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冬云》砂羽

17、【大结局】三生有幸

　　那天空音正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发呆。
　　“那边的姑娘。”空音回过头，寺院的住持面容慈祥地冲她走来。
　　“是……”是在叫她吗？空音踌躇地应了一声，四下张望了两下，并没有在这附近看见其他人，“那个……”
　　“就是在叫你啊。”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住持有些哭笑不得地冲她点了点头。
　　语毕，他伸出手来，递给空音一封信。
　　“那个经常来扫墓的女孩子，你认识她吧，麻烦把这封信给她，谢谢了。”
　　空音接过信，比她的手还冰凉的信封上因为沾上飘落的雪花而有些湿润。
　　这是给姐姐的？信封上除了收信人之外没写什么其它的词句，看起来也与普通的信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里面写着什么呢？
　　空音承认，她很想拆开来看看。但是私自地把别人的信拆开来，这么做到底还是不太好，虽然姐姐可能不会在意。
　　住持看着她纠结地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拄着手中的拐杖逐步远去。
　　“对不起，请等一下！”没走出几步，住持便听到了身后少女的挽留声，他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那个，请问您知道这封信是从什么地方寄来吗？”
　　空音开口询问，她还是放弃了拆开信件的想法，但至少她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东西的出现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住持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中，但是他的话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空音的耳中
　　——“是虾夷。”
　　空音的手指骤然缩紧，把本就因潮湿而变得柔软的信件给捏得更皱。
　　雪，感觉下得更大了啊。

　　她的直觉是对的，信中邀请千鹤到虾夷去，作为侍卫继续侍奉土方先生。
　　千鹤读完信后，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向往，但或许是看到了空音的眼神，她又极力忍住笑容的样子。
　　千鹤是很想去的，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空音才觉得不安。
　　“空音，还没睡吗？”有些惊讶看见了坐在走廊上的空音，平助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想要带她回房间去，却被碰触到的温度给吓了一跳。
　　“好冷！这样会感冒的，回去吧，空音。”
　　但是，就算是他再怎么说话，空音都没有移动半分的打算。
　　轻叹了口气，平助坐到她身边，解开外衫披到空音身上，然后又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让两人的身子挨得更近些：“这样暖和点了吗？”
　　没有回答。空音猝不及防地伸手抚上了平助的，然后默默地握紧。
　　截然相反的温度让平助一愣，然后担忧地倾过身。
　　然后，“空……空音？！怎么了！你……”
　　“哭了？”
　　平助很少看见空音露出那样的表情，就算是哭也仅仅见过两次，他见过的最多的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毫无波澜起伏的眼神。
　　少女揪着平助胸前的衣襟，因为抽泣的缘故而不断颤抖的双肩一瞬间让平助不知所措起来，只得拍着空音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了啊……
　　良久，少女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她把头埋在平助的胸口，闷闷地开口：“平助，也要去吗？”
　　“要去？虾夷吗？”是因为这个在伤心吗？
　　——“没关系，我知道的，姐姐很想去吧。”
　　——“姐姐想留在土方先生身边吧。”
　　——“既然这样，请安心地去那边吧，去思念的人身边的吧。”
　　她是这么说的。如果挽留的话，姐姐就会左右为难的，会伤心的，因为，她多么地想到土方先生身边去。
　　但是，天知道，她多想让千鹤留下。
　　即使去了那边，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不仅如此，那里还很危险，就当是她的借口也好，她不希望千鹤置身危险之中。
　　无论怎样，她不希望唯一的亲人也离开自己。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却说了那样的话。
　　现在她很后悔，但是她不能告诉千鹤，因为那样的话她的姐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那样的话千鹤的愿望就没办法实现了。
　　这么想着，眼泪就忍不住地涌出来了。
　　“……笨蛋。”头顶传来平助温柔的声音，她感觉一只手在摩挲着自己的头发，“要去的话，一开始就去了啊。”
　　纲道的事件结束了之后，是他自己选择留下来照顾空音的。至少他觉得自己不能丢下因为他而受伤的女孩子。
　　“骗人。”空音垂下眼睑，“平助很想去的，平助明明很想去战斗的，因为，那是平助最重要的……”愿望啊。
　　“够了，我没关系的，平助想要去的吧，那么不必担心我，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空音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漆黑的夜色中回响，不知从哪个词开始带上了哭腔。
　　眼泪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汇聚在下颌上，然后一同把衣衫浸湿。
　　下一瞬，空音蓦然睁大了双眼，水汽依旧在眼眶中聚集，却没有再留下。
　　她得到了一个浅浅的轻轻的吻。
　　“傻瓜，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平助的双臂用力地搂着她的腰肢，似是要把空音揉进自己的身体：“其它的什么都无所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别害怕。”
　　——神啊，请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下吧。那真的是她听到的最美的誓言。
　　空音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人愿意这样一直陪着她，她真是太幸福了。

　　“空音……”千鹤欲言又止地抬起手，踌躇了几秒后又放下，“那个，对不起。”
　　她清楚自己的妹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但是她肯定，空音并不希望自己离开，但是她却任性地丢下她一个人了。
　　如果连声“抱歉”都不说的话，她心里也会有罪恶感的 。
　　她的妹妹，总是在为了迎合他人而勉强自己，这样子最让她担心了。
　　“一路顺风，姐姐。”但是，现在能看到空音这样真实的笑容，她也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要写信回来啊，那个，虽然我觉得土方先生会保护好你，但是还请小心一点。”
　　“请不要勉强自己，注意身体……”
　　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空音一次说这么多句话了，而且还都是关心她的，千鹤觉得打心底里觉得很开心。
　　“这些都是我要和你说的啊，竟然被抢先了。”千鹤强忍着泪水，不自然地扯出一个微笑，“不要乱来啊，要好好看住她啊，平助君。”
　　千鹤又把视线移到平助身上，嘴唇张了又合，蓦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空音，就拜托你了。”
　　“……嗯。”悄悄地，平助隔着宽大的和服袖口，握紧了空音的手。
　　千鹤的背影变得越发朦胧，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之后，空音放下了一直挥动的右手。
　　“请快些回来，和土方先生一起。”
　　她低下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之后空音便没再见过千鹤。那时她已经和平助回到了江户定居，每每春天到来，庭院里又樱花飞舞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与姐姐度过的数十个春天，还有，到了京都之后的春天。
　　那些在她的生命中匆匆走过，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的人，她的印象开始变得越发得模糊。只不过，一想到那些人或许还在什么她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地滋润地活着，她也就感到心满意足了。既然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那么便是有缘再见。
　　她伸手附上胸口，然后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雪村空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在本应消失不见的生命中挣扎着活了下来，她本已满足于此的。但是老天却不停歇地赐予了她如此多的奇迹。
　　她拥有了雪村千鹤这样的姐姐，她遇到了名为“新选组”的一群人，遇到了名为藤堂平助的少年，然后，她找寻到了自己的幸福。
　　空音总是能很容易地被回忆所掩埋，她觉得自己在这尘世间没有白跑一遭。
　　后来，空音在家中翻出了陈旧的书本，是她小的时候父亲买给她的故事书。故事中的人物经历各不相同，故事情节也有悲有欢，但每次翻开到最后一页，结局都总是用一句话草草地概括——那之后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啊，真是好结局。现在，名为雪村空音的她也可以那样自豪地说出口。

　　——那之后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平助。”她轻声唤着。
　　“嗯，我在。”他轻声应答。
　　“平助。”
　　“我在。”
　　“不要离开我。”
　　“还是不放心吗？要约定吗？”他伸出小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说谎的人要吞千针。”她也伸出小指勾上了他的。
　　没有说谎，他们是真的很幸福。
　　所以，希望在天空之下某个地方的姐姐，也要幸福。
　　在这片美丽的，蔚蓝的，有着柔软的白云点缀的天空下的姐姐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