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兵荒马乱》何昔闻浅歌

3、我说最后一次

　　姜晞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过去的信誓坦坦和过盛的自信心在时间的消磨下所剩无几。她认为自己会有勇气，总有一天能够站在陆遥的面前说出我喜欢你。然而大三的下半学期，学校里的学生都开始外出实习了，陆遥很优秀，在一家公司里做着程序编写，而越是如此，姜晞就越觉得两个人的差距在不断地变大。

　　她修的是语言，在竞争力大的社会上，原本以为能够混个职业的语言类也是挤破头都难寻一个职位。空闲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会聚在咖啡店里，姜晞会在这种时候掩饰下自己困扰的情绪，听着陆遥谈些他所遇到的事情。陆遥的性格也因为踏上社会的关系多了几份魄力，女生时常撑着下巴听他讲话，一直到男生敲了敲她的额头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了神，那一片刻，想了什么，期盼着什么，姜晞记不起来了。

　　陆遥的道路走得成功，也许毕业之后就很快可以寻到一份高薪的职业。姜晞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不知道要敲下什么字眼。用她的话来形容，陆遥就好比一个大神。什么都会，理想的，梦想的，男生总能够追的上。而姜晞自己，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学业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磕磕碰碰地度过了高中学习，没命地拼才考进了现在的大学。女生的目光落在了窗户上自己的影子，她真的是太普通了。

　　陆遥很好，可是自己不好，她真的配得上他吗。

　　[路遥：小晞？那边有事？]
　　[江溪：没事没事。刚刚室友和我讲话呢。我们说到那儿了？]
　　[路遥：是不是最近实习累了？感觉你最近走神的次数多了。]
　　[江溪：><真的没事啦，今天早点睡就好了。前面你说什么来着，我没看到。]
　　[路遥：哦，因为公司里的事，下周我就搬出学校宿舍了。]

　　姜晞的手指一顿，实习时为了迎合公司的作息时间，节省来往的路程，学生搬出宿舍自己去租房子是很常见的事。可是，姜晞想起自己前不久在公司里犯了错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待下去。陆遥如果搬走了，姜晞的手指在键盘上随意地点着，是不是表示他这一次会真的离自己的世界远去呢。

　　[江溪：是么。自己租房子要当心哦。祝你工作上顺利哈。我先去睡了。晚安。]
　　[路遥：小晞，你是不是……]

　　[路遥：晚安。]

　　姜晞躺在床上，她想，自己是不是该最后试一次呢，她总感觉陆遥搬出了学校就再也回不去了。校园里的嬉笑打闹，男生时而的温柔关心，自己不时的任性耍赖，这一切都要消散在今年夏日格外闷热的空气里。她回想起最初见面的时候，男生半带笑意地注视着自己，然后轻轻地推开店门，门上的风铃叮铃，也是一个格外炎热的夏天。

　　做出了决定，姜晞看着手机上陆遥的电话号码。快速地编写一条短信发送出去，随即她关上了手机，拔出了SIM卡。还剩七天，陆遥都不会再能联系上姜晞，女生想，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姜晞在第二天就收拾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离开了寝室，室友们问起来，便说是想去散散心。那份工作最终还是丢了，姜晞想自己从小到大莽撞马虎能在那家公司工作了几个月真的还算是幸运。她搭乘了一班近郊的旅行巴士，沿途满目的绿色旷野让她觉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七天之后她会去找陆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面地告诉他所有的感情，而在这之前，姜晞只是想试一试，她对于陆遥而言是怎么样的存在。

　　七天其实过得并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一眨眼就过去了。姜晞住在了一个离入海口很近的小镇，镇上的民风很淳朴，她住在了当地一户人家的家里，房间在三楼，走到阳台上可以看得见附近连成一片的楼房以及不远处扑面而来的带着海水咸味的风。姜晞拍了很多风景的照片，有海岸，有芦苇荡，有碧草连天的田野，她想，如果这一次她真的有机会，她想要之后和陆遥一起出去旅行，把明信片里的风景变成自己的经历。

　　姜晞小时候有个写作的梦想，在还是幼稚懵懂的时候，也是夏日里闷热慵懒的氛围，她昏昏欲睡，手撑着头，听着老师不太真切的平板的语调讲课，然后无意间翻着语文书看到了某一位作家的某一篇作品的某一段话。突然就好像有了一种想写下什么的冲动，起初只是涂鸦几句，随后是模仿着作品试写几段，到最后终于完成了一篇完整的小说时，姜晞觉得内心好温暖像是被填满的充实。

　　这个梦想最后是积压在了时间的箱底，随着高中学业的繁忙逐渐地离开了她的生活。一直到现在，姜晞还是怀念过去书写的感觉，怀念那纸和笔相互摩擦的细小声音。

　　第七天的早上，姜晞收拾好了行李返回了自己的城市，今天也正是陆遥要搬出校舍的日子，搭上熟悉的巴士，下一个转角，转过那个红绿灯特别长的路口，再开十几秒就会看到学校的校门。然后要往里走一会儿，看见那幢红砖的楼房，五楼就是陆遥的宿舍。姜晞心里默默地想象着要走的路，她打开手机，按下开机键，毫不意外地短信和未接来电满满地占据了屏幕。陆遥在她离开的起初几天发了很多消息，无外乎是质问她原因和一些担心。

　　而姜晞拎着行李下了车后，还没有顺着那条路线走进去，就在校门口，看到已经等在那儿，似乎等了很久的，陆遥。

　　而未等女生开口，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有说，陆遥只是难得紧皱着眉头，走到姜晞的面前，把手机举到女生眼前，“小晞，你给我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手机屏幕上亮晃晃的，显示着自己的七天前的那条短信。

　　——陆遥。七天后在宿舍楼等我。

　　姜晞放下了行李，任旅游袋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把目光从手机转移到陆遥的身上，男生穿着的，依旧是那件初见时的白净的衬衫，表情却是比初见时来得要严肃了些。姜晞抿了抿嘴，感觉嗓子有些干涩，轻轻地咳了一声，她注视着男生的眼睛，说。

　　“陆遥，我喜欢你。”姜晞停顿了一秒，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我这么说了。”

　　陆遥只是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张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清，姜晞有些苦涩地笑了，她退后一步，微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行李，“我说完了，再见。”

　　姜晞与陆遥擦肩而过的时候，女生觉得喉咙口酸胀得难受，她忍住了想要哭的冲动。她想，就这样吧，我总算也是为了自己勇敢了一次。

　　“再见。陆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