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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不识好人心,拉个陪葬也不错。
      关尚年果然已恭候多时的样子,茶盅见底,茶炉上的水未开。
      身边的两个随从在他们进来时已经退下了,朱有宝独在船头看景,所以这个空荡荡的舱里只有四个人。外头富丽堂皇,里头有过之无不及,疑为误入皇宫。
      他的手边有盘残棋,棋子由极品碧玉打磨而成,颗颗剔透,完美无瑕,连棋盘都是名贵的紫檀。敦敦曾见过杨夫人家中成套的水晶杯,暗自羡慕过土豪的生活,如今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家几个玩物就能买这样的几艘大船。不怕拿钱当纸烧,就怕穷鬼不经吓。
      似乎这样奢华一番,就没人注意到他矮小的身形和丑陋的容貌。倘若可以选择,更多人目睹这厮真身后更愿意相信此乃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贩夫走卒。
      “沈並是我杀的。”水沸了,关尚年亲自为客人斟茶。
      薛子赫伸臂一挡,表示自己不渴:“哦?这倒像极阁下的做派。”
      任适秋冷哼:“关庄主不会想被夸一声光明磊落罢。”
      “这里没有旁人,夸给谁听?”他若无其事地笑道:“请二位来,只想问候几句,做个东道。”
      “来都来了,不管自愿还是强迫,庄主不妨走个直道。”
      手托佳肴的侍女鱼贯而入,须臾铺满整张红木桌子,主人表示不急,聊聊天喝喝酒,客人既不聊天也不喝酒,似乎比赛谁的脸拉得更长。
      敦敦抬起脖子,满眼哀求,再饿不能饿孩子,口水直下三千尺不是啥好看的画面,她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不动筷子,孩子大快朵颐,关尚年饶有兴致地看敦敦狂吃,过一会儿,喃喃道:“三十年前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可惜被爆竹惊醒,我娘改嫁了。”
      咋不往下说呀,你不说我替你说,那么广为流传的凛义山庄庄主发家史,不说怎么对得起即将死去的自己,任适秋面露祥和的微笑:“祸兮福所倚,世事无绝对,谁能想到离家出走差点儿冻饿街头,谁又能想到不靠天不靠地,靠自己竟也发达了,自古英雄不论出身,出身不重要,手段自然也不重要。”
      “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设底线,难道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哪里……佩服都来不及。”
      二人一唱一和,默契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关庄主的发家史一天未能尽述,然则概括为几句话便一目了然:坑蒙拐骗、下毒暗算、谋权篡位。野心勃勃的穷鬼一朝得势,很难不去伤天害理,世间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心狠手辣的狂徒,因为世人的眼睛并非总是睁开,闭上便自扫门前之雪,不给庄主这样的人可趁之机简直没天理。
      发迹之后,庄主并未收敛,谁也不介意再捞几把,捞着捞着,肥美油润的玉风堂不免遭殃,如今又问两位青年才俊能否和他一块捞。比起凛义山庄,玉风堂陈腐有余已呈衰败之象,杨怀风出身显赫,继承祖业,并未经历什么坎坷与磨难,丧子也是后来的事儿。
      良禽择木而栖,问题是他薛子赫现在不想捞了。
      任适秋则压根没想去捞,跟想捞的混在一起,不得不做出捞的姿态,后来姿态也懒得做,干脆跑路。
      谁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了,嘲笑关尚年过过嘴瘾,没外人,也不怕他失了面子,他们对视一眼,及时刹住,留一点个人发挥空间给别人。
      气氛不太对,关尚年绝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两位一路风尘,不妨稍作休息,此事改日再议,在下失陪。”
      敦敦突然从食物中抬起头来,一惊一乍地:“咋了这就要走?多坐会儿呗客气啥。”
      俨然一副主人派头,逗得关尚年扬了扬嘴角:“薄云天自作聪明,儿子倒是灵气十足,几岁了?”
      “关叔叔。”他一手拿鸡腿,一手握虾仁,嘴里嚼着一块熏鸭:“我有十分重要的事告诉你。”
      “哦?”
      “你该换个厨子了。” 一本正经地为他人鸣不平之余又吞下一只奶酥:“我们要在船上住很久,没有可口的食物怎么行?这个厨子明显半吊子,做出的东西中看不中吃,简直骗你的工钱。”
      “闭嘴!”任适秋一个巴掌拍下去,奶酥原样掉了出来。
      薛子赫难得慈祥一回,摸着孩子的头笑而不语,待关尚年步出船舱才收回目光,半低着头,只管皱眉沉思,顺手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此人只有内心愁苦或极端欢喜时才饮酒,她突然觉得好笑,人来世上一遭,无论富贵贫困,悲欢离合是否尝遍,该死翘翘时老天一点不拖拉,指谁是谁。正自出神,只听他道:“我水性很好。”
      “赌一把未尝不可。”她善解人意地:“能活一个是一个,鬼门关不值得参观游览。”
      “你选。”
      她颇惊诧,终于明白话中深意……最多随身携带一个拖累,超过能力范围的爱莫能助,尽力便尽到这个份上。大人孩子只能活一个,只等她一句话。
      “我这辈子完了,敦敦还小。”不假思索地将小手放在大手上,直视他的眼睛,几尽拜托之意。
      敦敦抽回手,被烫了似的。已经没有娘亲,连姨娘也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最不该僵持的地方僵持住了。
      真是的,还要手动解决,她含情脉脉地蹲下,像要抚摸孩子稚嫩的肩膀,突然运指如飞,封了身上两处大穴。
      薛子赫都看傻了,主要惊叹于这个笑容来的快去的快,不留一点痕迹,翻脸岂非更快?这个怪诞的女人,永别在即,竟不知同她说什么好。曾经许多话想说,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把每一个新鲜的想法与陈旧的见闻聊遍,走到这一步倒只争片刻了。
      任适秋凑过去,声音轻不可闻:“我把关尚年引来,佯装行刺,你们一鼓作气冲出去。”
      结果来的是朱有宝,称凛义山庄有贵客到,关尚年前脚上岸,后脚便回去了。他们一等就是一整天,次日将近黄昏时,舱门忽然打开,不见朱有宝,不见任何帮众,连只海鸟都没有,空荡无物的大船飘在岸边,行人稀疏,闹市散去,唯有惊涛拍打礁石之声,单调而永恒。
      敦敦眼尖,咦了一声:“那不是娄小姐?”
      破旧的搁浅小船上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妇人,隔得甚远,面目模糊,只是气度依稀是风姿卓越的娄小姐所独有。天色渐晚,她一个人坐在荒凉的沙滩上做什么?
      故人在此,薛子赫无法装傻充愣,回头望了一眼,任适秋与孩子并未跟上。他独自走在松软潮湿的沙砾上,到了近前,任适秋他们已是极小的黑点了。
      “是你救我?”
      娄小姐微微一笑:“有些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了继续看他坚硬如玉的样子,只好劳累些,自己跑一趟。”
      “关尚年肯轻易放人,似乎不大对头。”
      “别自命不凡了,他肯放弃,因为世上有比你更诱人的好处,有了西瓜,谁要芝麻。”
      无论如何也是以牺牲娄家利益为前提。过了许久,他道:“该叫你贾夫人了……”
      她梳了妇人发髻,刘海儿一并归拢上去,露出白皙的额头,日子像是过得顺心,比出嫁前还要清丽些许。女人一旦成亲,出嫁前的种种成了前尘往事,一杯喜酒入喉恰似一碗孟婆汤下肚,是非因由爱恨离愁一股脑忘却,她却亲自来蹚这趟浑水。
      一个浪头打来,零星的浪花迸上脸颊,海风渐强,黄昏就即将沉入冰冷的海底。
      “我能为你做什么。”
      “告诉我一件事。”
      “知无不言。”
      她回过头来与他直视,缓缓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闭上眼睛,试图在短暂的黑暗中寻找一丝线索,结果越发混乱。并非所有事物都容易被归纳总结,直到眺望远方,小小的黑点仍在原地,终于笑了:“我喜欢随便一句话把人气死,心比嘴硬,宁愿孤独也不吐露真心,极易打动又极难相处的女人。”
      “说这么清楚,不怕我让这个女人从你面前彻底消失?”
      “你没像抛开那些爱慕你的男子那样抛开我,是因为我从未爱慕你。”他淡淡道:“其实我和那些男人一样,也想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同时包括一切略有姿色的女人。我和所有男人一样,一辈子琢磨的无非是名利与美色,认识你的时候,琢磨名利多一些,并不能证明我是正派的人,因为这点儿区别使你另眼相看,是我的错。”
      娄小姐怔在那里,似乎还要怔忡一会儿。
      “需不需要我亲自道谢。”任适秋活动站得酸麻的双脚,悠然道:“救命之恩大过天,虽是顺带,不好当作顺理成章。”
      “她应该不想听你说那两个字,走罢。”
      “呦,着什么急,看把你吓的。”
      薛子赫回过味儿来,似笑非笑地:“是不是过去那么久你不开心?”
      “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她板下脸,笑意全无:“又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三日之后终于等到去新罗的货船,谈妥价钱当日启程。
      一船子茶叶绸缎,人和货挤得满满当当,挪动一下都甚费劲。薛子赫偶尔去船尾透风,免受气闷之苦,敦敦一反常态成了这厮的跟屁虫,看来枯燥的环境中没有什么原则值得坚守。
      “谢谢姨夫。”小短腿跨不进去,薛子赫伸手一拎便安全着陆,回头一个谄媚的笑。
      任适秋睡得迷迷糊糊,本想继续,又听薛子赫嘘了一声。强撑着将脑袋从膝盖上抬起,深吸口气:“我错过了什么?”
      “船尾风很大,吹一吹神清气爽,什么瞌睡都没有了。”他明目张胆地打岔:“你为什么不去试试,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不耐烦地别过头。
      “难道畏水的人连站在船上看一眼水面都会晕倒?”
      “是啊,就像有人闻到一丝羊肉的味道就泪流满面。”
      “你可能不知道,后来我专门挑西北馆子吃饭,现在吞一只烤全羊都没问题。当我们遇到一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它。”
      终于站在海风凛冽的船头,她目视前方,庄严而凝重。他负手而立,沉着而冷静。
      “还是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半途而废未免可惜。”
      世道艰难,人何苦为难自己,她叹了一声,努力瞄一眼海面,灰色的海无边无际,像要吞噬一切,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不但乏善可陈而且连带着呼吸不畅。有些事不是高喊一声面对便能畅通无阻,太大的落石,只能绕过。
      “那个……童言无忌。”见她出神,以为还介意刚才那声姨夫,趁四下无人解释道。
      “他想讨好你,自然毫无底线。”她停了一会儿,忽而笑道:“可能是怕失去你,从小没什么父爱,有个和父亲差不多的男人在眼前,格外珍惜。”
      “我和他刚好相反,从小梦想着有个妈。”
      有爹有妈谁愿远行,漂流到一个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她触动心事,沉默下来,只想找个理由赶他走,一个人待会儿。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待会儿罢。”他神奇地拥有了读心术,走进去,探半个身子又出来,面无表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如果你说不愿同行,绝不纠缠。”
      说得这么透,她无法躲闪,也觉没有矫情的必要:“一个人挺害怕的,我们还是站在一起罢。”
      “你是说……”
      她刚欲答话,船身猛地摇晃,巨大的声响,像什么东西突然炸开,身子甩在桅杆上,胸口一阵闷痛,半边失去知觉,一只胳膊用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船身整个倾斜,慌乱中只见薛子赫摔在不远处,骂了声娘:“该死的,触礁了!”
      二把刀舵手,半瓶子醋的商船,谁说靠得住来着。
      船身往下沉,又往下沉,片刻功夫,海水蔓上船头的甲板,惨叫连成一片,有经验的水手已经挣扎起来寻找逃生的家伙。她不顾一切爬起,摔倒,最终被一个有力的胸膛接住,不容置疑地:“在这儿待着,我去找敦敦!”
      孩子没爬上来舱里一定灌满海水,他潜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股浪头呼啦一下涌来,一口没少全喝下去还不够,人像浮萍一样打着卷,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眼前一黑再没知觉。
      一个接一个的浪头袭来,浮木飘飘摇摇,被推向更远的高峰,骤地失去支撑,又复跌落。灰黑色的海水堆在四周,自己如一只死狗趴在数尺见方的破木片上,四肢仿佛灌了铅,胸口如被火烧,任适秋迷茫地四下寻找,薛子赫犹自晕迷,敦敦不见踪影,天色暗下来,几个时辰前的灾难便恍如隔世了。
      信天翁孤独地盘旋,吵醒了酣睡中的薛子赫:“对不起,太累了没撑住。”
      “敦敦呢?”
      他抹了把脸,无法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无法顺利吐出那三个字:“没找着。”
      孩子死了,就这么死了。
      唯一的亲人是逸秋,而逸秋唯一的骨血是这孩子,所以孩子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原以为带他出来是救他,没想到成了害死他的人。
      尚未弱冠,未尝人世酸甜苦辣,一瞬间大难临头,说没就没了。
      “那边是不是海市蜃楼。”薛子赫忽而指着远处漂移不定的一点漆黑,其实是自己漂移不定,看什么都晃:“我已经出现幻觉了?”
      她的目力一向优于常人,笃定地道:“是个岛。”
      “以我们的速度,天黑之前能漂过去。”
      “但愿风向刚好,偏一点儿就万劫不复了。”
      万劫不复又怎样,其实该死的应该是自己罢。
      她不再观望前方,闭目伏在木板上,有一瞬间,内心隐隐盼望着最坏的结果。
      双脚踏上坚实的大地,堆积的碎石戳伤脚底,另一只鞋子已经丢失,索性把这一只也扔了。刚刚好,有些事就是神奇地处于节点上,不偏不倚地令人沮丧。荒岛比想象中大得多,一眼望不到边际,海鸟在一旁筑巢,鸟粪铺满往前延伸的路,她突然意识到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可能有船经过,一个踏足就是一辈子的驻足。
      海风一吹瑟瑟发抖,薛子赫解下同样湿冷的外衫披在她身上:“肚子饿吗?”
      “渴。”
      饿可以忍,口干舌燥必须解决,否则活不过两天。
      此处草木葱郁,找到水源并不难,只是地方大,天色已黑,他们分头搜寻,约莫一个时辰,薛子赫忽闻一声尖叫。叫声极为锐利,像一个疯癫的绝望的女人发出的最后一吼。岛上不止自己和任适秋两个活人?
      遁声而去,终于在一个岩洞的外围找到声音的主人。月光洒在平地上,单薄瘦弱的女人卷缩一角,发丝散乱,神情涣散,苍白的脸色堪比月光。
      何方妖孽……
      这身衣裳瞧着眼熟,貌似是自己的,女子抬起头来,依稀是任适秋的模样,只是她何曾有过如此无助的眼神与悲戚的神色,一母同胞的另一个姐妹似的。
      “找到水了。”她站起来,木然地走向岩洞深处,声音远远传来,浑厚而诡异。
      此女必然遭鬼附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跟进,终于找到被鬼附身的原因。
      天啊,好想叫。
      虽然是男人,这么样大惊小怪不太好,突然看见这么多蝙蝠还是很想抱头往外逃。
      整整半面石壁的小绿眼,豌豆大小,贼亮亮地审视不速之客。此处地势低洼,雨水常年蓄积,夜色下黑黝黝的一潭,难为任适秋,这样的状态下还能喝得下水,他都要吐了。
      惊慌失措的人无论发出哪种尖叫都不为过,有幸目睹之后应该忘却。谁没个失态的时候,她既然若无其事,我也该干嘛干嘛。
      “还行,就是有点儿怪味。”她喝饱了。
      “好过渴死。”弯腰掬了一把,略苦,有股说不上来的腥味,在口中久久不肯散去:“应该由我先尝,假如明天死了,你继续寻找其他水源。”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命却是自己的。”
      “知道。”他目光移向别处,低声道:“不过欺负一个女人,我做不到。”
      蝙蝠哗啦一下飞出岩洞,短暂的喧嚣之后彻底的寂静。
      “刚才我是不是很吓人。”
      “我是女人估计会哭,所以你已经很威武了。”
      “你错了,不仅一点不威武,当时还很想有个在身边,至少可以抓着他的胳膊一起叫。”
      他虽然无甚经验,听此一言也有醍醐灌顶之感,僵硬地坐在地上,僵硬地搂过她的肩。互相僵硬了一会儿,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
      “算了,其实有个人在身边也不一定自在。”
      女人的心思一天八百番变化,就算再没经验也知道短暂的温存结束了:“今后除了看我,就是对着水中倒影看自己,朝夕相处的时间很多,还是尽早习惯为好。”
      衣不蔽体的野人生活正式开始,她决定接受这样的未来,就像接受敦敦的死亡:“为了不把对方看吐,我们最好一天只见两次面。”
      “这个提议不错。”
      外侧的石壁忽然发出微弱的光,当然不是天亮了。这光忽闪忽闪透着调皮,如果没有记错,火堆在进来时已经踩灭,那么光从哪里来?
      出洞一看,傻掉。
      刹那间犹如身处熙熙攘攘的街头,好一似,男女老少逛庙会,争看杂耍。他们就是表演杂耍的人,而且演得不错,看热闹的老少爷们满脸写着惊喜与满意。
      “我说这里有人,你们不信,瞧一瞧哇,不是大活人是什么?”人群中唯一的美貌少女拍手笑道。
      一老妇摇头不止:“长得还挺好看,说不定是中原人。”
      一老叟啧啧称奇:“八十年没见外来人了,这辈子能看一眼死而无憾。”
      这一百来号身穿草裙的人活猴也似,说的是标准的汉话,打扮是标准的茹毛饮血风格,实非善类。真野人也罢了,大不了被烤了吃,半原始半开化,聪明脑袋壮硕身子,简直是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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