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六、剑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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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对“辟邪剑谱”这四个字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他自从下了华山，“偷了林家辟邪剑谱”这么个屎盆子便一直扣到了现在，这剑谱一日不现身于江湖之上，他便一日洗不清嫌疑。此刻听到林平之与岳灵珊谈及，当下凝神静气，要听个水落石出。
怎料屋中两人说起剑谱，又把话扯到他自己身上。令狐冲才明白这大屋便是林镇南临终遗言里提到的向阳巷老宅，林平之显然念念不忘自己转述的遗言，来老宅中翻找多日，就是为了找那剑谱。令狐冲巴不得他赶紧找出来，可岳灵珊似乎不太上心，只是在一旁劝道：“我爹都觉得是大师哥拿了剑谱，小林子，我看你也别找了，若是日后碰见大师哥，我帮你把剑谱讨还回来，他总是霸着你家的东西不放，也实在不成样子。”令狐冲每个字都听在耳中，一颗心只觉得冷透了，苦笑着想：“原来小师妹她………真是这般看我的。”忽听得身边传来极轻的哧笑，伴着满满地不屑和厌烦，令狐冲偏过头，夜色中分辨不清身边那人的表情，不过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采花贼的脸拉的有多长。他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忍不住握着田伯光手掌轻轻抚摸。
屋中一时无言，林平之似乎沉吟良久，话音有些晦涩模糊：“我不很明白。大师哥他……他若是从我爹爹那里取了那剑谱，又何必……何必在重伤之时把这遗言传于我。我父母临终前承蒙他照顾，他在衡阳城杀了我仇家青城派的弟子罗人杰，还从余沧海那老东西的毒掌下间接救我一命，我感激不尽。其实大师哥若当真惦记我林家这辟邪剑谱，我愿……我便是……让我双手奉上又有何不可？”
他这番话说的颇为诚恳，令狐冲却不由冷笑，心道：你倒说的好听，在小师妹面前显得有情有义气量大得很，可惜老子才不稀罕这劳什子剑谱，你便给我我也只当是用过的厕纸，看都不会看一眼。不过同样的话，令狐冲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假惺惺，田伯光却琢磨着大有问题。左右没有外人，岳家小妞认定了他家冲儿品行不端，言语间根本不客气，按理说林平之也该同他姘头一个臭德行，可这小子提起他大师哥非但没什么指责，还一口一个“感激不尽”、“双手奉上”，这哄人的套路田伯光怎么都觉得再熟悉不过，心思一动，浮上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莫不是他发现了令狐冲就在屋外偷听！还是对冲儿有甚么图谋？采花贼断定林平之心机深沉、心思不轨，更是加倍仔细地偷听他二人的对话，誓要找出些许端倪。可华山派这两个小情人只顾着边找剑谱边打情骂俏，没再刻意提起令狐冲。
屋中两人找了半天未果，岳灵珊忽然灵机一动，提到老宅中收藏的佛经里边会不会有夹层，林平之倒是没想过这一点，精神一振，拉着她走向后院的佛堂。躲在屋外的淫贼对少侠耳语：“瞧瞧去？”令狐冲应了一声，两人纵下院子，悄无声息地凑到窗缝向内张望。田伯光不耐烦看林岳二人，一双眼睛贼溜溜打量佛堂内部，他外号采花大盗，总归有个“盗”字，眼光极是好使，不过多时就找到了可疑之处，忍不住得意地戳戳身边的令狐冲。青年腰眼被戳，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采花贼朝屋里努努嘴，笑吟吟冲他眨眼。令狐冲惊讶不已，就着透出窗子的微弱亮光对他做口型：你找到了？田伯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配着光头看起来极有慧根，指着屋里无声道：那画有古怪。
令狐冲便要凝神细看佛堂中达摩老祖的水墨画，忽然听到身后房顶瓦片有轻响，连忙拉着田伯光缩到墙角。果然从屋顶无声无息窜下两个黑影，伸头到窗前窥视。令狐冲心中凛然，嗅到这两人来者不善，又怕对方察觉到近在咫尺的田伯光和自己，摒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两人在墙角挤成一团，身子几乎贴在一起，淫贼身上常年带着的某种类似合欢散的气味通过体热蒸腾出来，熏得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直到对方轻轻掰开他手掌写字，令狐冲才集中起有些发散的心神。田伯光以指做笔，在他手心写道：是高手，怎么办？被压在墙角的少侠倒是沉得住气，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事实证明深更半夜来向阳巷老宅窥视的，除了前华山首徒和采花贼，其他人全是对那辟邪剑谱有所企图。这两个人埋伏一会儿便沉不住气了，大摇大摆走进佛堂，三招之内招便制住了岳灵珊和林平之，以摧枯拉朽恨不得拆了整间佛堂的架势找辟邪剑谱，最后只剩下那幅挂在墙上的画还算完整。田伯光见这一个秃顶一个白发的老者同时盯着那画目不转睛，暗道：比起地上那对小情人儿，你们还不算太笨。之后白发老头一掌震碎屋顶取到了一件写满了无数小字的袈裟，口中大呼：“在这里了！”果然找到了武林中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剑术秘籍。
采花贼趁两人心神激荡的当口，悄悄靠近门口，捏了捏令狐冲的手掌，伸手往屋中一指，随即立掌成刀往下虚砍，显然存了杀人夺宝的心思。令狐冲当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夺走剑谱，干脆地点点头。二人缓慢抽出兵刃埋伏在角落，等着白发和秃头走出佛堂，待要越墙而出之时，同时出手。对方虽然没料到外面竟然有埋伏，但应变奇快，连忙抽刀在手回身反击。只听“当当当”刀刃碰撞之声不觉，那秃头老者武功奇高，与田伯光转瞬间交手几十招，逐渐占了上风，招式越发诡异狠辣，逼得采花贼连连后退，却突然间收手不打了，转过身提气狂奔，跃上屋顶便要纵身跃出逃走，下一刻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离他咽喉不过半寸，手握剑柄的青年对他喝道：“往哪儿逃！”
秃头慢慢回头看向自己同伴，只见白发老者委顿在地，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被眼前之人放倒的，他二人行走江湖多年未逢敌手，这年轻人一招破了他刀法，剑术之高，实在骇然。他知道自己今日再难逃脱，索性昂头道：“阁下要杀便杀，婆婆妈妈作甚！”令狐冲道：“我杀你做甚么？把辟邪剑谱留下，我们便放你二人一马，今夜之事就此作罢，如何？”秃头老者冷笑一声：“做梦。”单刀闪电般从身侧向令狐冲下三路撩去，令狐冲借着屋中灯光看到他两个破绽，提剑由上而下削出，对方右手齐腕而段，单刀呛啷啷从屋顶滑落到地上。秃头脸色灰败，惨笑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秃鹰也有今天。”口中喀嚓一声，头一歪，竟是咬舌自尽了。地上的白发老者本被田伯光横刀架在脖颈上制住，此时悲愤地大吼一声：“师兄！”拼尽全力往单刀上撞过去，登时毙命。
两人顷刻间自杀而死，令狐冲心中有些愧疚，忍不住叹了口气。田伯光把单刀上的血迹在白发老者的尸身上蹭干净，忿忿道：“干的偷鸡摸狗的活，偏要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真是做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白活这么大岁数，怎么就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简直是愚蠢。”令狐冲弯腰从秃头怀里掏出袈裟，跃下屋顶走到他身边，闻言忍不住弹了一把淫贼光秃秃的后脑勺，低声笑道：“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儿德。”田伯光揉揉脑袋，瞟到对方手中攥着的大红袈裟上，笑嘻嘻地道：“好冲儿，这所谓的“武林秘籍”，让我看上一眼好不好？”令狐冲抬眼瞧他，淫贼满脸好奇地盯着那袈裟不放，一双桃花眼倒是坦荡无比。他微微一笑便递了过去，田伯光就着门口的亮光随便看了两眼，目光突然定住不动了，先是“嗯？”了一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竟像是看到了甚么极其好玩儿的事情，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令狐冲只觉得莫名其妙，绝没听说过有哪本武功秘籍能让人看一眼就能得失心疯的，他耐不住把头凑过去，可淫贼见他看过来，眼疾手快地合拢了袈裟。少侠不满道：“怎么，你还想独吞不成。”田伯光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我可万万不敢！我若是真练了这剑法，冲儿啊冲儿，你肯定会比我更后悔，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六、剑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