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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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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谁说过雨水是泪,是世界上的某人的心在流泪,眼却无法湿濡半分,于是泪往心里灌,心泪从天上落下来,成了雨。
天已经很黑了,雨丝如银丝自天空向下垂落,打在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人影稀疏,脚步匆忙。偶尔一、二只猫狗顶着稀湿的毛发从窄巷边走进走出,像是在雨中跳着轻快的舞蹈。
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和它们很像,都是被雨水打湿的身上,都有雨水顺着毛发一滴滴的下落。我们同样流落街头,同样无家可归,不同的是它们有心舞蹈,我只无心的成为他们的观众,连舞的资格都没有。
想了下觉得不对,还有不同的地方——虽然都是无家可归,可它们是流离失所,真的无处安身,我却是自己不回家,有家不归。
迷迷糊糊的在街上乱走,回过神已经在矞杳家楼下,电梯门开的时候唐却环着矞杳从里面出来。看到我时矞杳愣了下,我也呆住没说话,倒是唐却先喊了慕妮怎么淋得那么湿。
矞杳回过神看了我下居然哭了起来。
管理员缓缓的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什么事,唐却扶着矞杳示意我一起进了电梯。
送到门口矞杳让唐却回去,唐却点点投让矞杳好好照顾我就走了。我冷冷的看着矞杳想有什么好哭的,但心里未免有些心痛。没说话进房间拿出件衣服进浴室,洗好澡出来矞杳还在哭。我笑了下进房间上床睡觉,过了会儿矞杳也进来躺进被子里,双手摸黑环住我。我想避开却被矞杳抱得更紧。矞杳哭腔浓重的说:慕妮别折腾自己了,我嫁唐却了,才能买下孤儿院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走得时候其他孩子都是什么样的眼神,记不记得我们被领养前过得是什么样子的日子。
我僵住没动,抿了抿唇米出声。
矞杳靠近抱住我,将投靠在我手臂上继续说:爷爷也不要那些孩子那样。但爷爷只能养我们,所以他的冤枉一直是能让孤儿院里的孩子都过得幸福。
根我说这些干嘛。我打断矞杳说。
因为我不要你折磨自己,慕妮,我爱你,但买下孤儿院真的很重要。
我怔了半晌,看到矞杳在暗夜中的眸子不知所措。
什……什么?
矞杳说:我爱你,听不懂吗?
我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矞杳突然做起来俯下身吻住我,我愣着半晌没反应,下唇传来一痛,我反应过来终于开始明白发生什么事,矞杳离开我唇低低的问:现在懂了吗?
我点点头,脑子一片空白。
第二天李邵羽还是走了。
我到家的时候床上一片凌乱,老板还躺在床上。我走进去他就睁开了眼,说:慕妮他为什么还是要走?
鼻音厚重像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似的。
老板说昨晚我走没多久李邵羽就开门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老板什么都没说抱住他就做,做的时候一直一直求他不要哦组,老板说只要他不走他什么都可以做。
老板一夜未眠,李邵羽醒的时候老板闭上眼装睡。李邵羽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他刚到老板身边时半夜查房一样,一点声都不敢出。然后老板亲眼看着李邵羽走,连阻止的力都使不出来。
我说早上我送他上的飞机。他去荷兰。
老板说他要走,我留不住。
我没说话。
下午老板带我见了他的家人,因为见过几次,所以老板的就爱人都十分热络。嚷着总算盼到你们俩结婚了,老板的妈妈看了看我面无表情的把老板叫进房,我独自一人面对老板热情的家人有点吃不消。
过了会儿老板和他妈出来。老板的妈妈笑着我们:结婚后想去哪里度蜜月。
我不明白老板是怎么搞定他顽固精明的妈妈。
午餐后我在花园里问。老板伸手碰了碰我下唇,笑着问:嫁我矞杳那里没有关系吗?
我愣了半晌,老板说:她咬你了?
我点点头,老板说那她肯定也说爱你了。
我愣了会儿又点点头。
老板说,矞杳是独占欲很强的人,她能忍受你嫁我吗?
我摇摇头说:她能不能忍受是她的事,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老板笑着没说话,望着天淡淡的笑,就当我在交彼时未抓住,错过了就再也寻不回。
我看着老板忽然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像是天外的来客,如舞台上伤情独叹的王子。我只是角落的石,在他的光辉下共染斜辉。
只是有些事想不到,如老板的死讯,连理由都没有。
老板的妈妈神情呆滞的看着老板。
老板家的管家说老板昨晚吃好饭就回房睡了。今天中午还没起来,老板的妈妈就让他去看看,管家喊了半天没反应,最后发现身体早冷透了。
请了医生过来也查不出理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看着老板的尸体突然想起昨天走时老板说的话:李邵羽不是一个人走的,他带走了我的一切。
我回家——不是矞杳的家,是我家——拿起电话愣在那里半天没动作,被当老板的未婚妻,老板的家人一边伤心一边安慰我,说老板命不好,苦了我,让我忘了老板再好好找一个。我很想说这些话不该对我说,该对李邵羽说。
晚上老板加传来老板的妈妈自杀的消息,我和一群或哭或苦的人一起站在手术室外,老板的爸爸故作镇定,受却连笔都拿不稳。不知谁的谁在扶着不停的哭嚎,最后昏过去成为继老板、老板的妈妈后第三个住院的人。之后手术室外竟达成了某种死沉的静寂,连呼吸都不太听得到。
或者有人很想哭很想闹,甚至身心都已经沉到了崩溃的底线的边缘,但纵使如此还是静寂无声。
走廊上有偶尔哒哒的高跟鞋轻吻地板的声音,有偶尔护士相互嬉闹的声音,有病患疼痛的呻吟声,有家属沉痛的哭泣声。
于是我想垂死者不该进这样苍白的地方——似乎承容了所有的死神一般。
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下,护士推着老板的妈妈出来直接送进了病房。门外守着的人或是跟随她而去或是聚在了医生的身边。
医生说一切顺利,之后就要看病人自己了。
老板的妈妈在第二天就醒过来了,只是不知何故居然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曾经生过老板这个孩子。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问题,老板爸爸喝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起老板,清理了老板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除了老板的墓。老爸的爸爸带着老板的妈妈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是自杀未遂者身上一种罕见却存在的反应。
于是从此以后老板这个人那些事彻底烟消云散。
只是不知,李邵羽的记忆里老板是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