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GL）》九九十十

26、第二十四章

　　深夜。庆王府。文苑斋。
　　“醒了，终于醒了！”
　　陈磊之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面前是尚可圆、王爷与太医关切的眼神。
　　尚可圆忙用手抚了抚磊之的脸颊，含泪笑道：“磊啊，你可醒了——”
　　说罢，眉头一敛，嘤嘤啼哭起来。陈磊之怜香惜玉之情顿生，慌忙安慰道：“可圆。。。不哭。。。”
　　尚嘉年见陈磊之醒来也是一阵欢喜，刚想开口劝慰几句，见两人又亲亲我我起来，顿觉尴尬异常，只重重叹了口气，拂袖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磊之与可圆两人。抬眼相望，万般情绪已在这凝望之中：“磊啊，你曾要我随你离开，去那至纯至净的无何有之乡，那时你的心境我却不能完全领会，可是现在——”
　　“我要离开王府，随你去，有你在的天涯海角——”
　　有一串水珠从尚可圆眼中滑落，陈磊之抬了抬修长的手指，拭去可圆脸上的泪水，释然一笑。

　　城郊宣德门外。
　　陈磊之与尚可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地平线上，茹宝情只觉得心头的空茫与无助一下便涌了上来。那日云瑞走了之后，她就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而磊之与可圆这两个至交好友也在朝夕之间便弃她而去周游四方了，她顿觉茫茫天地间只剩得自己一人还留在那里，只有孤寂。
　　大风呼啸在城郊空旷的平原上，听不见茹宝情的哭声。

　　茹宝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元汇斋，苏四便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主子，不好了，尚大人被虎威的人抓去了！！”
　　“啊？”茹宝情只觉得眼前晃了两晃，后退几步。
　　苏四忙扶上去道：“主子，咱们怎么办？”
　　茹宝情咬了咬牙：“我去找太后娘娘！”

　　茹宝情走的极快，可是元汇斋毕竟在宫外，这一里半的路程下去，赶到宫内也近傍晚了。
　　万福殿。
　　陈婉玉正斜靠长椅与钟保谈笑风生。
　　“这便是那捉拿镇南王之女的虎威指挥使了。”钟保侧了侧身，示意让宋平走近。
　　宋平上前先行跪拜，陈婉玉看了看抬手笑道：“爱卿平身吧。”说罢又遣了宫女给宋平赐坐。
　　“宋爱卿怎么知道那镇南王大将吴均要带尚云瑞离京呢？”
　　陈婉玉笑着拿了一块果脯含在嘴里，又把盘子推了推，示意让宋平也吃些。
　　宋平并没有接，只低头答道：“这都是钟大人的主意。早在钟大人治水回京之时便命微臣盯住龙直指挥使尚云瑞动作，微臣便照办。果然不久便发现这尚云瑞与一城外男子多有来往，臣便派人打听那男子的身份，才知原来他是镇南王大将吴均，是镇南王派到京城来接应尚云瑞回南疆的，于是微臣便密切注意他们的动作。果然就在昨晚，尚云瑞女扮男装随那吴均出了城，快马加鞭向南奔去，我们早有准备，沿路设防，便将他们一干人拿下了。”
　　“嗯，好好好”，陈婉玉喜道，“宋爱卿、钟爱卿你们俩可算立了大功了，要本宫怎么赏你们才好？”
　　钟保、宋平二人刚欲叩首谢恩，茹宝情竟不顾侍卫阻拦冲进来对陈后拜道：“太后娘娘！”
　　陈婉玉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茹宝情气息未定，只深吸了口气道：“听说太后娘娘命人抓捕了龙直指挥使尚云瑞。”
　　“怎么，爱卿你有意见？”
　　钟、宋二人明显感到太后眼中寒气逼人，可茹宝情还是继续说道：“尚云瑞辛辛苦苦为太后娘娘办事，来京四年未曾回家与双亲团聚，此番不声不响的离去定有隐情，还请娘娘将此案交由我神武查办！！”
　　陈婉玉“哐”的放下茶盏，眼中凶光毕现：“我让你给我好好看着尚云瑞，你不做，本宫这会儿交给别人来做了，你却要替她说情！我看不是她有隐情，而是你们俩之间有什么隐情吧！！”
　　茹宝情心中“咯噔”一下，陈婉玉已向左右侍卫示意眼色：“还愣着干嘛，给我把她拖出去！！”
　　陈婉玉余气未消，钟保却煽风点火：“太后娘娘，茹大人为尚云瑞求情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她不做却容不得别人来做，实在是不应该啊！”
　　此话一出便立刻戳着陈后痛处，她平生最恨人背叛：“将茹宝情拖出去，庭杖三十！！”

　　两人神武军士把茹宝情抬回元汇斋时，她只剩下半条命了。白巾裹着被血浸透的身体，那血淋淋的景象苏四和楚红不是没见过，此时却分外触目惊心。
　　因为受刑的是神武指挥使，所以两个行刑军士并没有尽全力，只用了三四成力气，然而才刚十几下，茹宝情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在她昏迷之前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她那可爱的云瑞妹妹有没有在狱中受到虐待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真的不像她了。
　　如果当时她再冷静一下，就会发现那样的求情根本毫无意义，而且很可能把自己也卷进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和尚云瑞的甜蜜让她忘记了太多，乃至于自己的仇恨，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这样对么？
　　她用手背抚上眼睛。她感到这将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失败。
　　什么都没了。陈婉玉的信任，自己的报复，以及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她低估了钟保的能力，尚云瑞完全可以在她的帮助下离开京城，然而只是一念之差，她没有对她伸出援手，只是任由尚云瑞自生自灭去了。
　　她自私，这自私曾经让她在腥风血雨中安然无事。然而现在她觉得这自私是对自己巨大的讽刺。
　　这本就是场没有公平规则的游戏，在这场游戏中，谁都赢不了。

　　她从恶梦中醒来。全身的疼痛容不得她动弹一下，缠绕着的是她们的离去。
　　璟姐姐，岑影怜，尚云瑞，陈磊之，尚可圆。。。。
　　她突然像野兽一样咆哮起来，失声痛哭。
　　“主子！！”苏四、楚红忙冲进门来。
　　茹宝情像木头人似的昏睡了几天几夜不肯醒来，可把她们俩急坏了。这会屋内突然有了动静，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只冲进门来。
　　然而一见茹宝情这般颓废不振，两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交换了个眼色，苏四边上前一步道：“主子，尚大人还没死呢。”
　　茹宝情正哭得昏天暗地，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顿住了：“你。。你说什么？太后没杀了她？”
　　苏四当下心中一喜：“本来是要杀得，不过那狗娘养的钟保又搞出个什么祭天仪式要陈后登基做女皇呢，他们为图个吉利，处决一事便等到祭天之后再说。”
　　“这祭天要弄到什么时候？”
　　“各部都开始筹备了，神武这边也收了公文，和往常一样做仪仗开道，不过这次祭天非常隆重，又在宫外进行，前后布置下来要两月左右。”
　　“哈”，茹宝情又恢复了往日凌厉，“真是天助我也，早不登基晚不登基却偏选了这么个时候，哼，纵是一死我也要给他们弄出个好看！！”

　　万福殿。
　　陈婉玉的面前呈着一条上好的龙袍。是钟保专门从杭州织造为陈后定做的。报上去后由掌衣太监领文书执行，具体什么过程陈后并不知晓。
　　陈后望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思度良久。钟保并没有对此借题发挥，说什么“当朝太后功德盖世”之类的话，他送龙袍不过是个暗示罢了。
　　内监总管张德政见陈婉玉已盯住这龙袍看了一下午了，脸色忽晴忽暗也看不出个头绪来，凑上去小心的道：“太后娘娘，这龙袍就让老奴服侍您穿上吧！”
　　陈婉玉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拿去烧了。”
　　“啊？”张德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本宫叫你把这东西拿去烧了，没听见吗？”陈婉玉斜了他一眼，“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