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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漩涡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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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
厚重的雷云翻滚,天际一线灰黑转眼侵没大半苍穹,狂风飞沙走石,刮的行人歪歪倒倒,步履匆忙地来去。
一个被妈妈护在怀里的孩子,指着一边奶声奶气道:“小哥哥……”
“嗯?”
孩子母亲回头一看,却脸色大变,“不要管他!”
“哥哥……小哥哥……”
孩子挥着小手,固执的唤。
“这是怎么了?”
路人热心地问,“需要帮忙吗?”
“刚才教了她一些安全知识……这孩子可能是想提醒那家伙不要一个人呆在外面,有危险……”
“是吗,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路人笑说,可看一眼那方向,换上厌恶冷哼,“可是那种怪物就不必管他了,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没错。”
孩子母亲温柔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犯下那么不可原谅的罪孽,死一百次也不够他赎罪!宝贝,长大后你就知道,这个怪物究竟有多么可恨……”
栈桥桥头,孤零零坐着一个小男孩儿。
他五六岁模样,瘦小的可怜。
大风一刮,他就跟草苗儿一样稳不住身子,好几次险险就要被整个儿掀飞起来。
即使如此惊险,他好像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一头灰扑扑的金发乱糟糟脏成络,风势一起,脏兮兮的T恤就吹了气的膨胀。风势一落,那衣服就服贴在身上,收成窄而瘦的弧,好似这布料底下除了撑起的骨头架子就没几两肉了一样。
他缩着肩,像蜷成了一团的小兽。
为了不被风打进水里而徒手抠住桥板,折翻的两三个指甲涌着血,滴滴答答往下淌,T恤上最后一点干净的地方也无奈沾染,隐约能看出的半个漩涡图案让血洇湿了透。
左近寻不到伤药,他索性就把指头含进嘴里止血。仓促碰着了破裂的嘴角,疼的龇牙咧嘴,眯缝着的青肿眼皮都要挤出泪珠。
“……”
水晶球里拉大的细节连眉角血口也一清二楚,正凝神观看的老者眉头一皱。
他压下影字斗笠,遮住了表情。
空旷墙壁一排挂开的相框是历代影照,分明笑意和煦的那一位,偏让三代痛感如芒在背。
他下达封口令,禁止所有人谈论“那件事”,压制恐慌影响到最小。
他断然掩藏了英雄之子的身份,让外村细作刺探无门。
他平衡了内外,唯独无法更正村民的偏见和仇恨。
时势到了力挽狂澜的关头,便会造就英雄。
灾难创伤需要安抚,便会推出一个怨恨的发泄口。
早已熟识人性的老火影负手,眼角褶皱耷拉的有心无力。
英雄托付给他的血脉,如今,他却只能寄期望于相信——相信这孩子能够逆境而生,能够不被苦难击垮,能磨练出更为坚劲的心性,成为其父母一般伟大出色的忍者。
有树叶飞舞的地方,就会有火燃烧。火光照耀村子,然后……
苍劲手指掠过球面切断查克拉,那之中的光色顿敛,只一团再普通不过的玻璃。
轰——!
酝酿多时的乌云终于惊雷滚滚,无数粗壮的闪电紫光烁烁,在黑云中翻滚扭曲,劈下的威势直如巨手撕裂天幕。
男孩依然没有离开桥头。
冰雹似的暴雨兜头打下,砸的身上闷响不断。
雨水浇透,风再一吹,那单薄的身体就抖抖索索打着颤。
他用力抿着嘴角,眼缝里的光像要灼烧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尖锐。他昂起头,胸膛剧烈起伏。
他想冲这蛮横的雷怒吼!
冲这狂风暴雨咆哮!
可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缄默地由得倾盆大雨泼在脸上胡乱流淌,辨不出水跟泪。
那个被砸烂了窗玻璃,画满恶劣涂鸦的地方不是他的家。
这个千夫所指,冷眼相看的村子也不是他的归处。
甚至这个世界都不该是他的所在。
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子里,他的处境比乞丐还难堪,乞丐还能获得同情,他能讨来的只有语言暴力和行为暴力。
他买不到食物,进不去饭店,低声下气的恳求没有用,痛哭更只会成为笑柄。
要花两倍,甚至更多的钱,才能把快到期而促销的东西拿走,分派的生活费从来不够挣扎在温饱线,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去捉鱼打猎,来让自己活下去。
村民们不敢弄死他,却有一万种办法叫他生不如死。
他一拳锤在肚子上。
咕叫的腹鸣变成翻涌而上的胃酸,对疼痛毫不感知一样,他赤红着眼,又是一拳发狠地砸了下来。
雷鸣震耳欲聋,比不上那日惊天动地的兽吼。
一啸之威,便让天上的云层全部急速流动起来,热浪拦腰吹折无数屹立百年的大树。
九条巨尾遮天蔽日,血红的气体在它周身翻涌沸腾,像是地狱喷薄出来的岩浆,整一个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而那仅仅是灾难的开篇罢了。
铺天盖地的血色,刀子一样锋利的热风,响彻天地的兽吼,狰狞森寒的尖牙,还有那双兽瞳里面无穷无尽的仇恨恣睢。
他每宿每宿的噩梦,一遍一遍直面强大怪物的森然杀机。那家伙是真的要杀死他,也差点儿就真正做到。
被数条粗大锁链牢牢捆缚,悍然横亘于天地间的尾兽暴怒龇牙,望向他的眼神深恶痛绝。
它猛一伸爪,那长而尖利的指甲在高速运动中引爆破空声,快若闪电。
他恶狠狠又徒劳的掐着肚子,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同样深恶痛绝的再一次想道:如果在那时候死掉——
锋利狭长的爪尖最终颓然顿在他的胸前,投下的阴影好像贯穿了心脏。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得偿所愿的一命呜呼。
浓稠鲜血一滴一滴,炙烫的滴在心口。
用血肉之躯抵消这要命一击的夫妇临终嘱托,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没有任何人征得他的同意,也没有任何人过问他的感受。
就如此轻易,他的身体里便囚住了一头遭人憎恨的怪物,再不堪忍受也必须咬牙坚持,不可以寻死,不可以轻生。
被两条命拼死救下来的命,那还算是他自己的命吗?
那夫妇舍身为幼子,恐慌的村民们不解真相,暗地维护他的三代仁至义尽,这狗操的命运又该怪谁呢?
于是连恨的权利也被剥夺。
他疲乏的将自己抱成团儿,留住一丁点稀薄的热量,和肚子里的怪物相依为命。
“我说二老,好歹临走也给我留一笔生活费吧……”漩涡鸣人叹气,“这个吃不饱饭的世界我真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