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我的小Q

3、山里的孩子

　　次日清晨，年小春被噩梦惊醒，醒来仍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

　　他梦见自己被一窝蝙蝠吸干了血，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只吸血僵尸。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他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手下意识地摸向勃颈处，冷汗冒得更快了，他分明摸到脖子左侧锁骨上方有两个小坑。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

　　一幅幅画面在脑子里飞快掠过，然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他终于记起了昨晚的事情。

　　狗、蟒蛇、蝙蝠，再加上那只大猫，这里其实是动物园吧？尼玛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年小春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从床上爬下来，他走到梳妆台前，瞧了瞧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结果这一瞧反而使他愣住了。

　　伤口那块儿一片褐黄，明显是抹过药膏的。

　　心突然软了下来，他又觉得自己就这么离开了，似乎有点对不起那几个雇主。虽然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心里明白，这些人除了言行举止奇怪一点，其他方面都还不错。对他友好热情不说，而且没有一点雇主的架子，包括那只大猫也只是表面凶悍，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到底该走该留，一时之间，他也做不出决定。心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先得搞清楚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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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完毕后，年小春来到楼下。

　　那三人一喵居然比他起得更早，此时正围在电视机前认真地收看着百年不变的电视购物节目。

　　还是佘青率先发现了他，微笑着冲他招招手，“小春，你起床了？过来看电视啊！”

　　年小春走了过去，站定在他们的面前，将电视机挡在身后，然后听到白琅琅焦急地嗷呜了一声。

　　“你们先别看了，我有事要问。”年小春边说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饮料瓶塞进白琅琅的嘴里，那货果然心满意足地抱着瓶子啃了起来。

　　“什么事儿？”佘青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有话就说吧，别搞得这么严肃。”

　　“你们这儿到底养了几只宠物？”年小春伸手指了指喵喵，“除了它，还有别的吗？”

　　“没有，养宠物很费神的，有一只就够了。”佘青又笑，顺便摸了摸蹲在他脚边的喵喵，“再说了，喵喵也不喜欢和别的小动物太过亲近。”

　　这话年小春倒是很赞同，应该没有什么小动物愿意和老虎做朋友吧？

　　既然这里只有一只大号喵星人，那昨晚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可我昨天夜里起来找东西吃的时候，明明看见客厅里有一只狗，一条大蟒蛇，和一只蝙蝠！而且我还被蝙蝠咬了一口，喏，这里有两个小坑。”年小春俯下身子，把脖子上的牙印指给佘青看，“你应该知道吧？是你给我抹得药膏么？昨晚真把我吓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哦，原来这两个小洞是被蝙蝠咬的！”佘青做恍然大悟状，“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你大叫了一声，我跑出来一看，发现你倒在楼梯口，拍了两下没把你拍醒，我就叫上喵喵把你背回房间了。后来我又见你脖子上有血迹，于是就帮你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我真没想到这伤口居然是被蝙蝠咬的！”说完佘青伸手在他的肩头轻拍两下，并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们家背后的大山方圆几百里杳无人烟。除了我们一直死守在山脚下，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早就走光了。山里没什么人走动，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就猖狂得很，你昨晚看见的那几只，估计是偷偷溜进来的。没事儿，不用担心，今后睡觉的时候把门窗关好就行了。毕竟我们还有一只喵喵在这儿坐镇，一般的小动物是不敢在它面前撒野的。”

　　听了这番话，年小春有些半信半疑，他相信这了无人烟的后山里肯定有野兽出没，比如蛇、野猪之类的，可是动物的感知系统非常灵敏，那些动物明知道这里有一只老虎，怎么可能会傻乎乎地送上门来让喵喵吃掉？而且那条大蟒蛇明明就躺在客厅里睡觉，难道喵喵没察觉出来么？

　　虽说心里有很多疑团解不开，但是年小春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他叹了口气，只能暂时相信佘青的话，“嗯，以后到了晚上我尽量不出来走动就是了。你们还没吃早点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了，我们不饿，坐下来看电视啊。”佘青把身子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腾出了一个空位。

　　年小春点头坐下，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一天到晚都在看电视购物节目？难道这里太偏僻了，只能收到这一个台么？”

　　“不是。”佘青摸了摸头，笑得挺不好意思，“这上面介绍的东西挺新奇的，就像这款金子生物配方盐藻，吃了没病没灾，并且还能长命百岁，比吃唐僧肉还有效，改天我也要买一盒试试。”

　　年小春大囧，你们都是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么？！

　　一般人都知道电视购物其实就是娱乐节目，虽然电视上也会卖一些物美价廉的好东西，但是那种歇斯底里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广告，反而证明了这个产品有多不靠谱。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专家和群众演员，时而喜笑颜开时而痛哭流涕，一唱一和地吹嘘着他们的产品，每次还要扯一点不着边际的传说，如果信了他们，脑子还真是被浆糊糊住了。

　　很明显，这里就有三个浆糊脑袋，不，准确的来说是四个。那只喵估计是受他们的影响太深，一听到声嘶力竭的广告语，便不由自主地蹲到了电视机前，简直就是一副被洗脑的样子。

　　好吧，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年小春并不想干涉太多，只是……

　　他慢慢转头，视线落在那个一直在打瞌睡的人身上，嘴部肌肉止不住地乱抽。

　　“请问，他到底是病了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怎么就没看见他清醒过？！既然想睡觉，那就躺到床上去睡啊，整天不吃不喝的坐着打瞌睡难道很有意思么？！”

　　“嗯，他是病了，这种病叫做……”佘青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眼睛猛地一亮，“嗜睡症！”

　　年小春又长见识了，嘴巴一撇，默默地吐槽。

　　嗜睡症还算是轻的，其实这应该叫怎么睡也睡不醒症吧！

　　“你们慢看，我去做早点吃。”

　　只看了一会儿，年小春就忍受不了那令人蛋疼的广告语，站起身径直走进了厨房。

　　他前脚刚进，喵喵后脚就跟了过来，然后不声不响地蹲在门口。

　　年小春从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一转身就和喵喵的视线对上了。喵喵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鸡蛋，尾巴大幅度地甩动个不停，拍在地上啪啪作响，十足一副贪吃的模样。年小春乐了，故意把鸡蛋拿在它眼前晃了晃，“想吃吗？想吃就喵一声。”

　　喵喵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含住鸡蛋，包括他的拳头。

　　年小春被吓了一跳，他明显感觉到喵喵那口锋利的獠牙几乎快扎进他的肉里，如果再用点力，他这只手就废了。一时慌了神，连忙求饶，“喵喵乖，快松口，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

　　喵喵抬起眼皮子瞅了他一下，才慢慢张开了口。

　　年小春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低头一看，上面果然有几个牙印。他突然有种玩火自焚的感觉，不禁在心里提醒自己：年小春，把你的眼睛擦亮了看清楚，蹲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只老虎！它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动物，你不要以为它长得像猫并且取了一个与猫有关的名字它就真是猫了，像它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可以惹的！

　　给自己上完一堂深刻的思想教育课后，年小春开始接着做早点。喵喵移动庞大的身体，干脆蹲到了他脚边，偏着头看着他忙活。见他打开煤气灶，火苗轰地蹿出来，惊得一蹦三尺远。又见他将平底锅放在煤气灶上，压住了上蹿的火苗，才小心翼翼地蹲回到原地。油在锅里翻滚跳跃着，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喵喵用力地把头往后仰，眼皮随着吱吱声上下眨动。年小春敲开鸡蛋壳，把鸡蛋倒入锅中，喵喵立马伸长脖子朝前够着望。须臾，香味四起，飘满了整间厨房，喵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拉长腔调“嗷呜”一声。

　　听到这声带着些许焦急与期盼的嗷呜声，一直故作淡定默默地看着这只喵演了半天独角戏的年小春无法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抽出筷子夹起鸡蛋准备扔进喵喵的嘴里。

　　发现食物递了过来，喵喵兴奋地张大嘴巴，却看见他的手顿在了半空。

　　“别急，刚出锅的鸡蛋很烫的，等凉一凉再吃。”年小春马上解释道，随后用筷子在鸡蛋上戳了个小洞，再放在嘴下反复地吹气儿，直到感觉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又一次送到喵喵的嘴边。

　　“来，张嘴，接住！”

　　喵喵听话地张开嘴，鸡蛋呈直线落到它的口中，喉咙咕隆一动，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根本没经过牙齿的咀嚼，食而不知其味。

　　看它一副没吃够的样子，年小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次敲开一个鸡蛋，认命地帮它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不知什么时候，佘青也来到了厨房，看着眼前的一幕，吃吃地笑开了。

　　“小春，你可真是细心，扔地上让它自己吃就行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扔地上？那多不卫生。”年小春又把刚煎好的鸡蛋吹凉后喂给喵喵吃了。

　　佘青见他把喵喵当成宠物一样对待着，不由得扑哧一笑，“喵喵除了贪吃一点，在其他方面，它可是很酷的，你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喔！”

　　酷？年小春低头看了喵喵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它哪点很酷。这只喵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明显对他这个投食员感到很满意，大脸凑过来，在他的腿上蹭了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年小春最喜欢那种有事无事就爱卖萌的小动物，这只虽然大点儿，但那娇憨的姿态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揉了揉喵喵的脑袋，忍不住又逗起它来，“喵喵听话，喵几声给我听听，一会儿我去荷塘抓鱼给你吃。”先前的思想教育课显然白上了。

　　这回喵喵倒是挺配合，张口轻叫了两声，只不过是嗷嗷声。

　　年小春乐得呵呵直笑，伸手对着它的脑袋又是一阵乱揉。

　　看着他俩欢乐的互动，佘青无语扶额，总觉得他们入戏太深，老虎毕竟是兽中之王，它要是发起威来，岂能和猫同日而语？！

　　佘青本想提醒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发现不管年小春怎么“蹂/躏”喵喵，喵喵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着大尾巴仰头看着对方，那双褐黄色的眸子里有波光流动，似乎闪烁着一种名为宠溺的东西。

　　佘青抖了抖身子，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本尊都不介意，他何必多嘴多舌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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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年小春说到做到，逗了会儿喵喵，接着吃完早点就跑去荷塘抓鱼去了。

　　喵喵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似的，见他下了水，也尾随了过去。

　　荷塘里的水不是很深，最深的地方大概只有半人多高，年小春也不顾裤子会不会被打湿，站在浅水里朝四周撒了一把面包屑，然后等鱼儿纷纷游了过来，才拿着网子轻手轻脚地捞鱼，看上去挺专业的样子。而喵喵则把头埋进水里，直接用自己的嘴巴大口大口地捕鱼。

　　原本平静的水面被打乱了，一时之间，吓跑了很多鱼。

　　年小春用眼瞪着喵喵，抬手指向岸边，下达命令，“你赶紧给我上去，只会瞎捣乱！”

　　喵喵没把他的命令当回事儿，将头猛地扎进水里，再露头时，嘴里居然多了一条挣扎的小鱼。

　　年小春满脸黑线，自己这个专业人士居然比不过一只喵？！

　　怏怏地爬上岸，受了刺激的年小春决定把捕鱼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完完全全地交给喵喵。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乌拉乌拉”的声音。

　　年小春循着声望过去，只见一辆闪着红□□的警车正朝农场的方向驶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来不及思考太多，他立刻冲着还在水里扑腾的喵喵大喊，“喵喵，快跑！快往后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