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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下坠力道传来的瞬间,肖云鹤本能的想去抓住一点什么。
      但因为自身处于一种很诡异的被人抱着的姿势,这个想法还没有实行就已经被迫夭折。
      两个人挤成一团,狼狈地摔到坑底。
      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让肖云鹤的神经在瞬间紧绷之后又稍微放松了下来。
      肖云鹤是被秦致抱着,虽然没有直接着地,但落地那一瞬间的冲力还是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很快,头顶上的那一点儿亮光也熄灭了。
      在一片乌压压的黑暗里,只剩下碎石子噗噗落下来的声音还有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肖云鹤被二人下落激起的尘土呛得不住咳嗽,摸索着略略撑起上半身怕压着秦致,又怕动作太大引起这个状况不明的洞穴的又一次塌方,就只好用手撑着保持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姿势。空气中传来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儿,肖云鹤心下一惊,忙叫道:“秦致。”
      “我在。”秦致的声音还算平稳,“你怎么样?”
      “还我怎么样……你他妈的乱来有瘾是吧?”
      肖云鹤一想到秦致在不知洞穴深浅的情况下就敢于拿这种最危险的姿势着地,感动不感动对方保护自己的一片真心那还另说,单是这一条乱来都想让肖云鹤直接一巴掌把秦致糊到一边儿呆着去。
      “……你先别说这个,让我先起来。”
      一阵衣料磨蹭的悉悉索索的响声过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总算冒出了一点儿亮光,秦致在指间晃亮一张符纸,权且照明。
      借着这一点儿亮光,肖云鹤捕捉到秦致额角处淌下来的一条血线,见应该不算什么大伤,心下略安,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到个双方都较为舒适的姿势之后,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糊在秦致的额头上。
      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时间介意这种好似面对面拥抱的姿势。
      “我来吧。”秦致接过手帕纸,匆匆抹去渗出来的那一点儿血迹,安慰道,“没事儿。”
      肖云鹤看着他,眼前模模糊糊的总觉得那一点血迹刺眼,有点神经质的问了几个诸如一加一等于几的简单问题,见秦致哭笑不得的答了,方才确认秦致没有撞坏脑子,松了一口气。
      符纸燃起的亮光实在有限,好在两个人的背包当时带在身上也一起掉了下来,肖云鹤从书包侧袋里翻出一个应急准备的手电筒,总算能辨清周围的状况。
      往上看去,距离他们摔落下来的那个洞口,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肖云鹤又有点疑神疑鬼秦致这么摔下来会不会摔出个脑震荡,况且以当时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秦致应该是整个背部着地的,这么一想还真的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你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秦致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朝上看了一眼,“封死了。”
      “嗯。”肖云鹤大致估算了一下洞口的直径,估么着就跟个普通的排水井井口那么大,天知道他们两个人刚才是怎么抱着摔下来的。整个通道接近垂直但略带着一点倾斜,坑坑洼洼的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儿和泥土块儿,肖云鹤有点庆幸自己刚才没贸然站起来了,不然以那个动静直接把他们俩活埋了都有可能。
      整个洞穴的构造有点类似于一个倾斜着的圆底烧瓶,眼下两个人正挤在这个烧瓶的底部,并排坐着还勉强,要是两个人动起来的话就有点难了。
      “这陷阱挖的。”肖云鹤大致摸清楚情况,怕刺着眼睛把手电筒调到弱光,随手放到身边,“这算怎么回事儿?挖这么深想捞咱们两个都不容易,还是说他们预备直接把咱们给活埋了?”
      “要活埋早活埋了。”秦致伸手把缠在腕间的红线解下,随手塞进口袋里,“再等等。”
      两个人静了片刻,肖云鹤问道:“刚才那冷枪算怎么回事儿?”
      “反正不是帮咱们的。”秦致回应道,“无论是有人受伤还是有人掉下来对他们来说都有利无害,一击不成没准就还有后招,以后小心点。”
      “他们什么人?”
      “搞不好还是熟人。”秦致模棱两可的丢下一句话,“手电筒给我。”
      肖云鹤把手电筒递给他,秦致朝着四周看了看,又把手电筒交回给肖云鹤让他照明,半躬着身试图让自己对准某个位置,不过因为空间狭小的缘故,他这么一动,就有点像是整个人都趴在了肖云鹤的身上。
      感觉到秦致在耳边呼出的灼热气息,肖云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热。
      不自然的推了推秦致,肖云鹤道:“你干什么?”
      秦致不回,手触到一个位置,扶着肖云鹤的肩膀示意他挪过来一点儿。
      那块儿的土质尤其松软,很快被二人清理出一个将将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这个洞口似乎连着另外一个通道,不过因为太黑,光亮有限看到的深度也就有限。
      “进去看看?”
      “没路了可不容易回来。”
      “那走。”肖云鹤看着他,“我在前。”
      “小心点儿。”
      “啧。”
      总的来说,爬洞是个很无聊的过程,担心的走到一半没路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本来因为是在地下通道又狭窄,肖云鹤已经觉得有点呼吸不畅了,但好在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通道的那一端已经传来了隐约的光亮。
      像是跳动着的烛火。
      通道的另一端是个较为宽敞的石室,大约有一般人家卧室的大小。肖云鹤先把背包扔出去,自己也跟着爬出来,随即把秦致也拉出来。
      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对视了一下,总算能从刚才那种一直处于蜷缩的状态下摆脱出来。
      两个人环顾了一下石室内的情况,两侧的墙壁上有那种很老式的油灯,不知道被什么人点上了火,火苗正在一点一点的跳动着。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这就让人很轻易的注意到地面上杂乱的脚印。
      看着秦致走动起来似乎真没有什么大碍,肖云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肖云鹤弯下腰来用手抹了一下,脚印的位置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尘土。
      “之前应该有人来过,时间没差多久。”
      石室东北方向的角落里砌着一个石台,大概是到成年人膝盖差不多的高度,整个石室里只有这个石台还算是个比较显眼的摆设。石台上面同样积着厚厚的尘土,不过能很清晰的看到一块尘土被蹭下去的痕迹还有几个指印。
      秦致略略一思索,找准位置将石台轻轻一拨,立刻在墙上滑出一个半人来高的洞口。
      这次的洞口就有很明显的人为修建的痕迹,整齐的石阶上同样也有脚印的痕迹。
      秦致从肖云鹤手里接过手电向下照了照,示意肖云鹤跟上。
      这段石阶并不算太长,肖云鹤默数了一下阶数大概在二十阶左右,秦致先于肖云鹤下到楼下,肖云鹤听见他“嗯?”了一声。
      “怎么了?”
      “有个人。”秦致看着成俯卧状倒在地上的尸体,“不过已经死了。”
      秦致走过去用打火机点燃墙壁上的油灯,肖云鹤弯下腰去观察着这具尸体。尸体呈俯卧状,看身量应该是个男人,上半身是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下面穿着的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和一双户外运动鞋。一个深灰色的越野包掉落在尸体身旁,矿泉水瓶的盖子已经拧开,翻倒,里面的水差不多已经流干;压缩饼干已经开包,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秦致点燃油灯后已经折返,肖云鹤关上手电筒,先将尸体以及周边物体拍照,而后暂时把尸体一侧的障碍物清理开,将尸体翻身。
      尸体翻过来的一瞬间,肖云鹤和秦致都有点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太奇怪或是怎么样,单单是因为他的表情。
      秦致总算是明白了莫柏青口中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是怎样的了,明明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具尸体的确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在看到他的那张脸的瞬间,会下意识的觉得他是在笑着的。
      而且还不是那种放肆的开怀大笑又或是安静的抿唇微笑,他的嘴角弯成一个奇怪的弧度,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满满的讽意。
      一种轻慢和高傲,完全不加掩饰的从这副表情里显露出来。
      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见到这个微笑的人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秦致试想了一下,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人脸上都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更何况是出现在一只猫的脸上,也无怪莫柏青会觉得毛骨悚然。
      男人目测四十来岁,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鸟窝。浓眉,鼻梁高挺,仔细收拾一下的话应该还是个不错看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肖云鹤忽然觉得这张脸有点脸熟。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左层云的那本《死灵》,翻到封面勒口处的作者简介。
      飘忽的灯火让肖云鹤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他是左层云。”
      “那个作家?”
      “……乔源的相亲对象,这下怕是有的忙了。”
      肖云鹤多少觉得有点惋惜,左层云的确是个很有才的作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不知道要在外界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左层云身后的遗留问题,暂时还轮不到他们关心。
      肖云鹤将左层云的尸体放平,松开他的领口,看见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勒痕。
      在检查的过程中,肖云鹤有点意外的发现,他的尸体还是柔软的。
      肖云鹤毕竟不是许愿或者何其昭,基本常识的缺失让他无从判断这具尸体上哪些表现是正常的哪些又是不正常的,更没办法推断出左层云的具体死亡时间和真正死因。但是有些异常却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他的尸体很柔软,但是水分缺失的很厉害,最直观的就是他干裂的嘴唇。
      肖云鹤解开他外衣袖口处的搭扣,将羽绒服的袖口上撸,翻开他穿在里面的毛衣和衬衣,露出手和一截上臂,这里的表现就比较明显了,手和手臂上的皮肤都已经因缺水而干裂起皱,纹路有点类似于幼儿园小朋友做手工时的皱纹纸。
      但是他的尸体还是柔软的,这让肖云鹤联想到以前一档科普节目里讲到的马王堆汉墓女尸。
      再看左层云戴在腕上的手表,依旧在好好地走动着,想依靠手表凝固时间确认死亡时间的希望也落空了。
      肖云鹤拿出手机,将左层云脖子上的勒痕和手臂的脱水情况这类比较有价值的线索一一拍照,保存。
      “他魂魄不在了。”秦致总算把目光从左层云诡异的表情上转开,淡淡道。
      “真的?”
      “真的。”
      秦致蹲下身,示意肖云鹤将尸体侧扶,用手撩开左层云乱蓬蓬的头发露出左耳,将左耳廓前翻,露出耳后一个细小的针孔。
      如果不是因为针孔外围留存着一点血迹,这点痕迹应该很难被人发现。
      肖云鹤注视着那个针孔,忽然之间,那种目眩的感觉又出现了。
      眼前像是晃动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眼前的事物有那么一瞬间模糊成两个,不知道是不是眼里进了异物的缘故,肖云鹤总觉得眼底有些轻微的灼痛感。
      “这是什么?”
      “某种引魂的法器。”秦致略略沉吟,“脖子上的痕迹应该是红线锁魂的时候留下来的。”
      “和以前一样?”
      肖云鹤指的是前几次事件中那些依旧下落不明的魂魄。
      “这不好说。”秦致毕竟没有接触过之前被抽走魂魄的那些人的尸体,对这个问题持保留态度。
      “对他下手的人应该是背后袭击。”肖云鹤结合尸体呈现的位置简单推测了一下,“先不管他是怎么进到这个地方的,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他背对着那个楼梯盘腿坐在地上,想吃点东西所以打开了矿泉水和压缩饼干。之后有人从背后袭击了他,也许是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向后拖,变成这样。”
      “他的背包里也许会有线索。”
      左层云背包里装着的东西不少,四瓶矿泉水,三包压缩饼干,还有五六包像是香辣豆干或者泡椒凤爪这类的小吃。换洗的衣物压在书包的最底层,肖云鹤还一脸黑线的从中翻出了两条不知道洗过没有的内裤。
      压在衣服上面的东西是一台摄像机、一个望远镜和一张当地地图。
      书包的内袋里翻出一个硬皮笔记本和三支圆珠笔,外侧的口袋里装着一些消炎药和创可贴。
      摄像机的电量已经耗尽,没有充电设备暂时无法查阅其中的资料。
      那唯一可能记录下什么的只能是左层云的笔记本。
      肖云鹤翻过左层云的右手,发现他拇指上有圆珠笔油墨的痕迹。
      笔记本上的内容是按日期记录的,肖云鹤翻到第一页,第一篇的日期是腊月二十,标注的地点是“于火车上”,内容是左层云感叹春运期间火车站人潮的恐怖程度还有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编辑姑娘的穷追猛打。
      接下来的几篇都是左层云的旅途行迹,写得很长,从内容上看的出来左层云应该是坐火车一路从A市南下,于正月初四前后到达湘西境内。在正月初五的内容里他写道——“我觉得这次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村子”。
      大概是出于作家的习惯使然,在这个笔记本里,左层云很详细地记录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正月初五一早,左层云乘大巴车来到了梁公村。
      从左层云的记录可以看出,他这次出门的目的主要是散心加上为下一本小说积累素材,笔记本上也零散地记录了一些左层云有关于新小说的设想。湘西素有赶尸的传言,左层云对于下一部小说的初步设想就是写一个赶尸匠的故事,沿途的风景还算是次要,可以说左层云这次来湘西的最终目的,就是深入民间传说来丰富自己的写作事业。
      最终他选择来梁公村及周边村子则是因为别人的推荐,肖云鹤没仔细调查过梁公村在外的传言如何,但据左层云的记录来说这个村子一直给人一种很神秘的印象。
      深藏不露才更有让人揭开它的面纱的冲动,况且是左层云这样的冒险家。
      而且梁公村位置临山,空气风景之类的应该也还不错。
      但是面对左层云的到访,梁公村的村民非但没有表现出相应的热情,反倒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戒备。左层云曾在笔记本上写到——“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紧盯着我”。
      左层云还详细地描述了梁公村里的猫的情况。左层云是个很会渲染气氛的作家,他的描述里会比常人更多一点儿修饰性的词语,也就比莫柏青干巴巴的叙述更能给别人一种直观的印象。
      猫的眼睛,猫的行为举止,猫的通人性,包括他在村里闲逛的时候看到村民筹备祭祀的情况。
      他还特别提到了那个蒙面女人,据说她摘下面纱时的样子,眉眼生动的很像是一只猫。
      这些都是左层云在进入石室后进行的记录。
      左层云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几乎是在来到这个村子的同时,他就感觉到了来自于村民的不友好。
      最让他觉得可疑的,就是那个蒙面的女人。
      过程很简单,因为村民的冷淡左层云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在村里闲逛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女人。因为觉得女人的行为举止很是奇怪,好奇心害死猫的左大作家就开始在暗中跟踪这个女人。之后,他看到女人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和猫脸没什么差别的人脸,而女人的反应也明显地告诉左层云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在那之后,左层云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很甜的香味儿,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石室里了。
      笔记本上没有记录左层云到底是怎么发现外间石台上的机关的,笔记到进入石室的时候戛然而止,肖云鹤猜测他应该是准备吃点东西之后再记录下这一段经历,但可惜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在笔记的最后一页,还记录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有点像是那种刻在泥板上的楔形文字——肖云鹤不很确定,因为它们看起来也很像是某种图画类的象形文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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