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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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本王惊喘一声，在帐中醒了过来。
层层青帐外，文贵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时辰到了，该起了，着人来伺候？”
本王难为情的看了看亵裤，一股难言的羞恼涌上心头，让本王脸蛋发烫。
本王做了个春/梦……
可迷茫中共赴巫山云雨之人，竟不是三哥……而是……
不提也罢。
将要入夏了，春分以来雨水便丰沛的很，黄河大堤恐怕仍要加固才好……若是出了洪灾，三哥又有的忙了。
只恨本王上辈子也是个文科生，那些河坝水利之事，本王实在帮不上忙。
发了会儿呆，只觉裤中湿凉，可文贵还等在外面，本王只得硬着头皮道：“拿新衣裤来。”
……
京都最豪华的酒楼或许不是文华楼，但是京都最雅致的酒楼，非文华楼莫属。
父皇还在世时，本王正当年少轻狂，那时的风流写意，现今想想还宛在梦中一样。宫中母妃自替我打点的妥妥当当，不像如今开府独居，诸样杂事都要走心；而父皇虽叫本王在户部兼了差，可本王那时哪有心思计较那些腌臜琐事，自然只钟情于嬉戏山水，吟诗风月，想来三哥那时就极疼爱本王，不管本王怎样荒唐胡闹，他总是不动声色的替本王抵挡风雨，只为护本王的一时天真……
若是他不做皇帝，我二人携手江湖，寄此余生，不也是神仙般快活？可正如他一心护本王保全赤子之心一样，本王又岂能忍心让他舍弃掉这万里江山，皇图霸业呢？
事到如今，君臣有别，本王还有诸位哥哥们聊解忧愁，而三哥他心中的无奈，又能与谁说……唯有，愁，愁，愁。
本王站在文华楼前，不由痴了。
“王爷？王爷？”文贵唤回了本王的神智，本王侧头看了他一眼，只听他低声道，“六王爷已到了。”
本王心中不快，但也只是收了牡丹描金扇，矜持的点点头：“去会会。”
说起本王这个六哥，本王真是一百二十个不痛快。
他母妃不过是个贵人，仗着有几分颜色，便得了父皇几日宠爱，可巧就把他生出来了，平白让本王糟心。
六哥的名讳是予珣，不过辜负他这美玉之名，庸庸碌碌，懦弱可欺倒才真与他相配。打小他在父皇跟前就跟透明人没两样，可也不知怎么，就投了三哥的缘儿。
早先三哥未开府时，在宫中尚且自顾不暇，就已是对他百般照顾；待出了宫，看顾不过来，除了隔三差五将他邀到自个儿府上耐心关怀外，还把他安排到了本王头上，叫本王平时多留意一二——这是要呕死本王？
当时本王早已对三哥芳心暗许，着实气苦了些时日。不过六哥对宫中那些不阴不阳的欺负早已习惯了，倒也识相，并未来麻烦本王，本王当然乐得自在。
可谁想，三哥继任大宝之后，直接将他敕封为安亲王，跟本王平起平坐，如今更是掌管户部，大权在握。更可气的是，他整日频繁出入乾清宫，时而干脆留宿，对待本王渐渐竟不怎么恭敬了！
本王曾为此跟三哥闹过一回，只被他冷冷斥了句“胡闹”，后来更是冷战数月……本王知道他怪我不该与兄弟离德，也知道他醋我与大哥他们过从甚密，事已至此，本王也只得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不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想跟本王争，须得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踏入文华楼，映目便是圆台一座，台上轻纱笼烟，香炉袅袅，仕女几人抚琴吹笛，犹如雾里看花，云中窥月，观之如同月娥。厅中屏风间隔，座无虚席，人人皆小声谈说，无不斯文风流。两道弯梯绕墙而设，雕梁画栋，风雅别致，直通二层一面高墙。那高墙乃是本王的得意之作，上面记了许多前世名联，只要有人能対出下联，便可免费在二楼享用酒食茶点，还可免费点曲儿，如若不能，对不起，交重金罢。但这一道关卡，就让文华楼成为天下才子朝思暮想之地——而三楼，除非有贵宾卡，否则任你权势滔天，坐拥金山，对不出对子，也是“请二楼高坐”。
本王向来低调，京中除了惊才绝艳或是位高权重之辈，并无人识得本王真容。因此带着文贵朝三楼而去时，楼下坐客鸦雀无声，直勾勾的望着本王容颜的，着实令本王有些无奈……
虽然更无奈的还在三楼的兰室等着本王。
2
打开兰室的大门，就见六哥独身一人站在三足玉鼎前焚香。
他穿了袭天青色长衫，玉簪束髻，在袅袅沉香里透出丝水墨人像般的淡然自若，一派谦谦君子之态。
本王最看不惯他这样装相。
真正的君子如玉，是五哥那样的人，而他，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果然，他闻声侧首，见是本王，竟毫无芥蒂似的笑着道：“老七来了。”
本王让文贵出去等着，想听听本王的六哥有什么体己话非要对本王来说。
结果一口茶刚饮下，他竟语气沉稳的道：“七弟，做哥哥的劝你一句，不要再跟恭亲王过从甚密了。”
本王隔着茶雾，冷冷的望着他。六哥的确是一副顶好的相貌，一双黑眼珠润泽如玉，这么诚心诚意望着你的时候，你都不好意思不觉着感激不尽——本王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本王跟五哥的关系，还用不着他来吹皱一池春水。于是本王也笑了，诚心诚意的望着他：“难不成他不是你哥哥，怎么就算过从甚密了呢。”
郭予珣平静的望着本王，淡淡道：“虽谈不上从一而终，你须得对得起有些人。”
本王突然觉得浑身冰冷。
一股邪火没撒出来，郭予珣那荷塘秀水般的清和目光，对本王来说从未如此可怕，可本王不能在他面前露怯。他定是在诈本王，按着我们两个的关系，他若是得了证据，早就告诉三哥了，还会好心好意的跟本王说项？
于是本王将茶杯一摔，拍桌而起。
明明打算与他冷淡对峙的，可不知怎的，眼泪就下来了，本王连声音都是哆嗦的：“这些污遭你就尽往我身上泼吧！只有人心是脏的，才看谁都脏！”
本王不愿意再听到郭予珣的一丝声音，摔门而出。
街上嘈杂的人群都成了背景，本王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办？万一，万一三哥知道了呢？他虽不会舍得对本王怎样，但本王却极怕他生气，他舍不得对本王下狠手，可对五哥呢？
想到五哥对本王的一往情深，还有那日抵足缠/绵时的喃喃私语……本王心中一痛。
不管怎样……也要护五哥周全。
“文贵！”本王下意识的回头找人，却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头晕目眩之间，那人长臂一揽，将本王圈在怀里，一股淡雅的菊香萦绕于怀，来人顿了顿，才对本王低声问：“失礼了，你……撞疼了没有？”
声音如松泉秀雪，一派清朗怡人，本王好感平添，更因被抱的脸上一烫，便道：“没事。”说完不禁抬头去看他模样——
长眉如远山，修目似丹凤。这人垂睫望来，嘴角隐隐透出丝笑意，真是气韵灵隽，俊逸出尘，哪怕同五哥比，都不让风姿半分，可本王却忍不住瞪大眼睛，讶然出声——
竟然是他！
那日……京都灯会上，与本王共执一幅红莲图的那人！
本王立刻双手推拒，惊退出他怀里，脸涨的通红。
那人莞尔一笑，丝毫不以为杵，只目露温文，向本王拱手道：“早些日子，在下便同兄台有一面之缘，不想如今又碰上了。”
本王简直不知同他说什么才好，因为……
他继续道：“在下姓赵，名芹之，字恕同，关州安济人士。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本王仍有些难言羞涩，只好尴尬的道：“……本……我姓温，在家里行七，你就叫我温七就行。”
赵芹之面上也不见疑惑，本王如此搪塞，他也不过“噢”了一声，便极其宽容的向本王安抚一笑：“七兄，在下今日仍要去应卯，改日再见，不如……”
本王这时克服尴尬，才见他身上竟穿着正五品补服，居然是个官身，不由开口发问：“你是京官？不知在哪儿高就？”
赵芹之一指城东：“在下觍居翰林修撰，正要往翰林院去呢。”
修撰？
赵芹之……本王想起来了，这不是今年的状元么？
想不到竟是个才子，听说他还是个六首，大小三元全被收入了囊中……本王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增了几分，不由道：“本……我兄长也在翰林院当职，今日正巧想走个后门去看看他呢，不如同行吧？”
赵芹之闻言一笑，朗声道：“求之不得。”说完向前一步，一把携住本王的手，“我与兄台同行！”
本王被他的大胆惊的手上一颤，却见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不过看他大步流星，坦坦荡荡的样子……许是心中光风霁月，并无杂念的缘故吧。
本王跟在他身后，只觉全身知觉都集中到了左手上，这人常年握笔，指腹细茧摩挲着本王的手心，让本王猛地想起了昨晚……
春/宵一宿，销/魂梦回……与本王一处缠绵的人……竟是这个赵芹之！
真是荒唐至极！
3
心神恍惚之下，本王也忘记了向赵芹之撒的谎。翰林院这边本王熟门熟路，守门侍卫见到本王本还要行礼，被本王急中生智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算糊弄过去，一路同他绕过垂花门，径直穿向了“修史院”。
进了办公的屋子时，赵芹之才算放开本王的手……这一路竟不知不觉这样牵手而来……
赵芹之确实是极具才华之人，我二人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话题竟扯到河工水利上来，他竟还做出一份治河水利图来，本王细细观来，不觉拍案叫好！
若是有了这份图，工部集上下之力润色，何愁不能为三哥解忧，为天下百姓积福呢？！
本王几乎是兴奋之极，得到赵芹之的同意后，便携着图稿直奔皇宫而去。
三哥不在乾清宫，而是到慈庆宫给太后请安去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这个老而不死的女人，每日里变着法的作践我母妃，实在是可恨之极！当初我母妃在后宫权势滔天，本王体恤三哥，每天都央母妃不要为难与她，谁想她今日竟一丝一毫不想着知恩图报！
三哥为这事也是头疼的紧，本王知道……他也是难以两全……
只要太后不太过分，只要三哥心里疼惜我，能敬重着母妃，本王也就认了……
望着三哥在御案后攒眉凝思的样子，本王只觉得一颗心跳的越来越缓，越来越柔。他平日里惯爱穿常服，也不爱绣金丝银线，翻云腾龙的图样。他穿着件秋香色的常服，只腰间系了黄绦纹龙佩，随意在座位上坐了，也是难言的清贵自然……西暖阁采光丰沛，他半面侧脸被照着，如一尊不染尘色的玉像，让人只觉多说句话都是亵/渎。
本王望着他这样子，不由又想起早些年他赋闲的那些日子。也是夏日午后，本王缠着他给本王刻私章，当时蝉鸣日悄，荷风拂面，碧树影窗纱，本王眼望着他，也是这样垂睫低眸，认认真真的替本王刻篆。
只恨他到底没情趣，刻个闲章与我，竟是“铜皮铁骨”四个字。
想着想着，本王不由有些莞尔，正当时，他便抬眼朝本王望了过来。
尽管是无数次的与他对视过，本王当即心跳亦停了一般。
怎么办。
怎能这样的爱。
不过李离这个老匹夫到底爱跟本王作对，不过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本王也不与他计较。
只不过这图并非是我画的，详细情形，还要再去问下赵芹之才好。
此人才华横溢，若是这事办得了，将来再向三哥举荐，也算是本王为他搭一条通天梯了。
离开乾清宫时，本王深深的看了眼三哥。
他的目光也只是波澜不惊。
但本王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王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