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和方北》今乐

103、第一百零二章 一叶孤舟

　　方北一向不太注意打扮自己，所以这种女孩子最喜欢逛的饰品店，她很少光顾，今日却打破了惯例。

　　因为她急需扎头发的皮筋，再这样散下去，她那头浓密的黑发迟早会被顽皮的春风吹成黑毛狮王。

　　方北拿着一捆最简单的黑皮筋，刚要结账，突然有人将她从排队大军中拽了出来。

　　“用这个绑头发，不要用那个。”姜闻说罢，就将一个海蓝色的塑料发夹放入了方北手中。

　　发夹是一片叶子的造型，一根蓝色钗子从叶子两头穿过，简单到极致，但也漂亮到极致。

　　“姜闻，你的眼光真不错，但是不适合我，我头发太多，肯定绑不住的。”

　　未等方北说完，姜闻突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挣到了镜子前。

　　方北疼得叱牙咧嘴之时，姜闻已经用大手轻轻帮她捋了几下头发，随后就将叶子发夹给她戴上了。

　　“哇，真的好漂亮！”身旁排队的一众花痴小女生，都不由发出惊叹，眼中充满艳羡之情，那表情分明在说，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么细心的帅气男朋友，该有多好呢？

　　众目睽睽之下，姜闻微微红了脸，同时也放下了手，“你看，能绑住的。”

　　方北眼中充满愠怒，但是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姜闻面子，只好强忍住自己的怒火低声问道，“多少钱？”

　　“我付过了，我们去吃饭吧！”现在竟轮到姜闻云淡风轻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出了淑女屋，方北还有点火大的意思，也不理姜闻，一个人快步向前走着。

　　姜闻面带笑意，一路跟随，也不离方北特别近，始终三步之遥，那片美丽的叶子终于找到了依靠，不再孤单了。

　　途径牛扒店的时候，方北仍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姜闻见此，才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方北，不是说好吃牛扒的吗？”

　　“不吃了，我心情不好，头发疼！”怒气冲天之下，方北口不择言。听过头皮疼，脑袋疼，就是没听过头发疼。

　　“刚才我是太着急了，对不起！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姜闻说罢，就欲伸手来抚摸她的头发。

　　方北蓦然瞪大眼睛，一下子打落了姜闻的手，“少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呢？”

　　“凡是男生，哪有正经的。你喜欢的那个，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愧是天蝎男，一样毒舌，一样犀利。

　　方北气怔之时，姜闻已经得意洋洋地去门口领了号。

　　没办法，既是周末，又是高校周边，物美价廉、口味正宗的牛扒店，也同样是学生阶层的风云际会之地。

　　直到与姜闻坐在等位处，方北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姜闻也不恼，安之若素，只是不停地端详着那片幸福的叶子，唇边兀自微笑。

　　方北用左手圈住右手手指，与自己玩猜手指，还没有输局，自然开心起来。

　　姜闻见她这副自娱自乐的样子，又是忍俊不禁，“你的手指那么纤细漂亮，玩这个，有人猜中过吗？”

　　“有。”方北笑着答完，突然想起了排球场边的夏夜，转而脸色一灰，轻轻摇头道，“没有。”

　　“那我猜猜看，这个一定是食指。”姜闻说罢，就伸出修长的手指来按住她的手指。

　　方北一本正经地问道，“就这个？不后悔了？”

　　姜闻点头道，“不后悔，一辈子不后悔。”

　　方北略带得意地张开手，姜闻的神色顿时一暗，那是方北的无名指，与食指一样纤细，指端还稍稍有些倾向中指。

　　“没关系，再猜一次！”方北被姜闻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刺激得不轻，她就是见不得别人难过。

　　“不猜了，以后总归都是我的。”一语既出，方北又有点噎着，这还没吃饭，姜闻已经喂饱她了，甚至是吃不了兜着走。

　　姜闻对方北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满脸欣喜，恰好叫到了他们的排号，姜闻不容方北拒绝，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走到了里面的位置。

　　方北一直极力挣脱，孰料姜闻越发用力，她正想从身后给他一记大招时，隔壁桌上的诸人见到她和姜闻牵着手一路走来，各个都有点白天见到鬼的意思。

　　方北也觉察到了身旁的数道目光逡巡，下意识地转过头，登时面红耳赤。

　　隔壁桌上的诸人，除了林蓓蓓一脸笑意外，安安、曹超、叶嘉都有点咬到舌头的表情，而坐在最里面的方南，早已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

　　方北此刻也有点被踩到尾巴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这又算什么呢，与方南的拥抱比起来，她这点小举动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姜闻此刻也发现了邻桌上的诸人，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真巧啊，你们也在。”

　　曹超和叶嘉还好，尚且能自如地点头微笑，而安安已经是嘴角抽搐了，晓夏的毛病看来是在寝室内部传染开了。

　　“方北，你疯掉了，竟然与姜闻一起来这里吃饭？你还想不想与方南和好如初？”

　　趁着姜闻点菜的空当，安安一把将方北拽到了卫生间，连声逼问。

　　“方南也和林蓓蓓一起来吃饭了，他们是同学，我和姜闻也是同学，有何不妥？”

　　安安看着比自己还抽风的方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方小北，你现在就是没事找抽型。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这样做，除了给你自己和姜闻增添更多的痛苦外，还有什么好处？”

　　“安安，你以为我是为了气方南，才这样做的吗？这样做值得吗？我是为了姜闻着想！”方北也是压抑得太久了，她根本不愿再想起方南的任何事情，因为他们的确是两个世界中的人，如今，就连她最好的朋友安安，也被招安了。

　　“方北，你真是太单纯了。”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安，满脸忧郁，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误解她、指责她，唯有方南可以不受任何指责，还能时刻得到他人的同情和帮助。

　　方北用力洗了几把脸，把眼角隐藏的泪水都洗掉了，“安安，谢谢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吧，别让曹超他们等急了。”

　　“方北，我们几个今天在这里遇到都是巧合，方南是和叶嘉一起来的，我是和曹超一起来的，都在等位置，却不料林蓓蓓早来了，正好坐了个大桌，大家就坐在了一起。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与林蓓蓓打交道吗？但是，方南真的和她没什么了，今天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出来，林蓓蓓问十句，方南只答一句，你可以不相信方南，难道连我也不信吗？”

　　方北闻言，倍感心酸，但是一切还有意义吗？方南不是早就放弃努力了吗？她不让他来见她，他就不来，电话没有，问候没有，每次在校园内遇到，他躲闪的步伐比她还要迅捷，但是，他仍旧可以与林蓓蓓天天见面，甚至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共进午餐。

　　想到这里，方北只觉得伤心不已，但她随即用力拭去泪水，“安安，谢谢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快回去吧，不然，曹超真的等着急了。”

　　安安与方北一前一后回来之时，姜闻点好的餐，陆续上来了。与在鼎天时一样，这一餐依旧丰盛得很，他们只有两个人，却比邻桌的五个人，点得都多。

　　最后一道黑椒牛排上来时，姜闻挽起袖子，自己动手浇了汁，油汁四溅，香气顿起，“北北，你选的地方真是不错，这牛排很地道”。

　　姜闻笑着说完，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邻桌上的诸人，所有人皆是神色大变，果然是达到了预期目的。

　　姜闻眉间的得意之情更重，方北一言未发，只顾低头享用美食，姜闻还不时给她添菜，方北来者不拒，品尝得不亦乐乎。

　　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曹超，先仗着胆子看了一眼方南，情圣大人早已是黑云压面，再看叶嘉，叶大公子也是少有的不开晴，而自己的女朋友安安则一脸清霜，唯独林蓓蓓阳光灿烂、喜不自胜。

　　“小南，我们一会去看电影吧。”林蓓蓓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直接发出了邀请。

　　那个人，一定会同意的吧？方北缓缓端起汤匙，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汤，香甜滑腻，但是耳旁响起的声音，让她毫不意外地倍感苦涩，“好啊，我们一起去看。”

　　方北唇边的苦笑，再也掩饰不住，她举起刀叉，端庄优雅地将牛排切成均匀的数块，每切一刀都格外用力，但是她一口也没有尝，都放入了姜闻的盘子里，“姜闻，你喜欢，就多吃点。”

　　姜闻尽管希望自己保持冷静，此刻却也与林蓓蓓一样喜出望外，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方北的反应，她终于不在意方南了吗？还是故意“挑衅”之举？即使是，也没有关系，因为他甘之如饴。

　　“美女，你想换个什么样的发型呢？”造型师的连声询问，终于让方北回过神来，她望向镜中，二十岁的方小北已经不见了，只有目光迷离、神情凄楚的长发女子。

　　“您帮我剪短打薄吧，打得狠一些，刚能扎起来就行。”

　　事实上，方北每次来理发店都希望能将所有青丝剪去，也将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忘却，但是她真的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