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韶光不再》夏纪

4、Chapter 4 转学生·Transfer student

　　如果有一天，我说出‘命运总爱开玩笑’这种文邹邹的句子，切原一定会捧腹大笑半天。可事到如今，纵然这庸俗的句子让我娓娓道来，他的一切辩解也苍白到了瘫软无力的境界。

　　我一度认为，生活就像一个庸脂俗粉媚俗至极的女人，永远都喜欢那种没有品味的狗血情节，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裙下。

　　就像所有烂俗的肥皂剧一样，我们无法拒绝玛丽苏的出现。于是，玛丽苏就悄无声息心安理得的出现在了我们班。

　　混血儿、美国归来、纯正美式口语、娇美的面容、纤细修长的身材……什么好词好句用在这位美女身上，都不为过。

　　此刻，美女正在用恰到好处的微笑环视了一周，然后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山崎莘。”蹩脚的日语，但我分明看到，切原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义愤填膺的狠狠踢了下他的凳子腿，他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后坐稳了才转过头纳闷的看着我：“发什么神经？”

　　我低声戏谑道：“有点出息好不好，别表现得那么没见过世面，小心人家笑话你连美女都没见过。”

　　切原好看的眸子润上了一层莫名其妙的笑意，优雅的支着侧脸，“谁说我没见过美女，我不是天天在看你么？”被他这么一说，我就感到脸上一阵火烧般的滚烫，还没来得及思考他那暧昧的笑意到底是不是对我的嘲讽，我就已经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虽然他从来没评价过我的相貌，但至少在真正的美女面前，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别过脸不去搭理他的油嘴滑舌。

　　“哎，你说……”
　　“切原！”
　　“是！”

　　正当切原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长谷川老师那极具特色的声音骤然间响了起来。切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现场演绎了一个迷路少年的迷惘。

　　其实我也疑问满满。若论他今天的表现，没睡觉、没走神、没偷发短信……唯一值得批评的地方，就是他刚才死乞白赖的要找我说话，尽管是我挑起的话题。

　　“这样，让山崎莘同学和切原坐邻桌吧。正好切原同学国文很好，可以帮助刚归国的山崎同学，山崎同学也正好可以辅导辅导切原同学的英语。”长谷川老师为他这一举两得的举措满意的推了推眼镜，切原却狠狠打了个激灵。

　　我忿忿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是个没出息的，看到美女都能兴奋的发颤。

　　可是下一秒，我这种肤浅想法就被他彻底推翻了。切原抓了抓毛茸茸的黑发，吞吞吐吐道：“老师，我觉得……有夏川同学帮我辅导就够了。”我瞬间愣住了，我是不是应该噙满泪水为我们这铁到家的信任感动一把？答案当然是yes！

　　“如果切原同学能保证这次英语考试及格的话，这件事就容你做主。”长谷川老师的声线异常的平静，这一次，他并没有习惯性的推起那副已经略有些下滑的金丝框镜，平日里略显淡然的目光登时凌冽起来，有些刺眼。

　　切原讪讪的坐下，不再说话。我能明白，英语是他永远的痛啊……

　　然而，切原同学能和老师过不去，也不会和美女过不去。

　　比如，美女会指着躺在切原桌旁的网球袋，用她那一口不纯真的日文扬起一个惊讶的语调：“切原同学也打网球吗？”

　　无精打采的切原一听到到网球，立马来了精神：“你也会打吗？”眼睛里像是盈满了期待，那耀眼的目光像一条绳索勒紧我的心脏。你看，他多会捕捉信息点，这个玛丽苏也真是相当的敬业，连网球都不出意外的成为了她的专长。

　　下一秒，她是不是会恬淡的微笑，然后说，那，有时间，我们一起打吧。

　　“那，有时间，我们一起打吧。”

　　你看，一字不落，我都猜到了。除了我之外，和他一天中待在一起最久的，就是他所钟爱的网球，那么这一次呢？当山崎莘和网球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难测，会不会就这样，他理所应当生生的退出我的世界。

　　原来，患得患失的，一直都是我，只有我。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持续了多久。‘二人世界’过度到‘三人行’是如此自然。就比一对恩爱的夫妻中间活生生插了个小三那样更加理直气壮。

　　我突然学会淡然的去忽略他们的谈笑风生，我也发现，我好像更沉默了。我为自己这种‘不去打扰他们’的这种圣母精神深深的感动了，感动的我都想抽自己的耳光。

　　“对了，今天课间我们有时间，可以切磋一下球技了。”美女淡淡一笑，还有什么，赤也能不答应的呢？

　　“好啊，这样，今天我去借网球社的场子，刚好那个时候没有人练习……”

　　后面的对白我没有再听下去，因为毫无意义。就像每天他们都在进行我所认为的，毫无意义的对话，并且乐此不彼。

　　终于熬过了几节课，切原就兴冲冲的提起网球袋先去借场子，美女自然要保重自己的优雅形象，单手拎起网球袋，慢吞吞的走出去。

　　临走前，她丢给我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问：“夏川同学没有兴趣看看么？”这副天真纯良的微笑几乎都让我忘了，到底是谁一天到晚的紧缠着赤也不放，让我不甘的连做梦都在用网球拍敲她的头。

　　可是，她并没有错。

　　“不了。”我摇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她挥挥手，与我道别。简单的一个动作，愈渐模糊的身影，好像有一种让我彻底的滚出了他们的世界的感觉。

　　我定定的坐在位置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生起气来。山崎莘，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无声无息的将我踢出，无声无息的用烈火灼烧着我和赤也情比金坚的关系，我怎么还能如此坐以待毙？鬼使神差的，我倒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视觉底线，任凭他们如何耳鬓厮磨、相亲相爱，起码，我敢于直视。

　　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到网球场，显然，我的想法再一次的被贴上了肤浅的标签。也是，在网球上也只能打网球，还能有什么互动呢？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烈焰当头，站在铁网外视线还是格外的好。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挥汗如雨的赤也，兀然有些心疼，他在网球上下了多少功夫我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他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下这些功夫。比如这样的艳阳天，也比如大雨瓢泼的梅雨季。

　　“又来看赤也？”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耳边飘来，温润的声线，不用抬头都知道，一定是幸村学长。我抽着嘴角尴尬的嘀咕道：“什么叫‘又’……”说完这句，有些心虚，我来偷看的次数也不止一回了，虽然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怎么从幸村学长嘴里说出来，搞的我像是个偷窥狂一样。

　　幸村学长漂亮的水蓝色瞳眸盈满了笑意，却始终不曾回答我心虚的辩解。

　　“如果不去争取的话，到手的东西也会偷偷溜走哦。”半晌，他才若有所思的来了这么一句。我爱幸村学长这种温柔的告诫，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告诫，这样我就有理由拒绝他没有营养的建议。

　　“就像现在这样，你只能偷偷站在这里观望。”幸村学长的话一针见血。果然他是个中高手，总能在我不听劝告的时候，补上致命的一刀。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真的只是一个围观群众。

　　直到下午部活结束之后，我才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教室行进去拿书包。整个一个下午，我都被幸村学长补得那一刀恍了心神，待在美术画室里，不是颜色上错了，就是不小心把颜料盘当成毫笔放在桶子里涮来涮去。幸村学长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心疼着那一张张被我毁的面目全非的高级画纸。

　　“赤也，我……我不知道该什么说，可是，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现场直播版告白，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僵住了，像一个机械木偶一样，无论是怎样动，都不自然不协调。

　　“山崎，其实，我也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这无疑是赤也的声音，我这不由意识而被禁锢的身体像是被使了魔法一般，突然就恢复自如了。我想，大概是我发了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才会有如此蹩脚的借口。

　　我也想像你坦白一件事，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会这么说对不对？我总能把别人的心思猜的一字不落，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我落荒而逃，身后刚才停留的地方撒下一地光辉，温暖耀眼。可是，这些都不属于我了，就像赤也一样。

　　“山崎，其实，我也想……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赤也的侧脸被金色的斜晖笼上一层落寞的光影。

　　山崎皱了皱眉头，还是艰难的开口问道：“是……夏川千纪么？”她轻轻的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多沉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八年。”半晌，赤也才撇下两个字。山崎莘惊讶的盯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他的神情不知为何褪去了昔日的爽朗，平添了万般温淡，是一种独道难言的温柔，只属于一个人，只属于他心底的那个人。

　　突然，山崎莘有了平生第一次羡慕的感觉，羡慕一个甚至和她比肩都难的女孩。她拥有的一切，原来，都抵不过喜欢的人一句地久天长的诺言。

　　可是，这些，我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