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笑忘书1

42、远走他乡（二）

　　第二天，雯子足足在办公室等到了中午，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骆诚。骆诚也不看她，只顾着和一旁的于特助说着话，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雯子本来就等的心焦，看他这样冷淡的反应，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一旁秘书的阻拦，径直推开了那扇门。
　　“骆总，我要辞职！”
　　办公桌后的骆诚却只是看着电脑屏幕，隔了好久，才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什么原因？”
　　“因为我不想跟着一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总经理！”雯子气呼呼的说道。
　　“卢晓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是同学就网开一面的人！”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个曾经和我与成荫同学一年的骆诚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不守信用的纨绔子弟而已！”
　　雯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管对面骆诚越来越黑的脸色，自顾自说道：“不管你批不批，我就要跟你辞职。好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我们就来谈谈私事！”
　　说完，她便把一盒药拍在了骆诚面前的桌上，“就因为这个对不对？那我告诉你，这药是我的，我怕老公看到，不小心就塞到了成荫的包里。还有什么？哦，对了，杨森的那个电话，那是因为他爸妈来了，想约成荫一起吃个饭而已。就凭这两样东西，你就定了她的罪，你还敢说你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雯子一股脑说完，看到骆诚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暗暗心想，刚刚自己堵上工作前程算是值了。却见骆诚很快便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是她让你这样说的？”
　　雯子这才明白为什么成荫不愿意和骆诚当面告别。她既为了成荫感到惋惜，又为了自己引起这些纷争而感到懊恼，更为了骆诚的冷漠而感到气愤。“她让我来？她都要躲那么远了，犯得着让我来这惹你这不痛快吗？”
　　“躲？什么意思？”
　　雯子看到骆诚突变的脸色，自己表情也有点缓和：“她给你发了信息了。”
　　骆诚急忙掏出手机并开了机。手机里除了一堆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孤零零的短信——“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答应了妈妈，一切等一年之后再做决定。”
　　短短的几个字，骆诚的视线却再也无法移开。
　　离开？她要去哪里？他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你还问我为什么，要不是因为你的不可理喻，她用得着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你赶紧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骆诚听到雯子的话，像是突然醒了过来，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就站了起来。
　　雯子看着他的背影，刚想长出一口气，却没想到他急匆匆的身影却停在了门口，搭在门把上的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自己也转身慢慢的走到旁边的沙发旁，无力的坐了下去。
　　雯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跟着他走了过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去了说什么？求她原谅？她不会原谅我了。”骆诚连声音都透着无力。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
　　“我故意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亲热，她怎么还会原谅我！”
　　雯子这才知道为什么成荫说起骆诚时，会有那样浓浓的绝望，也理解了她为什么执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国参加培训。
　　“你可真够行的啊！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了解她，会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你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往哪戳能让她觉得最疼！”
　　“你当初跟我说，你一早就喜欢她，所以你能理解她对杨森的感情，可你真的能理解吗？你知道一个人在漫长的十年里面，每天面对一个人，说不得，藏不得的那种心情吗？别人谈恋爱，或许会失恋，可总归会有一个痊愈的期限，可她呢？她与杨森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对她感情的无声拒绝。这种感觉你懂吗？”
　　“她看着乐观坚强，好像无坚不摧，可她内心的脆弱，你真的看到了吗？她对感情最没有安全感，对感情里的自己也最没有自信，你倒好，偏偏往她最柔软的地方插了一刀。以前我最讨厌杨森，讨厌他为什么不懂珍惜，现在我发现，你才是最混蛋的人。杨森好歹没有像你这样，给了她希望又残忍的剥夺！”
　　雯子的话让骆诚懊悔不已。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成荫的为人，早在他们吵架的当下，他就已经后悔了，他明明清楚的知道，成荫不可能会与杨森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对杨森的嫉妒像一把穿肠的毒药，早已经将自己的一切理智、判断统统摧毁，他只想让她痛，让她体会自己那种难捱的痛苦。
　　现在，没了自己的步步紧逼，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吧。
　　“她走了也好，现在杨森也离婚了，我看得出来，杨森也不是全然对她没有感情。他们俩如果可以在一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成荫舍不得说你半句不好，临走了还替你隐瞒你沾花惹草的事情。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边说爱一个人，一边又可以抱着另外一个人？你如果真的了解她，你就应该知道，她那样性格的人，如果不是早就爱上了你，怎么可能跟你结婚，又怎么可能忍受旁人的冷言冷语，一直和你过到现在？”
　　“就算你现在对她没感情了，最起码，请你可怜可怜她，不要让她带着对自己感情的自卑感离开这里！”雯子说完，再也不看骆诚，转身离开，只剩骆诚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茫然失神。

　　机场的行李托运柜台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成荫和汪子涵站在队伍的末端，只能慢慢的跟着队伍亦步亦趋。
　　一旁的汪子涵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的男朋友林子明在悉尼读研究生，这也是汪子涵当初会主动提出申请的原因。
　　成荫看着她东张西望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领导要是知道你是借着出公差的机会私会情郎，不知道会不会果断取消你的经费？”
　　“成姐，我这是节约资源，出一趟差，既提升了自己，又为咱祖国挽留住了大好青年，一举两得！”汪子涵得意洋洋的说道。
　　“成姐，你为什么要同意出去培训啊，离家那么远，又那么辛苦！”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难得的机会！”当初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暂时逃开，不用去面对那个她走不近又推不开的人，不用再去面对自己已经再也无法拼凑的自尊。她仿佛是一个将要溺水的人，只能拼命地抓着这根浮木，即使无法解救自己，最起码可以给自己一个暂时喘息的机会。
　　“成姐，你快看！”汪子涵的声音中透着一种亢奋，“那是不是文咏欣？”
　　成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顺着汪子涵的手看过去，只见隔壁的VIP通道处，一个墨镜遮面的长发美女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那人似是听到了汪子涵的话，也正好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兴奋的粉丝拍照的拍照、签名的签名，将里面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几个助理模样的人则在尽力遮挡。人太多，墨镜又将她的脸遮去了大半，成荫一时没有认出到底是哪位明星，只得茫然的问道：“文咏欣是谁？”
　　汪子涵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她，吃惊的问道：“你连文咏欣都不知道？成姐，你真的OUT了！最炙手可热的香港嫩模、电影新星，娱乐版总能看到她，你竟然不知道？！”
　　成荫又朝那边看了看，却见那人正试图冲出人群的包围，在众人的裹挟中步履艰难的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成荫的面前。
　　“有时间聊聊吗？”
　　成荫有点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脸茫然。那人却摘下了墨镜。成荫看着这张清秀明艳的面庞，半响才吃惊的说道：“是你！？”
　　助理还在尽量帮她架开人群，见她摘下了眼睛，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她听完，只是笑了笑，便又把墨镜戴了回去。丢下一句“跟我来”，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护送下转身便走，只留身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贵宾休息室里，成荫茫然的坐在文咏欣的对面。她不知道这个曾经被骆诚亲昵的搂在怀里的女人为什么要见自己，也不知道她会带给自己怎样的冲击，会不会是自己没有看到的更加丑陋不堪的现实？成荫有一瞬间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可终究还是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断的安慰自己。那晚在看到她与骆诚相依偎的画面时，自己就应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不过是由别人亲口告诉自己罢了。
　　“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对面的文咏欣似是见惯了旁人在她面前的不知所措，一只手随意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成荫没想到她会这样直奔主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好，换我问你好了。”文咏欣将咖啡勺轻轻的放在杯沿边，一边摘下墨镜，一边随意的甩了甩头发，一只手托着腮，似是充满好奇的看着成荫，“我们应该是同一个航班，你去哪里？香港？还是澳洲？”
　　成荫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着笑意。她说不出那是戏谑还是探究，总之让人无所遁形，所以也没好气的说道：“澳洲！”
　　文咏欣听她这样回答，一副了然的表情，轻笑道：“果然！”
　　成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对方的手下败将，还要这样被对手慢慢欣赏自己的惨状。贵宾室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自己对面坐着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饶是光线有点暗淡，也不断又目光向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成荫再也没有耐心和勇气待下去，她微微欠了欠身，“如果没什么事情……”
　　“你不好奇那天他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成荫还保持着半起身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应该痛快起身离开的。汪子涵还一个人在候机大厅里排着队，也不知道排到哪里了，如果自己再待下去，说不定就会耽误了行李托运和安检。
　　可文咏欣的话仿佛有种魔力，让她无法挪动一步。她怎么会不想知道？可这么多天来，她不敢想，不敢问，不过是怕真相如自己猜测般的难堪。
　　“这些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他就跟我说了三句话。”文咏欣优雅的端起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又抬眼看着她，“第一句是——小姐，能借用你十分钟的时间吗？第二句是——你会演戏吗？”说到这，文咏欣停了停，看着成荫有点发愣的神情，慢慢的说道：“第三句是——你走吧！”
　　成荫的脑中一片空白，对面的人早已经袅袅婷婷的离开，只留下她的话还回想在耳边：“旁人总说我是花瓶，没有什么演技，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只有三句台词的戏，就可以让你信以为真！”
　　成荫强迫自己要找回一丝理智和思考能力。她端起面前的咖啡灌了一口，咖啡早已没了温度，更显得苦涩。她只得放下杯子。贵宾室里空调充足，她觉得脸都有点冻的发僵，试图想要用双手温一温，却发现双手全是冷汗，也是一片冰凉。
　　思绪混乱中，激昂的手机铃声响起，汪子涵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着急：“成姐，你在哪？快到咱们了，你赶快过来吧！”
　　左顾右盼的汪子涵看到一脸失魂落魄走过来的成荫，有点被吓到。“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会认识大明星的？”汪子涵一脸的不可置信。
　　“很偶然的见过一面。”成荫挣扎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子涵，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队伍的前面只剩一个人了。汪子涵看到成荫一个人走到一旁，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排在她们前面的人已经办完了手续，汪子涵打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将成荫的行李一起托运，转头正要喊她，却看见她正慢慢的向自己走来。
　　“办手续吧！”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留给成荫的最后记忆，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而留给骆诚的，则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大屏幕上，那行无力改变的航班出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