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的魔法师》范醒

92、拒绝与捕鼠

　　“你在追求我，我可以这么理解你今天的行为吗？”美味的晚餐之后，李约送佩拉出来，走到车边，才带着微笑地问了出来。她不是喜欢拖拖拉拉不明不白的状况，再加上感情事上的幼稚，所以直白地问了出来。

　　佩拉顿了一下，挂了一晚的灿烂笑容猛地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嘿嘿”一笑，有些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息：“有这么明显？”

　　“有点。”

　　佩拉抿了抿嘴，带着丝尴尬咳了一声：“那个，我确实喜欢你，不过打算忙完这阵子再表现出来的。今天……是个意外，见到你太高兴了。”
　　佩拉虽然是个宅属性男子，虽然并不自卑自闭，但在某种程度上，面对感情时，他与李约的心态是相似的。迂回呀手段呀什么的，都不会，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再加上美国人特有的直接个性，他就把真话说出来了。

　　“喜欢我？”

　　“很奇怪？”佩拉有些不满意地耸了耸眉毛，嘟哝了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约失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有点惊讶。你知道，罗伯特，你看——”李约停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兼我的股市顾问，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了解也少得可怜。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也不知道我……”

　　佩拉越听眉头皱越紧，直接摆摆手，打断李约的话语：“你说的这些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也没问过你，并不妨碍我喜欢你。”

　　这种论调！李约从未听过，不由地摆出一付惊呆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不了解我，你喜欢我什么？这不荒谬吗？”

　　“当然是喜欢你这个人。”佩拉一付“为你智商着急”的态度侃侃而谈：“罗密欧和朱丽叶见两面就生死相许了呢，照你的说法，他们岂不是更荒谬？喜欢一个人，只要那个人有一个让我心动的特质就足够了，了解什么的，那是喜欢之后才需要做的事。而且我们之间的了解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虽然我们没有刻意地去了解对方，但认识了这么久，总有自觉不自觉的交流。你以为我和你聊股票的时候就不能知道你的想法你的逻辑你的惯性思维吗？这难道不是了解吗？”

　　“呃……”这让李约说什么好呢？罗密欧和朱丽叶这种红遍全世界的经典爱情，确实打动过无数痴男怨女，他们荒谬吗？李约想到见一面就甜甜蜜蜜地结婚生子的牛郎织女，想到见王子一面就自弃双腿最后连灵魂都放弃的美人鱼，想到……这一瞬间，李约想到了太多经典的爱情形象，她发现她根本不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也许……也许佩拉说的才是对的？爱情本来就和了解无关？
　　李约看着眼中灼灼有光的佩拉，难得地自我怀疑起来。

　　见李约沉默，佩拉也停下来看了李约一会儿，想从她眼中或表情中找到些欢喜或者是心动的痕迹，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真是的，我搞砸了，是不是？我不该这么早让你察觉的。我最近太忙了，忙得没时间追求你。不过，亲爱的乔，你能给我真正了解你的机会吗？”

　　李约看着可怜巴巴的佩拉，微笑起来，见他的眼睛随着自己的表情一亮，轻轻摇了摇头：“抱歉，罗伯特。我想，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我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你不必要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佩拉眨了眨眼，一脸困惑，过了几秒，他才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乔，你们东方女孩据说很保守。不过，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乔，你难道不婚就一辈子不打算恋爱了吗？这残酷了，有违人性。亲爱的乔，接受我的爱，你想不想结婚都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也不妨碍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李约几乎瞪圆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宅男如此能说。什么事到了他嘴里，都嘴到事除。要是她的属下这么“总在理”，她十有八九会有上去呼巴掌的冲动。不过面对对自己表白的人，难免都要区别对待一下的。说实话，她对佩拉真心讨厌不起来。这孩子脸上总带着笑，平时表现得太温和有趣了，李家全家都喜欢他。
　　可是，不讨厌和真正的心动完全是两码事。李约抬头看着佩拉的眼睛，眼前闪过的却是斯佩恩黑沉沉带点冷意的眸子。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罗伯特。对不起，我恐怕只能把你当朋友。”有了斯佩恩的出现，关于爱情，李约就难以真正开怀。

　　佩拉的脸色突地白了一下，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问“为什么”，可终于没有问出口。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亮闪闪地看着李约：“乔，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看看我能不能争取一下。”

　　李约完全没想到佩拉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愣了一下，笑容变得微有些苦。今天的佩拉真是一再地刷新她对他的观感，竟然这么乐观！她惯于面对绅士或是恶棍，可是面对这么温柔的无赖，却有点让李约不知所措了。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李约就会微笑，这是三百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李约就笑起来了，轻轻地拍了拍佩拉的胳膊：“亲爱的罗伯特，你还是先学会接受拒绝，再来说喜欢不喜欢的事吧。”

　　这一回，佩拉跟着她笑起来，眼睛眯眯地笑：“我不打算学会这件事。”

　　李约没接话，直接向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再见吧，明天不是还要忙？”说着，她转头离开。

　　“乔，我们还是朋友吧？给你发邮件，记得给我回啊。”佩拉见到李约的这个反应，似乎莫名地得到了鼓励，精神地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李约摆了摆手，没说话。自顾自向家门走去。

　　洛杉矶常年气候温和，冬天再低也不过六七度，那还是晚上，白天一般都在十几度。也就夏天热点，但对于农场来说，绿植如荫，构不成问题。很适合居家养老。这也是当初李约把家安在洛杉矶的原因之一。不然只论农牧场的话，无论蒙大拿还是伊利诺伊都更合适呢。加州倒是葡萄园更多些，适合有钱的小资。
　　欧洲的冬天就比洛杉矶冷得多，离那晚的交谈已过去十几天，李约走在丹麦的乡间，不得不学着当地人，穿着长长的羽绒大衣，把自己裹成熊样，行动间很是不便。倒不是怕冷，只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那天之后，她与佩拉之那种淡淡的暧昧与若有若无的张力并没有让二人停住分别的脚步。
　　佩拉的公司正值上升期，忙碌度不比李约更少。能与李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了。李约拒绝就是拒绝，自然不是欲擒故纵，不会留在原地查看结果。
　　于是，佩拉回硅谷自己的公司继续打拼，李约就独身来到欧洲。从最初发现草药的波兰开始，一路搜寻欧洲没有开发过的荒山野地，寻找这个世界魔法留下的痕迹。只不过，两人之间的私人联络比从前要多了不少。偶有空闲，佩拉都会通过FACEBOOK或推特发些私信聊聊现状，连苦闷挫折也不忌讳。李约看着，想到那天佩拉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由地失笑。虽然拒绝他的表白，却意外地因为那段表白，她面对他时的心情莫名地亲近不少。难得地没有用特别公式化的语言回应。
　　这样一来二去，佩拉虽然知趣地并没有说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情话，但两人之间却比从前只谈股票时要亲密得多。

　　哪怕李约做出了拒绝的反应，但其实二人对感情有一样的理念，所以相处起来很是默契。
　　在他们心目中，工作和理想是第一位的，感情成为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心灵后盾，才是他们要的。他们的心里要装太多的事，没更多精力与时间投入到过份浓烈过份起伏的感情中去。
　　他们想要的这种过于理性的感情就好象森林里的大树，从小到大，发芽出叶，慢慢长大，看着毫不起眼，只要给它机会，它总有一天成为一棵有力量不怕经历风雨的大树。在浪漫的人眼里或许不如玫瑰般美丽，在当事人心里，却是润物细无声。

　　佩拉现在所做的，正是在给它制造机会。李约只是无视而已。

　　佩拉没指望它瞬间从种子长成可靠的大树，李约更是完全不想向那个方向发展，现阶段更关注草药的寻找和魔法遗迹的寻找。

　　一个人在荒野里寻找魔法遗迹，听上去就象是可怜的在沙漠或者戈壁里的地质堪测员们做的事，艰苦而且效率低下。但其实，这样的工作在魔法师的手中，相比这下，反倒是寻找草药更困难一些。因为魔法遗迹或者是遗物，无论以什么形式存在，必然是残留着魔法波动的。而魔法侦测是每个魔法类佣兵最先熟悉的魔法之一，另一个是光明术。
　　李约的侦测魔法用得熟练已极，再加上精神力强大，侦测魔法的覆盖面积有上百英里直径的圆形。遇着小点的国家，都能直接出国了。比如梵蒂冈什么的。

　　哦，不。梵蒂冈这个比喻不对。应该说，李约经过的所有地区，只有梵蒂冈是最特别的——梵蒂冈竟然是禁魔区！
　　这个发现让李约大吃一惊。回来地球已经四五年了，李约一个魔法师都没发现，连异能都被认为只是小说杜撰。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魔法荒芜区。可是，魔法荒芜区是不会出现禁魔区出现的！
　　没有魔法哪来的禁魔？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能明白。所以，这个发现，让李约又激动又恐惧。

　　正式魔法师只是踏入魔法师行列的最低等阶。上面还有大魔法师、魔导士、大魔导士……一堆等阶，直到传奇魔法师。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和平年代让李约从三百年的压抑中慢慢缓过劲儿来，对于魔法的追求也没有了紧迫的感觉，连之前的魔法学徒都有种可以横行的错觉，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按照三百年来的习惯进行修炼冥想而已。可是，这样的实力，真遇到魔法世界，连个魔法杖都没有的小小魔法师就立刻变成一只蝼蚁而已。

　　被人踩到头上。无力操纵自己的命运。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李约连心都揪着颤抖起来。

　　她无法接受！

　　所以，李约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游客，把这个小小的0.44平方公里的国中国转了个遍。当然，她不是瞎转。她虽然现在实力只有魔法师，可是魔法知识却是真真切切的传奇法师。
　　禁魔阵虽然是高级魔法阵，也难不倒李约。她当年可是对黑暗神教的监狱特地改造过的。可以说，她不但精通普通的禁魔法阵，连变异的也不在话下。
　　所以，她特别观察的地方正是阵点所在地。阵眼她没办法观察，因为阵眼正是教宗的住所，那里不允许参观。

　　在梵蒂冈停留了整整一周，每天换不同的模样出去转悠。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她终于可以吁出一口气。禁魔法阵的设置者显然是久远的历史人物，阵点已经有上千年的痕迹，虽未被破坏，却也没有近期被修补的痕迹。虽然不知道阵眼中的动能是什么介质，但只从外界看来，教宗里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这个禁魔阵。
　　这说明什么？
　　要不就是教宗里关于魔法的传承早已湮灭，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一个大大的禁魔法阵。要不就是他们确定这世上已经没有魔法师了，所以他们不用再提防了。所以，他们不再对禁魔法阵进行维护了。

　　无论是哪一个结论，对李约来说，都是好事。都说明，这个世界的魔法已凋零。对她的威胁几近于无。李约不由感叹，当初布下延续了几千年的禁魔法阵的大能，如果他看见现在的地球，不知会有怎样的感想。他当年想要保护的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教宗的前身。查了历史，梵蒂冈三世纪就已经存在。让李约对历史中的这位大能更加敬佩起来。就算是巅峰时代的她，想要建造这么一个延续几千年的禁魔阵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后，剩下的只有激动了。有禁魔法阵的存在，说明这个世界的早初是有魔法存在的。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凋零了，但存在过必留下痕迹。这让李约对魔法遗迹的搜寻更有信心了。

　　但李约怎么也没想到她找到的第一件与魔法相关的竟然是一只老鼠！李约在高曼大陆的三百年间见过很多智慧种族，不过没有一个是鼠形的。哪怕是兽人族也没有鼠族。没想到竟然在地球上见着了，真是稀罕！

　　这个阵点有点偏，长了不少野草，她来过好几次，从未发现它。今天她就要离开了，它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这算不算缘分呢？

　　它黑黝黝的，除了皮毛亮了点，一眼都不起眼。个头也不大，还特别地小心翼翼，一路都藏在草从和阴影中，可是李约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它。它竟然在禁魔区里散发出极淡的魔法波动！这简直象是黑夜里的千瓦大灯，在魔法师眼里，太眩目了。
　　李约当时什么都没想就飞扑了过去。以李约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哪怕是没有魔法，一般的老鼠也绝对逃不掉。可是这只老鼠却灵活异常，几乎是见到李约一屈膝的同时，就已经如箭一般地窜开了。等李约落地，短短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它就已经窜得不知去向了。

　　不能使用侦测魔法，李约想要在梵蒂冈找到一只老鼠，简直如天方夜谭。但让李约就此放弃，却也心有不甘。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魔法生物呢！说不定，它就是打开这个世界的魔法界大门的线索。
　　所以，李约开始了漫长枯燥的守株待兔的过程。

　　买了大量诱鼠剂和自己吃的食物，李约拿着平板电脑做好了长期蹲守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