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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祖宗,两难了 ...

  •   这一看,将我看傻在了原地好久。

      闺房是我的闺房,房中物件无一不如以前,昨日今日竟似重合。连桌角摆着的那束白樱,依旧花白如雪,枝叶葱茏。

      若真要说有所不同,便是我面前这由千丝万缕的幽蓝光线,结成的一人来高的“薄茧”。茧壁外表虽然光华流转,但看清其中的物什并不困难。那是条幼龙,蜷曲着身子安然沉睡。

      踏前一步,想将那龙看得真切些。待瞧清了,人又似受了蛊惑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探入那片流光之中。触碰刹那,我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可掌下空空如也,着力一握,依然如此……

      怔神间,背后一道风声袭来,本能地侧身避了开。

      那置我于死地的戾气收住得恰是好处,堪堪擦着那团蓝光,消失了。

      转头,面无表情的昌合君负手立在门槛处,像个黑面煞神。

      揩去脖子的一抹血痕,我指着龙影幻象,道:“这就是你要用春叶秋华救的……人?”

      他不言不语,但释放出的气势威压,却表明他此刻动了很大的怒气。“嘭”的声,这回碎的是我刚才站的角落里的青花瓷瓶,碎片还没落地就化为了齑粉,沙沙洒了一地的白。

      一个动怒的昌合君,我有几分胜算了?我算了一算后,觉着还是不要算的为好,一扯袖子,仰仗着环境熟悉,从窗口翻了出去。

      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大地微微震颤,想是昌合又将猰貐那小畜生放了出来追赶我。

      果不其然,才奔到花海中央,天上一片庞然黑影罩了下来。落地时,宛如雷鸣,激起尘土漫天,几棵枝干细弱的松柳接连倒在了地上。猰貐朝月一声嚎叫,银白月牙蒙上了层血红光泽,到底是个了不得的上古凶兽。

      往左右看了看,猰貐来了,昌合君却不在。想是他觉着一个猰貐对付我绰绰有余,眼前的猰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卷舌舔了舔利齿,尾巴一甩朝我扑了过来……

      ……

      猩红的血滴顺着荆棘,蜿蜒流下,渐渐汇聚成一条小小的径流。猰貐硕大的眼睛摆在我面前,血盆大口将将离我的脖子不到一尺,颈上的长毛甚至扫到了面上。

      暗自松了口气,手一松,为荆棘缠住的猰貐被重重丢出了一丈多远。沾着一身鲜血的妖兽趴在地上一声呜咽,想爬起来,又被扯倒了下来。

      我走过去,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伤你,但你的主人实在欺人太甚!”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往它嘴里倒了倒,念念叨叨:“回去告诉昌合,我也不欠他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回伤了你,下回见了他肯定又要找我麻烦,所以以后能不见还是不见了。”

      猰貐狠狠瞪了我一眼,摸了摸鼻子,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废话多了点。拍拍屁股,趁昌合没来前,一溜烟地跑了。

      毕竟是从小住的地方,想从中溜出去并不难。循着记忆,找了条偏僻小径,一路掩去行踪,御风快步疾行而去。出山口时,站在高坡上望了望远处那片花海,灯火如旧,可惜早已是物是人非。这里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只是,为什么昌合君要复生的人,会是我?

      我虽糊涂,但不至于连自己曾经的元身都认不出。重生之前的我与昌合素昧平生……等等,昌合那一头银发在我脑海里晃了晃。好吧,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当年我阿娘救回来的小子,可也不过数面之缘。

      绞尽脑汁,也琢磨不出昌合费尽功夫做这事的理由,也只能得出他或许只是——吃撑了,闲得慌的结论了。谁没个兴趣爱好呢,没准昌合就喜好钻研起死回生之术呢?

      心有所思的我,只顾门头赶路,却没注意到远方奔来一线浓浓黑雾。待注意到了,那一线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已如鼓点般疾行到了跟前。黑旗猎猎,煞气冲天,我竟一头撞上了魔族的军队?

      想起独孤鸩的部下正率兵在附近与妖族交战,心中不禁叫苦连天,我这几日算将这辈子的霉运都踩了个干净。

      打头在前的先锋已瞧见了我,二话没说,一柄长枪从天而降,笔直地挡住我转身就逃的步子:“前方何人!”

      我欲装作没听见,继续逃。

      一人道:“你若再跨前一步,便承认自己是妖族的奸细,那就休怪本君无情了。”

      这声音何等耳熟,我调转回目光,果见一身玄铁铠甲的长奉君勒着缰绳,容色孤冷地俯视我:“说话!”

      长奉算是我重生来遇到的第一个故人,百感交集都来不及,还能功夫说出什么话来呢,难不成上前去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了,长奉,我们一起去喝个酒?”

      我不开腔,气氛几乎凝滞住了。等察觉出不对,张开嘴时,那边已有个士兵张弓搭弦,欲将我做奸细处死了。

      箭是射/出了,却只射/出了半截路,便为一条银丝所拦。循着丝线望去,原是柄鱼竿,再向上看去,是个穿着蓑衣、提着鱼篓的青衣人。那人出现得悄无声息,不仅是我,连长奉君,也未意识到。

      这样的人物定不是个简单人,同样意识到这点的魔族,立刻摆开了队形,严阵以待。

      “阁下是何人?”长奉冷问。

      青衣人提了提鱼篓,示意自己仅是个钓鱼的。

      “与她有何干系?”

      “我与她没有干系,你也与她没有干系,为了没有干系的人,耽误了你的行程,值得么?”青衣人淡淡道。

      长奉斜后方一人打马凑近,附在了耳边,虽极力压低了声音,仍可勉强听那人道:“魔君,我们本就落后了一步,实在不宜再做耽搁。”

      话是这么说,可直觉中,我感觉出相比于赶路,长奉对青衣人的忌惮更多一些。

      这一场对峙,以长奉扬鞭而去为了结。目送那一瞬远去的行军,难言一缕失落,他日把酒相别之时,再未想到,再相见已成了陌路人。

      “不久就会再见,你在失落个什么劲?”青衣人一瓢冷水泼下。

      这口吻……为何如此地招人厌?

      假惺惺朝他拱了拱手:“方才多谢了。”此人敛去了一身气息,吃不准到底是神是魔,亦或是妖。长奉或许感知出了他的身份,但我到底不如魔族的嗅觉敏锐。

      “一丝诚意都没有,你还不如不谢。”那人刻板道。

      “……”我意兴阑珊地提步离去:“那就,不谢吧。”

      这人口舌忒毒了些,再说下去,难保我不会失态,撸袖子破口大骂。

      他也不拦我,任我而去。相距甚远之时,悠悠飘来一句话:“遇事莫急,不妨多待片刻。”

      神神叨叨的一个怪人。

      此处离青丘甚远,因惦记涂山环的病情,独行回去的我考虑要不要去附近神族处借个飞禽走兽的坐骑,既省力也便当些。盘算间,上空传来清脆鸟鸣,一只雪白莺鸟盘桓了一圈落在了我肩上,嘴里衔着颗珍珠,显是传信而来。

      珍珠由青丘寄来,上书道,涂山环病情恶化,危在旦夕,涂山小白一怒之下欲将少燕斩杀出气。一看此信,落实了我将才的想法,更要重新择条捷径回去了。

      从这处回青丘的捷径,据我所知只有一条,便是穿太山,过鉤水,向西行。这比通常所行的那条路,要快上近一倍的时间,但唯一顾虑的是太山中住了只散布瘟疫的蜚兽。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这个时节蜚兽多半在冬眠,却也不是绝不能行的。

      做好打算,便要看看这周围可有神族,走了两步,又停了住。莫名其妙的,青衣人的话浮在了耳边,多待片刻么?

      这一犹豫,又有第二只传信鸟扑腾着落下,赤红鸟身,长长羽翎,略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咦,这不就是秦卷原身的缩小版么?!小凤凰和它主人一个德性,甫一收翅,就亲热地往我怀中钻,在胸前蹭来蹭去。

      ……

      一头黑线地捏着它尾巴倒提了出来,晃了晃它,指着它骂道:“死色胚!”

      神似秦卷的凤眼里立刻水雾氤氲,委屈地叫了声,小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算了,它又不是秦卷,和它置什么气?

      将它摆正了,捧在手心里:“说吧,秦卷派你来做什么?”

      尖尖鸟喙轻啄了下我的掌心,尾巴一抖,一片长长的凤羽飘了出来,化做一片薄笺,上面是秦卷的劲拔柳体:“太山埋伏,青丘勿回,择主路,至昆仑。”

      “青丘……出什么事了么?”我低低问道。

      小凤凰滴溜溜转着眼珠子,表情无辜地回视着我,一看到它我就想起秦卷,我那颗心啊就忍不住暴动起来,想要往死里蹂躏它……

      罢了,拿袖子蒙住它的脑袋,不看你总行了吧。

      冷静下来仔细看这两封信笺,内容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是该信前一个,还是后一个呢?

      被裹住的小凤凰一直不甘心地蠕动着,好不容易钻出个脑袋,看我踟蹰不定的模样,着急地叫了声。

      “别人没安好心,你家主子也是一副花花肠子,不可全信。”我咂巴了下嘴,做了个英明的决定:“这样吧,我各取一半,皆大欢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祖宗,两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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