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再见三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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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有着身为忍者必备的高度警惕性睡眠向来颇浅，身边有窸窸窣窣轻响的时候他就睁开眼来，见得自家那个平时尤其爱赖床的室友已经爬了起来光着身子正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四处轻手轻脚的找衣服。
依着室内还挺昏暗的光色推断时间约莫是“天边亮起鱼肚白”不久，他也撑身坐起，看在对方百年难得一次自力更生早起的份上没有多少被吵醒的不悦，只是用略微沙哑的低音开口。
“最左边的衣柜抽屉里。白痴。”
“吵醒你了？”
金发忍者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一僵，骨骼卡巴卡巴的回过头，显然因为深知室友起床气而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啦，实在睡不着了所以……”
“别废话了。你也不想迟到的吧、今天。”
相较于这人的局促，被吵醒的那位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睡过一觉后的头发支楞的比以前更厉害，简直像是个萌哒哒的小刺猬。
被这么直白的一说，鸣人就跟戳到了什么控制按钮一样，一言不发的去衣柜前取了整齐叠着摆放在里面的两套纯黑色衣服。将其中一套丢给佐助，自己换上另一套，然后去浴室洗漱，整套动作干脆利索全程缄默的不像是漩涡鸣人。
佐助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目光起床穿衣。不可否认那吊车尾偶尔深沉冷静一把还挺有新奇感。——但能叫这家伙反常如此，三代火影确实对他影响够大啊。
早餐草草的吃过。鸣人没什么胃口一样心不在焉地拨弄盘子里的食物半天，最后只吃掉一半煎蛋就说饱了。搞得佐助也有点莫名心烦，随便吃了点就一起出门跟同队的小樱会和。
举办葬礼的地方黑压压一片人，好像全村忍者还活着的都到场了，统一穿着代表肃穆哀悼的黑色短打。他们那一期的毕业生立于一排，在一群大人的衬托下看起来十分瘦弱。鸣人左右看了看，带队上忍凯、阿斯玛、红他们都在，只有卡卡西不见踪影，想来又是去怀念老朋友了。
死了敬爱的父亲，死了同队的两个队友，死了亲近的老师，现在又死了信任的领袖。卡卡西老师又是怎样的心情呢——不断地前行，故人却不断的变少。三代爷爷曾说所谓忍者就是要不断忍耐的人。恪守着规矩，因战而生，为战而死。只因是忍者，有时候别说要顺从本心去任性做自己想做的，无论发生什么甚至连感情都不可流露，一切都被“忍耐”二字抹杀，从而去更好地完成任务。这样的规则让忍者在当一个人之前，活生生被洗脑成了战争机器。
忽的想起在还未成为下忍前的那次生存演习中，表面看起来很不靠谱的银发上忍轻描淡写的就将他们三人玩的团团转，他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同伴也狼狈的不像样，站立于他们面前那个斜拉护额遮住左眼的上忍以一种悠闲姿态单手插兜，压低的眉梢下眸光锐利，声音平淡到有些冷漠。卡卡西说，【告诉你们，所谓忍者啊，就是会随时因为任务牺牲的人，你们当这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怀揣着天真是无法在残酷的忍者世界存活的。】
关于这点，佐助早就有所觉悟了吧。真正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规定俗成的合格忍者来看的人，……是他自己啊。
想到这儿，鸣人本就沉重的心又往下坠了几寸。
沉重悠远的钟声响彻木叶，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我们在此举行葬礼，悼念在这场战斗中英勇牺牲的第三代火影大人和其他英灵……”
长桌上摆放一排黑白遗照，全是这场阴谋中战死的忍者们。三代的就在正中央较高的位置，照片上一把发白山羊胡的他没有平日慈爱的笑容，嘴角下耷，眼神透亮，一脸不怒自威的领袖风采。
身边一阵惨痛的抽泣声，鸣人回过神才发现他对着那张遗照看了很久。他朝传来哭声的方向看去，木叶丸正压抑着声音哭的稀里哗啦，左右胳膊轮流擦拭都抹不干眼泪。他抬手盖在了木叶丸脑袋上，轻轻的揉了两把。掌下的小脑袋僵硬片刻，接着闷闷的传出带有鼻音的哽咽声音。
“NA、NARUTO尼酱……爷爷是、爷爷是保护木叶的英雄，我绝不是……绝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我啊，我身为英雄的孙子，我啊……”
剩下的话打断在金发忍者颇为粗鲁的拥抱下，——就算没有这个动作，哭的快噎气的木叶丸也说不下去了。
“笨蛋。”
鸣人将他的脑袋重重按在自己胸口，对方戴着的护目镜硌的皮肉生疼，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却用低沉的声音说，“开心的时候尽管笑，难过的时候放声哭就好，忍者不只是要将全部忍耐的人，忍者啊，是个拥有坚强意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完之后还能够再次振作的人。擦干眼泪努力变强是以后的事，现在什么都别想，放开嗓子好好的为爷爷哭一场吧，木叶丸。”
“……混蛋尼酱、我明明都忍住了……都忍住了的………呜哇哇哇哇！！！！”
激烈哭声在雨声的冲刷下变得有些模糊，忍者规定不允许无用的哭泣，但在这磅礴大雨中，默默流泪的有多少人，大概也只有老天知道了。
佐助离的近，那还没脱去童音的声嘶力竭的哭声让他心神轻动。面前的黑白遗照跟什么场景重合，也是这样的大雨，他独自站在一群排序凌乱的低矮墓碑前，冰冷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温度和色彩，只剩下大片静默的黑白还有寒意逼人的大雨。眼角的湿热水滴转眼被雨水冲走，他在心里面对宇智波一族的坟墓发誓那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没有必要再哭。反正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那些重逾生命的人，那个重逾生命的家庭，还有曾那么骄傲、那么强大的一族。
倏然攥紧五指，佐助强迫自己从记忆中抽身，他深深的呼吸，沁凉的空气过肺，勉强压住了胸口糅杂一团凛冽激荡的悲哀和仇恨。
敏锐的感官促使他眯起眼扭头直直撞上若有若无的他人视线，碰撞的视线那端是揽着一个小鬼的金毛室友。佐助没多少意外，这不是第一次逮到对方在别处注视他，只是这回那家伙没被发现后立马装作不在意的别开头看风景倒是小小的出乎意料。
乌云掩盖的黯淡光线打在那人脸上，淋湿耷拉的金毛下，抿着嘴角神情正经。两人沉默的对视几秒，佐助看到对方隔着瓢泼大雨冲他笑了笑，他的心脏猛的一震。
佐助见过鸣人很多种笑，阳光到白痴的、大大咧咧的、遮掩心事的、欢腾高兴的、苦涩难言的、勇敢自信的、心虚逃避的——这还是第一回，见他这样的笑容。
跟他的性格极不相搭的温柔、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能抚平内心血肉模糊的伤痛。佐助甚至瞬间有了种被治愈的错觉。没等佐助回神，鸣人已然回头跟伊鲁卡对话，佐助的目光落在紧紧抱住了鸣人的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只能低低抽噎的木叶丸身上，鸣人一边跟伊鲁卡说话一边用手一下一下的给木叶丸那乱糟糟的头发顺毛，背影看来竟然有点可依靠的成熟感。
说起来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从医院醒来，陪着他回到被屠戮一空的宇智波族地，之后又死缠烂打住进了他的房子里。那家伙——其实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安慰他吧。
虽然这东西在一族的尸体前于事无补，可如今想起来……
佐助压低下颚将嘴角的些许弧度藏匿在阴影中，阖上眼任由雨声将他低低的哑音淋湿掉落混入泥水里不为人知。
“——大白痴。”
到献花的环节时木叶丸终于哭够了，两眼红肿的上前给爷爷送上一朵白菊，然后对着三代目的遗照用嘶哑的嗓音说自己一定会成为火影，继承火之意志守护爷爷用生命保护的木叶。
伊鲁卡微笑的欣慰极了，单手扶在鸣人肩膀上，感慨道，“都在朝着火影的目标努力呢，鸣人，不更努力的话说不定会被超过啊。”
“那就尽管来试试吧！”鸣人挺胸抬头，目光坚定的直视木叶丸的背影，以及他身前的三代目遗照，咧开嘴若有所指的道，“要当火影的话，守护只是其中之一啊我说！”
不等惊讶的伊鲁卡说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嘛，听你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老师很欣慰啊，NARUTO。”
“卡卡西老师！”
鸣人马上望了过去，银发上忍笑眯眯的瞅着他，见他一脸惊喜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看起来很想念老师啊，啊啊，老师高兴的都要请你吃拉面了。这里也结束了吧，看在学生这么可爱的份上，今天老师请客好了。”
“卡卡西老师你太棒了！！喂——啥是gay！傻哭啦酱！老师说他请客啊，快过来！”
“别叫的那么大声啊拿撸多，很丢人啊……”
“白痴。”
“伊鲁卡老师我们先走了啊！还有木叶丸！下次再哭我可就揍你了！”
“你才要小心呢拿撸多尼酱！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开发出比你更厉害的忍术！”
雨过天晴。
伊鲁卡在原地看着一行四人越走越远，金发少年好像在跟黑发少年嚷嚷着争吵什么，最后又亲昵的勾肩搭背起来，粉发的少女照着那个过分活跃的金毛的脑袋给了一拳，好像在为寡言少语的少年出头，而他们身边，银发上忍两手插兜，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苍劲背影有着守护的姿态——沐浴着雨散云开后灿烂的日光，极为和谐而温馨的一幕。
是啊，那个曾被人排挤厌恶的孩子，现在也拥有了可靠的同伴了呢。不会再一个人偷偷躲起来露出那样令人心疼的寂寞表情了吧……鸣人。
“伊鲁卡老师？”
木叶教师低下头，这是一个一笑起来连鼻子上横亘着狰狞伤疤都显露温柔的男人。他揉了揉不明所以的木叶丸，舒心的笑道。
“哟西，我们也回去吧！”
“噢！”
师徒四人在拉面店里排排坐，手打大叔热情的给他们上了四碗热腾腾的拉面，然而鸣人刚喊完那声我开动了，高高兴兴举起筷子还没把第一口拉面吃进嘴里，身边就传来小小的“啪”合掌声，那懒洋洋的调子若无其事的道，“我吃饱了、多谢招待。”
“噗！！！！”
鸣人刚夹进嘴里的拉面全数喷出。在小樱惊叫“你干什么啊鸣人”的声音里他跟佐助齐齐扭头，正放下合十两手的卡卡西察觉目光还给他们回了个弯弯的眼眉。再一看这人脸上面罩挡的严严实实的跟没摘一样，面前的拉面碗袅袅热气还在往上飘，碗里却只剩捞的干干净净的汤汁——卧槽这吃饭速度是怎么回事啊？！
坐在卡卡西旁边的鸣人，“……卡卡西老师你……”
坐在卡卡西旁边的旁边的佐助，“……卡卡西你……”
坐在卡卡西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小樱，“……你们怎么了？”
卡卡西，“别一副吃惊的样子啊。吃饭也是修行的一种，嘛，你们还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胡扯啊，有什么修行是要冒着被噎死的风险瞬间把饭解决，就算是忍者也不会无聊到修行这个好吗？！
然而鸣人转回头只见自己的另两个队友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默了一下。
…………为什么好像有种，智商不在一个世界的错觉……
卡卡西将钱放在台面上结了账，告诉他们有事忙要先走一步。村里百废待兴，身为上忍自然会被一个掰成两半用。鸣人眼尖的瞅到了银发忍者单独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下眼睑淡淡青黑，那是再怎么把眼睛弯成月牙也掩藏不了的疲累证明。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卡卡西老师你该抽时间好好休息了我说。”
“嗨嗨，老师会的。”
一脚踏出店外的卡卡西保持用手撩开靛青色布制挂帘的姿势，转回头冲鸣人弯着眉眼意有所指的道，“虽然干得很漂亮，但还是别再乱用多重影分/身比较好哦，NARUTO。”他说完就将学生们留在店里独自离开。
“你干了什么？”
佐助问他。
“吃面啦吃面，等会儿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鸣人笑嘻嘻的端起了面碗。
餐罢，佐助既然要去，小樱当然选择跟着。鸣人就一路引着他们去外围区域，那儿叮叮咚咚的都是重建房屋的捶打声，破坏后触目惊心的惨状收拾的还算不再那么不忍直视。
“啧。来的慢死了啊，鸣人。”
七班应声望去，穿着忍者网衫和七分短裤的鹿丸正一手叉腰站在废墟上，满脸的不耐烦和无可奈何。耷拉着死鱼眼道，
“……他们可都早就干起来了啊。”
鸣人举目望去。可不是吗，好多熟悉的人都在施工现场忙的不可开交。搬着砖头累得呼哧呼哧的是丁次、指挥虫子大军将建筑材料送去所需地点的是志乃、一人一狗穿梭在忙碌的工地中到处搭把手的是牙、给施工中不慎受伤的村民包扎伤口的是井野、身手灵活足以在屋檐璧角腾挪上下正帮人修补屋顶的是天天、在空地大炉灶上炖了满满一锅绿豆汤正舀到百来个碗里分发给大家消暑的是雏田……连宁次那个名门少爷都挽起了袖口帮着一个大叔砌房。除了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小李，未来的木叶十二小强几乎齐聚一堂。
“……这、这是……”
鸣人有些傻眼了。他原本是想叫来鹿丸和佐助当帮手，没想到反而成了他们这些下忍的集体目标。
“真是麻烦。本来想找丁次来的，结果被牙听去了，牙跟雏田说的时候宁次也在场，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鹿丸想起当时一时无心就惹来这么多人参加的囧状，跳下废墟朝他们走来，叹口气道，“嘛，总之帮手给你带来了。”
“啊。多谢你了，鹿丸！”
虽然还是不是很懂怎么回事，不过帮手多总比少要好。多重影分/身好用是好用，自家身体自家知道，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鸣人能够任性的每天用它来帮忙重建，不然非累垮他不可。所以他挠着脑袋冲鹿丸灿烂笑了一把，后者一脸‘这招对我没用’的表情不再跟他废话，卷起袖子加入志愿苦力行列。
佐助黑亮的眼睛瞟了他一下，已经懂了为什么体力强悍的笨蛋那天会累的如此半死不活，还脏的不像个人。
早就看淡了家破人亡戏码的宇智波兴致缺缺。战争就是破坏，会好心到来干这种吃力还没好处的事情，那家伙真是无可救药，有这时间不如去修炼。
“佐助佐助！”
然而那个金发的家伙偏头看着他，脸上是那种让他忍不住皱眉的白痴笑容。
“你会帮我的吧！”
完全就是肯定语气了啊，这个吊车尾的，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就像是笃定他会答应一样，充满斩钉截铁的信任。
对视几秒，佐助率先移开眼睛嘁了一声，手还插兜里却迈开脚步往施工地点走去了。
“哈哈，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啦我说！”
见平日除了修炼很少对其他上心的室友肯跟他一起帮助别人，鸣人暗自高兴的要命。这种高兴不同于被别人认同夸奖，而是一种类似于知道自己不是独自在努力的安心愉快，连干劲都比方才更足。
他刚要兴冲冲的跟过去，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转头，视线里大多时候总对他凶巴巴的樱发女孩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然后劲头满满的挥舞胳膊道。
“在佐助君的面前我可绝对不会输给井野的！”
……小樱对佐助的热情真是经久不衰啊。
鸣人在原地看着队友像个女汉子一样冲了上去，刚毕业时还有点矫情柔弱的小姑娘经过那么多历练渐渐的也变得坚强可靠起来。这里的动静惹来不少注意，鸣人迎着牙挑衅的目光、志乃沉静的眼神、宁次平静的注视，还有雏田红着脸点着手指犹犹豫豫的羞涩视线以及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关注，——不知何时，他也有了这么多能够称之为同伴的人了。
金发下忍有点不好意思的用食指侧骨擦过鼻尖，接着昂首大踏步朝他们走去。下过一轮雨后放晴的天色碧空如洗，层层叠叠的灿烂阳光给大地重重挥洒了一笔，只听得少年格外活力的嗓音惊起数只飞鸟。
“米娜！开工啦！！！”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再见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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