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的魔法师》范醒

11、交流会

　　被上百人充满质疑地盯着，这样的场面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让人胆颤心惊。但对于李约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曾与遍布大陆的光明神殿为敌，面对百万光明信众的唾弃，她都能坦然处之，眼前的景象已不能撼动她分毫。

　　《奥罗拉之死》象其它电影一样，安排首映礼，实在是他们这种毫无名气，甚至与电影圈也毫无关联的新人，就算安排了首映礼，也不一定有媒体来。还不如不丢人，直接开演，映完来个小型交流会就搞定。李约指着电影质量来征服那些片商片探们，她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动画片很讨喜，很少有赔钱的。

　　所以，李约并没有象其它电影创作人一样，穿着礼服。影院里要暖和一些，李约脱了羽绒外套，一件宽松的套头毛衣，配牛仔裤和柔软的靴子，头发很利索地盘在头顶，休闲自在的模样更象是在自家客厅招待客人，而不是电影圈的初次亮相。

　　影院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李约毫不在意地趁空开始自我介绍，一派从容：“大家好，我是《奥罗拉之死》的编剧、制片人和导演乔安娜·李，感谢各位的观看影片。对本片有什么问题和想法，现在可以提了。”

　　李约自己没感觉到，她的被动技能“威慑”在众人的凝视中，不知是不是感到敌意，自动开启。观众席齐齐觉得台上的小女生过份的从容有一份威严，不由地沉默了一秒，一个年轻的男生才有些怯生生地举起手来：“请问……李，你的年纪？”

　　这个问题李约一早就知道会有人问，她点了点头：“还有两个多月十九岁，怎么？”

　　这个答案一出来，观众席一阵骚动，很多人和同伴议论起来，整个影院发出阵阵嗡嗡声，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大胡子喊出来：“李，你是哪里人？是美国人吗？”

　　李约一挑眉：“这和电影有关系吗？关于我的私人问题，这是最后一题。我半年前从中国移民美国，现在算是美籍华裔。有关于电影的问题吗？”李约顿了一下，看着下面不怎么和善的气氛，不可置信与猜忌还有疏离与敌意弥漫开来，无所谓地开口继续道：“如果没有的话，交流会到此为止。”

　　“有，我有问题。”刚才的年轻男生再次举起手来。

　　李约抿唇微笑。抬了抬下巴：“你说。”

　　“你既然是……来自东方，怎么会想到拍一部纯西方背景的电影呢？”

　　李约看着年轻男生，调皮地眨了眼睛，看到他脸红了，才笑着答道：“这没什么奇怪的，迪斯尼还拍《花木兰》呢，我拍个西幻背景的奥罗拉也属正常。”

　　见年轻男生表情微囧，显然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答案。李约呵呵笑起来：“OK，我当初也想过用中国神话背景，但因为中国龙与西方龙的区别很大，不但不长翅膀，而且地位崇高，不但不会让人骑在它们头上，而且，基本是不参与人类世界的事。我的故事设定不合适用远离人间的它们当主角。奥罗拉虽然是条龙，但他的人气很重，甚至于，他拥有的是人性中最可爱最光明的一面。所以，结果就这样。”

　　“你说你是编剧？但这些战争的设计……太真实了，你怎么可能……？”另一个西装男皱着眉，说话很客气，但表情和口气就有些不对劲儿了，就差直说“不要剽窃”这句话了。

　　“从这位先生的问题看，就知道他对中国很不了解。中国冷兵器时代的兵法书《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在中国就是小孩子都会背个七八成。是中国文化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影片中的战争，与这些兵书息息相关。先生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读读这本中国古兵书，应该有英文版。”
　　李约措辞也很客气，但语气也一样的带着点调侃和不屑，似乎是在说“你孤陋寡闻，就不要出来丢脸了。”，但动作表情却让人说不出错来。

　　西装男表情一下僵硬起来，底下已经有人嘿嘿哈哈地笑起来。几个女性观众笑得最厉害，她们爱屋及乌，喜欢奥罗拉，更何况还有性别上的认同感，就不喜欢有人为难李约这个年轻的女导演。

　　“李，为什么非要让奥罗拉死呢？不能改一个更温暖的结局吗？它这么可爱……”这位女观众，眼睛还红红的，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

　　李约叹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想在成人社会里存活下来，除非奥罗拉丢掉他的童真与善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可是，丢掉这些之后，奥罗拉还是奥罗拉吗？也许，他真的没死，但他也只有死亡一途。”

　　“……成人社会，没有那么……糟糕。”女观众反驳得有点心虚。

　　“也许吧。”李约咧开嘴灿烂一笑：“哦，你也知道，我还没成年。”

　　众人一顿，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请问李导演，你们请的是什么特技团队？技术无敌了！”此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记者都停下了脑中不停转动的念头，认真听了起来。

　　李约摇头：“没有，我们的特技用得特别少，都是我和弟弟在家完成的。唔，我弟弟就是这部电影的摄影师，汉克·李。这部电影的大部分场景都是同比例实景做的，不得不说，我们请的美工和道具虽然年轻，却非常敬业，我的要求非常苛刻，他们修改了很多次，还是按要求完成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完美。而场景中的天气和魔法，无论火还是雨，都是真的，我们做了很多机关让它们看起来象是魔法师放出来的，所以看着才真实。”
　　见观众齐齐不信，李约一点也不急，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奥罗拉的木偶：“不过，最方便的一点是，我对操控木偶比较熟练，不然的话，也不会想到拍木偶片，光是特技的钱都花不起。”

　　说着，举起“奥罗拉”，手指轻动，奥罗拉就跟着动起来，李约学着西尔维娅的声音：“你们好，我是奥罗拉。”木偶随着声音而扬起手行了个礼，动作细腻流畅，果然和市面上的木偶不一样，圣丹斯的观众们本来平均年纪就轻，一见这个意外表演，一下疯起来了，一个一个地挤向前，要就近看木偶戏。

　　李约也来了兴致，一方面假装有线操纵，另一方面直接用机关傀儡术让“奥罗拉”做出各种卖萌的动作，引起底下的女观众们不停地尖叫。

　　李约在上面侃侃而谈，李父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李约的回答一点都不让人，李父嘿嘿笑出来，对身边的儿子道：“你姐跟你妈真像，这脾气，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他倒一点没想着，让李约温柔点，给观众留个好印象，让她以后的路更好走一些。他对电影这个行业根本不了解，也不觉得女儿拍这么部木偶片花了多少钱，就觉得女儿玩的东西挺高端。再高端也是个玩艺，李父自然也不会有谨慎的心思。觉得女儿不吃亏挺好的，女孩子在外面闯荡性子可不能太软。

　　李翰表情一抽，其实李约长得更象李父。当年，李父可是十里八村最帅的小伙子之一，而且还是清秀文雅形的，在村里很稀缺的。李母就是个精明能干，论长相可真排不上号，最后能和李父结婚，那全是李母奋起猛追。不到半年，李父这个小清新就直接拜倒在李母的热情之下，后来生了李约之后，李母还庆幸女儿长得象李父呢，真像她，就不好看了。
　　现在，李父竟然说李约长得象李母，难怪李翰的脸要抽呢。

　　“喂，死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李父没得到回应，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儿子扭曲的脸，不由有些生气。

　　“爸——”李翰翻了个白眼：“天下人都知道，姐长得象你。知道你觉得妈什么什么都好，可也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呀。”李翰长得也象李父，是那种清秀文质长像的男生，可是到美国来之后，玩疯了，除了跟着李约拍了几个月的电影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篮球场上渡过的，黑了不少，倒让他多了几分男生的活泼劲儿，对父母说话也越来越随意起来。

　　“去！我是说你姐的性格，说话时的那个自信劲儿。可不就是象你妈嘛！哪象你这么大了，还傻了瓜唧的，没继承你妈一点。”说着，李父又转过头看女儿忽悠美国观众去了。

　　李翰再次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再反驳陷入女控的父亲。其实，李约象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白痴呢，见天就想着当明星，中二病的样子他都不好意思吐槽。不过，这话他会说吗？现在的姐姐变成了超能御姐，他自然得给面子，这种小缺陷自己知道就行了，哼。

　　最后，李约直接把“奥罗拉”送给了最热情的观众，引来众人一阵羡慕。经过李约的这番作为，气氛比刚开始已经好了不只一筹，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深，创作动机呀，作品中的BUG呀，甚至几个配角的性格剖析，这群观众都说得条条有理，让李约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真是一群高素质的观众。
　　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几乎要让下场电影错场了，李约才不得不宣布交流会结束。众人看着李约下台，一起送上了真诚的掌声。
　　不停歇的哗——的声音，陌生的笑脸，李约的心不由地滚烫起来。这种肯定，这种成就感，是做别的事所没有的。更坚定了她向着电影的道路前行的脚步。

　　父子三人心情大好地徒步走回旅馆，晚餐时，李约的电话响起：“你好，请问是《奥罗拉之死》的导演乔安娜·李小姐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福克斯探照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