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13、12.

　　电影成功，后续许多事情也就来了。唯因频频和霍子森出现在媒体之前，倒是很容易就习惯了，所幸和霍子森一起出现的时候，闪光灯的焦点还是霍子森。唯因抿唇笑：这个时候，霍子森更加像一个演员，而余澄澄，还是花瓶女郎。
　　这时候走在大街上真要像自荃所说，小心被人认出来。走过自己的海报，也会听旁边路人赞叹：“真漂亮。”“这片子真不错。”
　　在被采访的时候问得很多的问题是：霍导演还会跟余小姐合作么？
　　霍子森的回答很有余地：“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当然愿意。”
　　这是太场面的回答，所以没有人把他当真，何况霍子森的名声就是从来不用同一个女主角两次。王亦晴也屡屡跟唯因讲：“我们帮你找下一个机会。”当然是比较婉转的说法。晴姐还要再加一句：“现在你已有些名气，会很容易。”这话其实不必然了。和霍子森合作过的演员往往被他的专治带出坏习惯，很不容易跟别的导演合作。可是唯因不知道。
　　等到霍子森真的跟余澄澄联系下一部电影的时候，晴姐吓一大跳，然后消息传出去，闻者哗然。霍子森居然为一个女演员破例了。这样，余澄澄仿佛才是真正红了起来，但是晴姐只替她接了一点点广告和少量的杂志照片拍摄，剩余的时间，霍子森拖了他往肖豫叶攸言那里跑，认认真真开始筹备下一部电影拍摄。
　　两部电影的拍摄间隔非常短，剧本也完全没有上一部的艰难波折，很顺利就写了出来，给霍子森改了两遍就投入拍摄，只是到实拍的时候又要给导演自由发挥了。
　　应该说这是和《天使之夜》相当近似的一部片子，只是在唯因看来梦幻和浪漫的气氛要稍淡一点。唯因饰演的女主角从前一部里面那种客观地位里面走出来，开始发展出自己的性格和思想。相较来说唯因更喜欢这个本子，叶攸言写的故事极为出色，虽说是风格相近，又明显可以看出更进一步的诠释，更加严肃一点，偏离人们所说的“霍子森风格”也更多一点。
　　唯因不由得怀疑：“你是不是怕这个故事被霍子森直接打回去，才先写了《天使之夜》？”
　　叶攸言笑了：“真是天地良心，你自己眼看着这本子是在上一部后期的时候才动笔的。”
　　唯因说：“你写得真是太快了。”
　　叶攸言摊摊手：“好吧，的确之前已经在想……”
　　肖豫装作大惊的模样：“之前？之前？之前你给森勒令一遍遍改剧本还有余力想这乱七八糟的？”
　　霍子森这时候推门进来，皱眉：“又在说我什么？”然后依旧不等答复，直接跟唯因说：“初步定下五月底开机，没问题吧？”
　　唯因笑说：“没有。”这根本不是问题，现在的余澄澄是霍子森御用。
　　肖豫又跳：“这么快？”
　　照例的斗嘴，唯因举了一下手机：“我接个电话。”
　　电话里面传出的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周唯因小姐。”
　　“我是。”唯因心里轻叹。唉，两个名字。
　　对方说：“我是××律师事务所郭怀清。”
　　唯因知道那是柏律师的事情了，只是这人是不认得的，偏偏那人却又说：“之前周先生的一些东西就是我交给你的。我们见过。”
　　唯因实在一点印象没有，只得敷衍：“嗯，请问什么事情？”
　　大致还是财产管理的一些事情，但是对面讲比较方便，那个郭怀清还是请唯因过去。唯因想了想：“可以，我明早过去。”
　　约定时间刚挂下电话，霍子森又叫：“澄澄过来！”
　　唯因微笑：“好。”

　　第二日唯因去律师所，进去先见到一个年轻人，看见她就迎面走过来：“周小姐。”
　　偏偏唯因不认得他。
　　那人倒也晓得，接着说道：“我是郭怀清。”
　　唯因“嗯”了一声，笑道：“郭律师。”
　　郭怀清到不急于带她去找柏律师，而是看了她一刻，又寒暄了一句：“周小姐真人比电影海报上漂亮。”
　　“哪里。”唯因礼貌地笑笑。
　　这才去见柏律师。
　　头发花白的柏律师看见唯因很欢喜，张开手臂：“唯因。”待她如一个小女孩。
　　文件的事情是很快的，柏律师事先准备得好好，待唯因一来三言两语讲清楚，让她签几个字，完毕。末了说：“多坐一会儿，喝杯茶。”又哈哈大笑，“我晓得你忙！现在是明星。”
　　唯因说：“柏律师笑话我，哪里来的明星？下部片子没有开拍，我空闲得很。”
　　柏律师精神很好，又跟唯因讲她的片子，说他跟太太去看过。“我是看不大懂年轻人的东西，不过的确是个好电影。”
　　唯因笑说：“下次我跟导演说，不要拍年轻人的片子。”
　　柏律师又笑，然后感慨说：“你父亲也喜欢电影。”他对唯因提周先生，总是这样说：你父亲。
　　唯因回答：“是。”
　　“我记得你们老宅下面专门有放电影的房间，是地下室改的，隔音做得好，电影映出来，音响视觉效果都好得不得了。不过除了你，没有人陪他看，他那些片子，我看到一半是要睡的。”
　　唯因笑：“我们也睡。”
　　柏律师叹口气：“但是只有你愿意陪。立桓絮影宁可出去跳舞派对，也不愿意陪老父。”
　　唯因说：“他们大了，自然有交际。我无处去，留下承欢也是应当。”
　　柏律师微笑：“你是好孩子。”
　　可是唯因停了一下，说：“也许只有我时候最好，早先一点，周先生忙得只怕没有工夫陪孩子消遣。”
　　柏律师怔了怔，点头：“也许。”
　　可是唯因记得那时候周先生有一次放《公民凯恩》，从头看到末尾，唏嘘，说：“真是寂寞。”不知道是在说片子里，还是旁的什么。
　　唯因接着说：是寂寞。
　　周先生就笑了，摸摸她头发：“你晓得什么是寂寞？”
　　唯因说不出，可是她看见影片里那人的妻子一人在偌大的房间里拼大拼图，跟丈夫讲一句话，隔着一个屋子，都有回声。几千几万碎片一片一片拼起来，一幅又一幅，真是可怕。
　　柏律师巧妙地转一个话题：“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佟先生？”他叫佟靖，反而叫佟先生，自是亲疏有不同。
　　唯因沉默。自从上次争吵也已经格了好久，过去找，就是出门了，永远不在，又退回之前。
　　柏律师看她表情就晓得，皱皱眉头，反而替他解释说：“他最近是忙。”
　　唯因觉得他欲言又止，但是没有追问。闲坐一刻才走出律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