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的魔法师》范醒

90、忙忙忙

　　迪卡普里奥的结论，如当头一棒，震得李约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她是经历太多磨难困苦，所以把世上一切都看淡了。到头来，这不是看淡，反倒是因为害怕吗？真的如此吗？
　　李约多少是有些不信的。百十来年上位者的习性，让她惯于相信自己质疑他人。不过是因为迪卡普里奥是自己的朋友，处于平等的地位，她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被震懵掉，而是不屑一顾了。
　　这也是傲慢与偏见的一种。

　　人活得越久越固执，越要面子。李约也不例外。不管她内心是否反省了，面上，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因为这场谈话，李约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检讨中，次日的红毯和颁奖在她心里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这是做为一名魔法师必有的品质，内省，探索，发现规则，运用法则。
　　不过，做为魔法工作室的拥有者，《孤独的人》的导演与投资人之一，李约必须得对这部电影负责，无论是一开始的构思制作，还是现在的宣传，李约对工作一向认真。哪怕她现在无心于此，依旧用最好的一面亮相戛纳，并为获奖而努力。
　　正如李约在镜中所见，她穿着自家首席设计师改过的礼服入场时，引起了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就是一阵骚动，紧接着，她差点被镁光灯闪瞎。

　　作品质量到位，公关到位，宣传到位，得奖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有李约的牌子，再加上六大电影公司福克斯的实力，这些都是既定的。最后，最佳导演和最佳演员奖项果然被《孤独的人》纳入囊中。李约在拿到奖杯时，就难得地喜笑颜开。第一次的肯定，总是比较珍贵。

　　只是李约没有想到，第二天关于她和她的电影的娱乐报道，重点竟然不是她的电影，而是她在红毯上的身影！无论是服装还是外貌，都一时间成了关于她的焦点。
　　她竟然有一天会因为美貌红了一把。这个结果，让她大为诧异。同时，既有点小得意，又有些失落。被称赞美貌，无论哪个女人都会有几分雀跃的。不过，等她冷静下来，转回头来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别扭。她毕竟是个导演！作品的成绩竟然会只放在报道的最后一笔代过，这、这、这就有点心情复杂了。

　　李约红了一把，随着她的红毯照的四处流传，胜赞之声不断，R.L.的设计实力也跟着被一再提起。之前说过的高级定制业务的业务量迅速上升。杰西卡特地打电话过来报喜，说，照着这个趋势，定制部很快就会成为R.L.重要收益的支柱之一了。

　　这只是其中的好处之一。戛纳的新闻传回国的时候，正好是李约的各个访谈节目集中放送的时期。一时之间，倒象是国内各媒体集体宣传这位华裔导演似的，关于她的新闻与传闻八卦顿时成了国内各大娱乐论坛的焦点。

　　不过，喜爱崇拜李约的，大多数都是女性网民。大喊她是气质女神，奉为偶像，因为她而想当导演的也大有人在。男性网民只会说喜欢李约的电影作品，本人不评价。
　　说到底，那些访谈里，李约表现得再谦虚，强势冷静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完全没有国人所定义的“女人味”这种东西。整个亚洲市场的男性同胞的审美还是以甜美型、贤惠型为主流。美丽、温柔、妩媚，甚至还有他们不承认的谦卑和勤劳，这些才是他们眼中女性应有的特质。这是几千年历史传承教育出来的，很难改变。
　　御姐、女王、野蛮女友之类的，都是拍给女观众看的。

　　无论如何，李约在国内算是真正有了些名气，不再是仅限于电影圈内的名人，现在李约这个名字，那些不看电影只看电视的观众也因为频繁出现的访谈节目，多少对她有了些了解，而且，还全是正面信息。也不枉她回国折腾了这一个月。

　　从戛纳回洛杉矶，李约很忙了一阵。《孤独的人》得奖之后，福克斯的宣传攻势一下就起来了。各种幕后访谈，花边新闻，还有走各种红毯。就这样，李约还得抵着晚上那点时间，筛选仙侠配乐的上传曲目。亏得她年轻底子好，再加上魔法加持，不然一早就崩溃掉了。
　　到九月初，《孤独的人》又在多伦多电影节上获奖，李约匆匆去匆匆回，不放心手头上的工作。

　　此时，配乐终于完成。
　　当初的配乐海选活动的得奖人是位非常腼腆的哥们，是李约的同宗，也姓李，叫李胜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的年纪非常轻，和李约差不多大。外表看来不修边幅，带着个完全不讲究的大黑框眼镜，让人看不清脸。李翰一见他就给形容了两字：宅男。李约一听，笑了，真是贴切。
　　不过，李胜云对音乐有着有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敏感度，对仙侠类音乐的理解也能与李约完全能搭到一条线上，虽然配乐技巧上还青涩，却也因为年轻，有了这个机会，就非常珍惜地学习，很刻苦，还没怨言。在李约严格地让他修改了百八十遍之后，忙活了两三个月，终于算是把整个《奥罗拉之死3》的配乐彻底完成。至此，李胜云也从一个空有灵感的作曲者，兑变成了一名初步合格的配乐师了。
　　此时，李约才算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人品上的肯定，让杰西卡准备经纪约，签下他来，以后也省得每次配乐总要出去找人，麻烦。

　　中途，李约还回了趟国内，和家人一起到现场观看了北京奥运的开幕式。
　　看完之后最大的感想就是，国人有钱，而且人真多。把每个人当成一个像素的方式来表演开幕式，这绝对只有人口大国才能做得到。不过，这个开幕式确实有张导演的风格，色彩华丽，说视觉飨宴也不为过。
　　父母看得很开心，颇有民族自豪感。看见他们的笑脸，李约也觉得满足。
　　李翰是来美国的时候年纪还小，更容易被美国文化影响。所以他并不象李父李母那样把奥运当回事。他更重视超级碗和职棒联赛，虽然他已经算是个篮球运动员，但在观看比赛的兴趣上来说，篮球赛并不是第一位的。奥运会这种比赛，与他的喜好相去更远。他就是看个热闹。

　　看完开幕式，李父李母担心家里的农场和生意，李约还要为配乐和配乐师操心，李翰也有比赛要打，所以一家人并没有再留下来看比赛，次日就飞回了加州。
　　回家的途中，很整齐的，李家一家人聊天聊地，聊起奥运开心到不行，聊起城市变化，也唏嘘不已，却没有一个人再提家乡的名字。

　　家乡这么个名词吧，和某些人一样，远香近臭。
　　回国之前，李父李母都红光满面，兴奋不已，满脑子都是乡里乡亲那点老事。可真等回去了，他们却发现，突然没办法象以前一样和那些熟识的人相处了。老房子已经拆了，变成了马路。田也埋了，盖了新楼。乡亲们各奔东西，几个还在附近的老相识见着面了，热情得近乎谄媚，着实让人舒服不起来。话里话外地说李家发财了，探听挣了多少。做什么大生意？能不能提携提携之类的话说得李父李母脸都憋红了，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还有给李家两孩子介绍对象的，这怎么可能嘛。不说李家儿女年纪都还小，就是现在的李家姐弟本身，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镇少年少女了。娇花与荒野里的鹰，是不会在一起的。可这话怎么说呢？直接拒绝吧，人说你瞧不起人了。接受吧，那是绝对不能。暧昧着拖着吧，对方却三番五次地上门，热情得非要你做决定不可的态度。最后李父李母只好说，孩子现在心大了，他们做不了主了。幸好，李约那时去了北京，李翰也四处玩闹，根本不着屋。
　　最让李父李母觉得荒谬的是，有个从前就很少来往的远亲，竟然突然上门，拿着长辈的架子，拉拉杂杂地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总结起来就是想让李父李母资助他女儿出国留学，那意思不但是想让李父李母出钱，还想让这位李父李母根本没见过的女孩子住到李家去，以后就留在美国了。照原话说就是：“听说你家闺女很少回家，你就把我家妮儿当成亲闺女呗，以后让她好好孝敬孝敬你们。”
　　这事怎么可能答应？！又不是父母亲，谁能负得起一个十几岁女孩子未来的责任？更何况根本不认识。

　　最后，李父李母离开时的心态近乎落荒而逃。整个回乡之旅，除了舅家的那点安生日子，其他的经历，让这对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的中年男女只能长叹一声，说不出话来。

　　不过，正是有了一趟家乡行，父母才算是真正地安稳下来，把农场当成了下半辈子的家。不再总存着乡愁生活，总是幸福些。

　　如此繁忙的日子一直过到了十月中，李约才算把手头的事全部结束掉。
　　有李约的票房导演的名气，有迪卡普里奥变瘦后的首作的噱头，《孤独的人》的票房，在文艺片里完全算得上火红。甚至比得上一部二流商业片。因为口碑上佳，被很多影评人说成是李约的富有诚意的回归之作。显然，他们把李约之前拍的《你是他吗》当成了李约的玩票作品，才会有如此说法。对此，李约其实有点气闷。她个人觉得《你是他吗》剧情虽然中二了点，却真心是她非常花费心力的一部电影，是她唯一的一部爱情片。谁知道最后得到一个这样的评价。
　　对此类评论，福克斯公司是不介意的，他们的后续动作全攻在明年的奥斯卡了。《孤独的人》走长线，投资早就收回，这么映着，拉拉杂杂地总有收入，而且还不少，只等着奥斯卡过后，顺着高潮再赚一笔。应该就能过亿。
　　对于预计出来的票房，李约很满意了。她真心不觉得《孤独的人》是文艺片。她剪辑的惯性，讲故事的节奏非常有人性，不会让人沉闷，又抓住人心。这样的观影才是享受。不然票房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
　　至于《奥罗拉之死3》被定在了最好的圣诞档期上映，福克斯探照灯也指着在岁末狂赚一笔呢。谁叫《奥罗拉之死》系列的票房从未让人失望过呢？这也是探照灯公司的最红电影系列了。更何况这部收山之作有浓郁的东方风情，连福克斯探照灯的试映会上，看惯电影的审片员们，看下来都啧啧不已，赞就一个字。鲍勃更是跳起来大嚷，要李约请客。因为她又要挣大钱了！

　　看着窗外阴沉下来的天气，李约的心情和天气一样的阴郁。她一早决定的欧洲草药之行，没想到一忙之下，竟然直接错过了季节。这都初冬了！本来还想给父亲一个春节惊喜呢！现在计划全泡汤了！

　　去年拍了一年的戏，一部戏都没上映。今年一部新戏都没开，却只为了去年的旧片收尾，就折腾了将近一年！她拍电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地没有效率。李约反省了一大圈，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年啥也不干，好好休息休息！出去旅行！
　　顺便地，她想理清一下自己。想一想，迪卡普里奥给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至于之前想过的内省剧的剧本？谁管它呢！李约把自己丢在沙发上，用抱枕蒙住自己的头，打滚。她就是要回归自己的魔法师身份，好好地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