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当初》不沉城

13、这么难追

　　季亦如暗想，难道真的因为她十几岁时，趁着妹妹年纪小，欺骗了她很多吃的，现在遭到报应了？
　　苏宏彦低头自顾自地笑着：“你难得主动要求我陪你，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走。”说着，他欠身坐在她床边。
　　他看起来虽然精瘦，但身体的重量真的很沉，床被他压得下沉，季亦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往他那边倾斜。

　　苏宏彦抬手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语气关心：“疼的厉害吗？”
　　他滚烫的手碰在她冰冷的额头上，让她舒服的放松了一些。

　　不过，她很难为情，想了会儿，说：“已经好多了。”
　　蓦地，苏宏彦俯下身，额头贴着她光洁的额头，眼睛一瞬不瞬紧盯着她的眼睛。

　　季亦如被他弄得莫名紧张，身体从里往外流窜着焦躁的热流。她准备躲开他时，他又稍稍抬起头，说：
　　“没有太烫。”

　　季亦如这才意会他的用意，解释道：“刚才未央给我量过体温了，没发烧。”
　　“那就好。”苏宏彦低低应了一声，就着俯在她身上的姿势顺势趴在她身边，侧着脸盯着她看，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

　　季亦如一转脸差点贴上他的唇，她脑袋往后退才躲避开。
　　苏宏彦瞧见她的举动，低声笑着。
　　她挣扎了一下身体，没好气道：“你别压着我。”
　　“我没有压着你。”苏宏彦示意她看他一只胳膊撑在床上的姿势，表示自己真没压着她。

　　“待会儿有人进来了不好。”季亦如不悦。
　　苏宏彦不以为意，覆在她耳边：“没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打开:“姐姐，哥哥，我进来……”门口人说的话僵在半空中。
　　季亦如一时僵住，没反应过来。
　　苏宏彦反应挺大也很快，他连忙坐正身体，双手放在岔开的两腿上。
　　季亦如看着他这一连串刻板的动作，憋着笑。

　　苏宏彦被她笑的不自在，微侧头斜睨了她一眼。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着站在门口的季未央，抬手指了下床上的季亦如，对季未央解释：“我…看看你姐额头烫不烫？”
　　闻言，季未央大笑：“哎呀，哥哥，你用不着害羞，我们学校男的把女的堵墙上亲，我见多了。”
　　“……”苏宏彦低垂着眼皮，脸上的尴尬之色未消退，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

　　季亦如看见男人一反常态的害臊，她怀疑之前有胆子强吻她的男人，跟现在难为情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她抬起头望向门口：“未央，你有事吗？”
　　季未央想起来自己来的正事，笑着说：“哦，我进来给哥哥送扇子的，你这里不是没开空调吗，我怕哥哥热。”她把毛毛的玩具扇子放在苏宏彦手上，很快出去，贴心的替他俩关上门。
　　苏宏彦和季亦如双双看着卧室门被关上，才收回视线。苏宏彦看着手中的儿童玩具扇，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对季亦如说：“我不热，心静自然凉。”
　　季亦如抿着唇，没有说话。

　　苏宏彦大手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开口讲着他在部队这些年所见所闻的一些搞笑事情，在部队念头久了，他没什么别的话题。
　　他也不知道季亦如现在爱不爱听，只是没话找话说。
　　季亦如直视着他认真的听着，她能感觉到他讲到自己从军经历时，淡淡地目光中闪烁着光亮，璀璨如星。

　　苏宏彦看着她说，在军校一次射击打靶训练中，他正扛着枪瞄准靶心准备打，旁边的二货唐智用枪不熟练，跳壳不规律，子弹壳弹到他手背上，差点烫伤了他。
　　季亦如本能问出口：“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她发自心底里的关心，让苏宏彦倍感欣慰，他轻松的扬起唇角：“到校医那看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是当时比较疼。”
　　季亦如放了心。

　　苏宏彦讲到有次军事演习，他们没休没眠演习了三昼夜，饿的都成狼了，半夜去蓝军坦克师师部偷袭，他和唐智在完成任务后溜进炊事班偷了两只鸡。他们身边还有个笨蛋饿疯了要偷猪，猪有好三百斤重，他们累得根本扛不动，被其他战友骂了之后，那个笨蛋才打消念头，没偷。

　　菜园里有黄瓜和西红柿，他们掰了一些吃着，在凌晨四点钟等其他战友汇合时，偷偷的挖了军用火灶，虽然已经做得很隐蔽基本不会被敌人发现。但是团长一来，让他们赶紧用土把火灭了，看着快要烧好的鸡肉上沾满了泥土，战友们的心都在滴血，最后大家算是勉强吃了顿叫花鸡……

　　季亦如听着，哈哈大笑，问他：“你现在喜欢吃鸡吗？”当时那么饿，都没吃好，后来应该会恶补几顿吧。
　　苏宏彦笑笑：“我喜欢，你改天带我去吃。”
　　季亦如：“……”

　　可能因为有他在这分散她的注意力，季亦如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她了解到他在部队的生活虽然单调，但有时真的很有意思，看得出他乐在其中。

　　客厅里的毛毛和季未央听到房间内季亦如的笑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吃着。
　　期间杨毛毛懂事的给她送了杯热水，给苏宏彦送了杯茶水。

　　苏宏彦一直陪着季亦如到下午还没走。

　　季亦如担心她爸妈回来看到苏宏彦的人，下床把他推出门外，赶他走：“苏宏彦，你快点走。”
　　苏宏彦不想那么快离开：“时间还早吧，我再陪陪你。”
　　季亦如急的嘴唇发白：“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是我妈看到你，你会问东问西的，把你烦死。”
　　苏宏彦皱了皱眉，站在门外，抬手摸了下她的长发，沉声说：“亦如，等你好点了，我再联系你。”
　　季亦如把他的手拿开，关上门。

　　苏宏彦吃了闭门羹，心里无奈的感叹，这个女人心真狠。
　　下了楼，看着渐暗的天色，他心理忖度，还需要多久，他才能把她的心焐热。

　　苏宏彦回到军区大院，老爷子、他爸妈都在餐桌前，等他用餐。
　　老爷子见到他回来，一脸疑问：“苏大，你整天往外跑什么？”
　　苏宏彦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用餐，简单地说了句：“爷爷，我有点事处理，就出去了。”
　　苏国忠视线瞪着儿子苏一恒。

　　苏一恒心领神会，用筷子敲了下苏宏彦正在夹菜的手，问他：“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不去见，你总不归家，是不是在哪有相好的？”
　　苏宏彦嘴硬：“你们别管了，我自己有分寸。”
　　田歆倒是猜到一些，笑着问苏宏彦：“儿子，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难追？”
　　苏宏彦正吃着肉，被噎了下，反驳道：“老妈，你别这么说她。”

　　老爷子气笑了，他笑苏宏彦追不到人家姑娘，还不让别人说姑娘的坏话。老爷子开口：“苏大，你要是一个人追那姑娘吃力，我和你爸妈帮你。”
　　苏宏彦愣了愣，这种事要怎么帮，他说：“爷爷，我得自己努力去打动她。”
　　他吃饭快，几口吃完，起身上楼去了。

　　苏国忠问田歆：“你是苏大的妈，你知道苏大喜欢的姑娘是谁？”
　　田歆也不是特别了解：“爸，我是听小圣说，小彦特别喜欢一个女孩，等小圣回来我问问。”
　　苏国忠强势：“这件事交给我，我去问问苏二。”

　　*
　　几天后，季亦如下班回家，听她妈妈陈影云说，有个人家来她家提亲，还送来聘金和聘礼。
　　陈影云说她没收，要让他们年轻人见见面再定夺。
　　听完，季亦如觉得好笑：“老妈，这年头还真有没见过面就上门提亲的啊？”
　　陈影云回答她：“那老先生说，他孙子跟你谈过恋爱，还是早恋。”她是告诉季亦如，他们以前可能见过。

　　“……”季亦如怔了怔，她一时想不起来，她除了跟苏宏彦谈过恋爱之外，还跟哪个男人谈过？可她也没往苏宏彦那儿想，毕竟她觉得她对他没有想法了。
　　陈影云质问她：“唉！亦如，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早恋的，我和你爸怎么没发现，到临了还得别人告诉我。”
　　季亦如讪笑：“老妈，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你别追究了，你该好好关心未央，她现在升高三，考学压力很大。”

　　陈影云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担忧：“也不知道你妹妹是不是瞒着我们早恋。”
　　见自己成功转移话题，季亦如连忙溜进卧室，找毛毛。

　　第二天早上，季亦如在上班，为策划新题材而伏案苦思冥想。
　　手边的手机响起铃声，她老妈打来的，她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走出办公室到走廊上接通。
　　“亦如，你赶紧请个假过来相亲，来提亲的那家人已经到了。”陈影云说。
　　“老妈，你昨晚怎么不说？”季亦如一脸无奈。
　　“我昨晚要是说，今天还得再催你一遍，我还不如省点口舌，今天一次催你来得了。”
　　“……”

　　季亦如想当逃兵，不愿意去，她与陈影云打商量：“老妈，我这工作还忙着呢，马上就要录节目，赶不过去。”
　　“就让你请半天假而已，这假不会不好请，是要我亲自给雷尚打电话吗？”陈影云突然威胁她。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跟他请假吧。”季亦如撇了下唇角，妥协。

　　“别这么不情不愿的，我还不是也请了假，你爸刚出差回来没捞着休息就来了，就你妹妹都不想补课想请假来。”陈影云笑着说。
　　“……”季亦如叹了口气，忍不住说：“老妈，只是个相亲，没必要我们全家出动吧，小心你把对方吓着。”

　　“那倒没有，对方那小伙子挺淡定的，他家除了他父母，还有他爷爷，比我们多一人，不过你不用怕。”陈影云安抚她。
　　“……”季亦如叹息：“老妈，这到底是相亲还是两军会师啊？”
　　“相信你妈我，这就是相亲。”

　　季亦如挂了电话，依言去了新闻频道总监办公室，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沉稳的声音。
　　“请进。”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停在雷尚的办公桌前，支支吾吾。

　　雷尚从文件中抬头，看见是她，牵起一边的嘴角冲她笑：“亦如，有什么事吗？”
　　季亦如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雷导，我请半天假去相亲行吗？”
　　“不准假。”雷尚薄唇里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啊？”季亦如为难，她搬出她老妈，迎上他凌厉的视线：“雷导，如果我不去那边看一下的话，回家我妈肯定扒了我的皮。”

　　雷尚沉吟，真半假的开口：“既然你这么不甘愿，为什么不跟我，这样你以后就不用相亲。”
　　“……雷导，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得请假。”季亦如一字一顿认真地说着，不敢把雷尚的话当真。
　　“可能在一起真的需要正式一点。”雷尚自顾自道。
　　“……”季亦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没完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最后，雷尚推了下黑色半框眼睛，轻描淡写道：“我准你假了，不过，你不准看上相亲对象。”
　　“……谢谢雷导。”季亦如不理会他后面的那句话，只选择性的听前面那句。
　　“去吧。”雷尚说。

　　季亦如道谢后转身离开，顺便礼貌的为他关上办公室的门。

　　她开车赶去了她老妈说的那个酒店，经服务员带路去大包间，打开门，里面只有聊天的笑声没看到人影。服务员小姐说，他们在包间里面的小单间休息室里。
　　她走过去打开门看见装修高档的小单间里有六个人，她爸妈坐在一边，那边的男方家有四个人背对着她坐着。

　　季元石眼尖，看见季亦如便喊道：“亦如，进来坐。”
　　陈影云望向门口，也笑着招手：“快进来。”

　　男方家因为这两声，除了相亲当事人，他爸妈、爷爷全部回过头看向门口的季亦如。
　　季亦如被看的不自在，脚步在门口，踟蹰了会儿才走进去，抿着唇角轻笑，与男方爸妈、爷爷打招呼。

　　这位相亲男的背影，看着儒雅有气质。
　　她走到她爸妈身边坐下，抬头准备跟相亲男打招呼，待瞧见他轮廓分明的侧颜，她惊了下，与她相亲的男人是…苏宏彦！！！

　　苏宏彦嘴角挑起笑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恶面孔。她按捺着夺门而出的冲动，张唇与他打招呼。
　　苏宏彦笑容阳光，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看着他欣喜的笑容，季亦如恍惚间发觉自己有点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