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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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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铃铛在前面不远处掌灯,付迹莫同秦予霄走在后面,秦予霄比付迹莫慢一步,两人并未并排走。
付迹莫心思百转千回,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仿佛做了坏事被发现一般匆匆撇开了头。付迹莫一愣,这种奇怪的气氛怎么回事?
她隐约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经历过,最终咳了一声道:“昨日我喝了点酒唐突了将军实在不好意思。”
撒酒疯,用这个理由掩盖她耍流氓的事实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予霄也是一愣,道:“无妨。”然后就没声了。
付迹莫只得又道:“曾经令尊是我的武学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与将军关系也不是很生疏,这些年来长莱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将军有什么需要付某的地方,付某随时听候将军差遣。”
秦予霄一听,这是个好机会,便道:“长莱这六年变化极大,我许多地方都不熟悉了,以后就麻烦付大少了。”
我嘞个去,这娃怎么这么实诚呢!她这只是客道话啊!请别当真好吗!折冲府那些土生土长的士兵都是摆设吗!
虽然内心在咆哮,付迹莫表面依旧温柔谦和道:“将军太见外了,怎么能是麻烦呢?这是付某的荣幸啊!”
秦予霄内心在憋笑,他知道她和善的表面下一定是另一番面孔,他突然有点后悔来当折冲都尉了,若是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卒,大概会像昨天一般与她更为亲近吧?
“那先谢过了付大少了。”
付迹莫继续装:“将军太客气了,以后就叫我迹莫吧,付大少听着太生分。”
迹莫……这个称呼秦予霄曾经学过无数次,而教他的人正是眼前的付迹莫,如今再回顾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迹莫,你以后称我予霄便可。”
成了,她已经完成她老爹交代的任务了,和秦将军荣升为表面上的朋友。
付迹莫放慢脚步,走在他身旁,抬头对他笑意连连,双眸如月牙般弯起来,揉进了细碎的星光,明亮且动人,她柔声道:“予霄。”
这一刻,秦予霄的心口无法抑制的颤了一下,眼眶竟开始发酸。曾险些命丧战场,徘徊在生死边缘,他一滴泪未流,如今却因为她一声“予霄”而红了眼眶,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般,如此感谢老天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握了握腰间的锦囊,秦予霄将心口既心酸又甘甜的滋味咽了下去:“予霄荣幸之至。”
付迹莫仰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此刻他眸光闪的厉害,她以为是星光作祟,便没多想,又道:“彼时我同令尊学武,倒是没见过予霄。”
她曾经并未叫过他的名字,她对他有别的称呼——小跟班,如今全然不记得“秦予霄”是在情理之中。如此,便让“小跟班”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从今往后只有“秦予霄”。
秦予霄将头扭开,假装欣赏四处风景:“征战西蕃之前父亲送我外出游学,因此你并未见过我吧。”
付迹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曾在长莱的时候秦大将军有四个儿子,她基本都见过,虽然名字记不清了,容貌倒还都记得,这个秦予霄太面生,就算男大十八变也不太可能变成这样。
付迹莫见他时不时蹂躏树枝叶子,心中钝疼,那可是很值钱的!
“予霄似乎很喜欢我院中栽的盆景,只是夜里光暗,不适宜观赏,不如予霄改日白天来,我定带你好好游玩一番,若有喜欢的拿回去也可,但你这样摸它,恐怕就都糟蹋了不好看了。”
秦予霄手一僵缩了回来:“好……”
“到了。”付迹莫将他引入客房,吩咐铃铛奉茶待客又道:“恐怕我的衣服不大合适,我去表哥房中给你寻一件衣服来。”
卞赋之的院子就在隔壁,他院中还有一间药房,此时正亮着灯烛,付迹莫冲门口喊了一声:“借件衣服!”然后熟门熟路进了他卧房,点上灯烛翻箱倒柜:“怎么没有新衣服呢……”
“没穿过的衣服在旁边箱子里。”卞赋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自从两人吵过架以后,付迹莫就没看到过他了,准确的来说是不去找他了,她不去找他,他便也从不会主动来找她,除非付老爹有命。
付迹莫干咳一声瞥他一眼,打开旁边的箱子,里面果然有好几套没穿过的衣服:“借你一套衣服,改天还你。”
卞赋之见她找到了衣服,转身向外走:“不必还了,反正都是你送的。”
什么?付迹莫仔细一看,可不是!全是她以前心血来潮给卞赋之买的衣服,他居然一件都不穿:“我给你买的你怎么不穿!”
卞赋之回头看她一眼,他此时没戴面具,眼中的意思很明确:你自己看看你买的衣服。
付迹莫眼皮一抽,好吧,她承认,她买衣服的风格和他大相径庭,但她这不是嫌弃他平日穿的太素净吗!
“不知好歹!”付迹莫骂了一句,抱起衣服走人。
*
临进屋前,付迹莫调整下表情推门而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衣服是新的可放心穿,但恐怕不大合适还请你多迁就。”
“多谢。”秦予霄接过衣服,状似无意问道:“表兄的院落在隔壁?”
付迹莫闻言一愣,按理说表亲的院落是不能和主家挨着的,只是她与卞赋之情况特殊才住在隔壁:“我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吗,空着也是空着,表兄住在隔壁,平时也好互相照料。”
旁边住的应该是卞大哥吧?那大嫂也应该在才是,想至此秦予霄便没再多问,打算开始换衣服,他看向付迹莫,付迹莫很不自省,不仅没有出门回避反倒找了位置坐下来,显然是要看着他换。
秦予霄知道她是女人,怎么能在她面前换衣服,便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换,换着换着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难道别的男人换衣服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毫不避讳的看?比如那个纪浮回……这么一想心里有几分不舒坦。
付迹莫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盯着屏风看,她本来是想借机看裸男的,谁知这个秦予霄这么害羞,换个衣服还要躲起来。不过现在是夜里,他在屏风后面要点灯烛,如此一来他即使站在屏风后面,她也能清楚看到他的身体轮廓,只是这个秦予霄太机警了,居然背对着她换,害她只能看到他后背肌肉的线条,不过单是后背就足以让她想流口水了,简直完美展现了男人力与美相结合的高级艺术品!
只可惜,美好的只有一瞬间,付迹莫无奈悲叹,为何男人换衣服都这么快?
秦予霄换了衣服出来,表情十分别扭,他真没想到卞大哥的穿衣品味竟然如此……这衣服实在是太富丽堂皇了。
付迹莫见他换好衣服眼睛一亮,她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这么一穿多么雍容华贵,可为何人人都鄙夷她的眼光呢?其实她十分想穿这种雍容华贵看起来倍有面子的衣服,可她每每买来以后,都被她的形象设计师叶臻拎出去扔粪坑,造成她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想起心凄凄凉。
付迹莫赞赏道:“不错不错,予霄,你应该如这般多穿些鲜亮的衣服,这样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秦予霄本来十分别扭,没想到付迹莫会大加赞赏,疑道:“这样好看?”
对于他这种质疑的口气,付迹莫眉头一挑:“你觉得不好看?”
秦予霄察言观色,道:“我觉得挺不错。”
付迹莫立马笑逐颜开,抬手想搂他的肩,结果发现身高悬殊,最后把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欣慰道:“我就说嘛,总会有人同我一般眼光独到的!”
秦予霄恍然大悟,付迹莫的眼光原来是这样,想想扇子上骚包的小金铃,他便都明白了。
回程路上,两人亲切了不少,秦予霄由此领悟迎合付迹莫的口味很重要。
正聊着,付迹莫突然问道:“对了,我有一人想和予霄打听一下。”
秦予霄一愣,突地有些紧张:“何人?”
付迹莫摸摸下巴,不知该如何形容,想来六年已过那人应该外貌上有了变化,而她一直叫他“小跟班”真名也没记住,便挑着特点问:“予霄可有一兄弟,沉默寡言,说话会磕绊?”
秦家儿郎各个才貌兼备,唯有这一个其貌不扬还有口疾,这么问应该没错。
秦予霄呼吸一滞,眼神开始闪躲,说话磕绊的毛病又犯了:“是……是有一个……”
付迹莫奇怪的看他一眼,怎么说他兄弟他磕绊了?让她有种看到“小跟班”的错觉。
“他如今可好?”
秦予霄咳了一声,又开始蹂躏路边的树枝叶子,佯装镇定道:“挺好……迹莫,为何会问他?”心中些许期待。
付迹莫看着他揪叶子的手脸一僵,呵呵道:“也没什么,他曾做过我的陪练,我们相处过蛮长的时间,所以想问问他是否安好。看来予霄真的很喜欢我院子的盆栽。”喂!你别揪叶子!
秦予霄悻悻然收了手:“不好意思,在西蕃时少见花草树木,回来以后便养成了看见就摸摸的恶习。”
“原来如此,过几日北郊有花市,不如我带你前去观赏一番,也挑几盆买回去,如此予霄便可以经常摸摸了。”
言下之意:玩你自己的去吧!别瞎摸本大少的!
话题被他自己蹂躏花草的无意识动作打断,秦予霄有些失望,但想一想过几日能和她出去游玩,便又宽慰了:“如此甚好。”他见才到花园入口处,又萌生把话题来回来的想法,便道:“不知迹莫可还有什么别的要问?”
付迹莫刚想回话,突然发现圆门前站了一人,讶然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