恼火地伸手捶他，“我正在认真的伤感，你能不能也认真一些？你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吗？”
兰斯这才收敛一些，但他还是带着笑意说，“不，我觉得你很可爱。”
看着德拉科即将恼羞成怒，兰斯赶忙举手投降，他的表情终于认真了一些。
“你已经很优秀、很强大了，德拉科，你已经是现在霍格沃茨里能力顶尖的学生之一。”兰斯说，“我现在的实力，是因为病态的童年所导致的。这不值得你作为目标。”
德拉科下意识就像反驳。
他很久之前便感觉到了，兰斯并不相信自己的天赋，他更愿意将自己取得的成就归为后天的刺激和努力。
可梅林在上，又有几个巫师孩子能在五岁时就完美掌握初级魔药学、并且能看完比自己还高的书而分毫不忘呢？
然而兰斯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他说，“相比于实力方面，你在其他重要的方面已经帮我足够多了。”
德拉科抿了抿嘴，他有点不确定兰斯是认真的还是在哄他——每当兰斯一脸诚恳地对他说话的时候，德拉科都分不清兰斯到底有没有在诓骗他。
面对德拉科不信任的目光，兰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吧，你不相信我。我在你心中难道就是招摇撞骗的形象吗？”他无奈地说。
“谁让你以前老骗我。”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兰斯举起手发誓，“我只是偶尔会忘记说出一部分事实而已。”
德拉科简直懒得理他。
如果哪一天，兰斯能完完全全的说出自己所有的心里想法，那才是见鬼了吧。
过了一会，德拉科还是有点犹豫地开口道，“……我真的有帮到过你吗？”
“当然。”
“比如呢？”德拉科追问道。
“我想因为你而活下去。”兰斯说，“这算是一种帮助吗？”
德拉科一怔。
“哇喔。”过了半响，他干巴巴地说，“这倒是个意外的回答。”
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很明显，他们都回想起了同一件事情。
在兰斯恢复之后，他们从来都没有谈过这件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兰斯能够恢复正常回到学校，已经是所有关心他的人最大的安慰，而有一些细枝末节似乎则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们得谈谈。”兰斯说，他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凝重安静的氛围。
德拉科抿了抿嘴唇，他伸手撑在沙发上脱离了兰斯的怀抱。
“我忽然想起……魔法史似乎落在了魔法手提箱里。”德拉科站了起来，他顾左右而言他。
嗖——魔法史从角落飞了出来，准确地落在了兰斯的手上，兰斯将它递给德拉科。
“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事情，所以我们应该谈谈。”兰斯看着德拉科拿着书前往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他也起身，然后说，“这是我错，所以……”
德拉科将书放在门口的柜子中，他站直身体，轻轻地吸了口气。
“兰斯，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说什么对错。”德拉科转过头，浅灰色的眼睛看向床另一边的少年，他打断他想说的话，“而爱情里也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不是吗？”
——好吧，好吧。德拉科承认，他的确很在意那件事情。
德拉科在意兰斯利用了他，以此来了结自己的性命。他不知道兰斯到底要为此谈什么，总之他一点都不想听。
兰斯在圣芒戈医院里的冷酷和残忍的表现是德拉科不想回忆的，他不在意他是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德拉科只是在意在兰斯的心里，他的分量有没有变化。
德拉科一点都不想探讨这个事情。
“我不希望你怀疑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德拉科。”兰斯说，“我也不想我们两个之间有任何裂缝存在，哪怕只是扎了一根刺。”
听到他这么说，德拉科忍不住看向兰斯，兰斯已经坐在床沿上，德拉科对上了兰斯那双宝石绿的眼眸，便又无可奈何地心软起来。
“好吧。”他嘀咕着，也来到了床边坐下。
德拉科等着兰斯开口。在两人之中，兰斯似乎一直都是比较善于言语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次，兰斯沉默了许久，过了半响，才开口。
“我知道我利用你的这个事情伤了你的心，德拉科。”他说，“我只是想向你保证，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我向梅林发誓，我过去爱你，现在也一样。”
德拉科以为兰斯只是想为那件事道歉和安慰他而已，所以有点不开心地听着。
“但我那个时候情况很特殊。在墓地里发生的事情差点毁了我。我那时很痛苦，我的精神承受不了那样的重创。”
“我很痛苦，甚至活着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酷刑。”兰斯平静地说，“所以我崩溃了，德拉科，我放弃了。”
德拉科终于回过神来，他意识到现在正是他曾经想要的那样——兰斯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安抚他，而是在和他深挖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是，德拉科的心却剧烈的疼起来，兰斯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在把他那结痂的伤口撕开、将血淋淋的血肉挖出来给他看。
“兰斯，够了。”德拉科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了，我知道了，我……”
兰斯却摇了摇头。
德拉科感受到兰斯的小指似乎在颤动，他忍不住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那时很懦弱，德拉科，我放弃了一切。”兰斯垂下睫毛。
“我放弃了我的父母，达西，阿娅，哈利……我放弃了亲情，放弃了你，我的爱情。放弃了我的抱负和我的仇恨，也彻底放弃了我的尊严。我放弃了我人生中所有重要的东西，我被伏地魔彻底击败了，我只想寻求解脱。”
兰斯抬眼看向德拉科，“我被绑在病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寻求死亡，在那段时间，我第一次发现不被感情束缚的我是一个如此冷血的人。”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弱点。”兰斯说，“哪怕进来的不是你，那个递给我魔杖的人也会是哈利，西弗勒斯，迪林，甚至是纳威——我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刺痛你们的心，只要能让我达成目标，哪怕这之后你们可能会在阴影中度过一辈子，哪怕那会毁了你们，那时的我也毫不犹豫。”
说道这里，兰斯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本质是个恶魔，对吧。”
德拉科抿起嘴，他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握住兰斯的手指，直到兰斯反握住他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德拉科低声说，“连你都忍受不了的痛苦，那一定是极其可怕的。”
“我一直都很爱你，只不过那时自杀的念头超过了一切。这些解释，并不是想要寻求你的原谅。”兰斯勾了勾嘴角，他轻轻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坚信我对你的感情是毫无杂质的，梅林可见，那可能是我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
德拉科咬住下嘴唇，他看着兰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哭，但是他忍住了。
兰斯平静地承认自己输了，这个认知让德拉科后知后觉地感到心脏刺痛起来。
“你害怕吗？”德拉科轻声问。
兰斯看向德拉科，二人的目光交接。
“我害怕。”兰斯说。他很快安慰他道，“但是没关系，我正在寻找解决这一切根源的办法，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德拉科。”
德拉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拇指摩挲着兰斯的手背。
“好啦，我不生气了。”德拉科说，“我只需要知道你还爱我，这就够了。”
兰斯这才笑了起来。
两人今天谈心过多，都有点疲惫，早早熄灭了蜡烛缩进了被窝里。
德拉科枕着兰斯的手臂，在临睡前，他疑惑地说，“那你最后是怎么忽然有了力气重新站起来呢？”
在其他人眼里，兰斯在自杀未遂之后忽然振作起来，积极配合治疗，并且再也没有作妖，用惊人的速度恢复后返回了霍格沃茨。
听到德拉科这样问，兰斯睁开眼睛，德拉科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兰斯缓缓地说，“被抢救过来后我忽然就不想死了，尽管痛苦没有减轻多少，但我似乎也突然能承受下来了……具体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
两人靠在一起，在黑暗里眨着眼睛，无声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最后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活够吧。”德拉科做了最靠谱的猜测。
“有道理。”兰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心满意足的两人终于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4章 25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