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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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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没有想到白以辰的酒量会那么差!这年月哪有男生一瓶啤酒就开始吐的?可是,白以辰半个人都挂在安诺身上,弯着腰站在街边大吐特吐。安诺拍着他的后背,无奈地说:
“早知道就不请你吃金鼎轩了,这一顿好几百呢,真浪费!!”
白以辰看看一地的秽物,怎么想怎么觉得安诺这话说得让人无比恶心,于是接着吐。安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白以辰漱漱口后剩下的半瓶全倒在了头顶。
“小白,我送你回家吧!你最好回去睡一觉。”安诺最不耐烦应付醉鬼,无论是半醉的还是全醉的。
“嗯”傻小白晕乎乎,就想赶紧倒在床上睡上一大觉。
安诺瞅着这小子直乐,问:“哪里有一瓶啤酒就吐成你这样的?女孩子都比你能喝!”
“哼,谁像你们啊,酒鬼!我这辈子喝的啤酒都不超过四瓶~”白以辰觉得自己委屈透了。从小到大,就是他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家境窘困得连饮料都很少喝哪里有钱喝酒?白以辰晃晃脑袋,拒绝再想,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涨疼涨疼的。
“你居然没喝过酒!!”安诺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初中生都能三五成群在街边找个大排档点桌卤菜烧烤一打啤酒,通常三四瓶都不带变脸色的。白以辰这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很早就接触社会,居然不会喝酒!这太让安诺惊讶了,陡然间,白以辰在他眼里升级成了“好孩子”!
看看,不抽烟不喝酒,功课好又勤劳,会为人善处世,有理想能奋斗,高高帅帅惹人爱……将来自己的儿子要是能有白以辰一半儿好他安诺就要烧高香了!安诺一个当警察的,刑警!最要命的还是个卧底刑!警,看得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成天跟不法分子打交道弄得自己都一身匪气。抽不冷的看到傻小白这号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好孩子,真是赏心悦目陶冶情操。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用力搂过白以辰的肩膀,把人圈进怀里拍拍后背,大赞:
“真是好孩子!白以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白以辰缩在安诺的怀里突然很想哭!从来没有人!没有人会这么温柔地抱着他,也没有人会赞他一声好。今天这一夜,第一次有人彻夜等待他,第一次有人如此亲昵的称呼他,第一次有人充满爱意地拥抱他,第一次有人毫不吝惜的夸赞他,说他是“好孩子”!
于是,白以辰真的哭了。长久以来的苦难和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喷涌而出,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虽然他一直用所谓的“宝剑锋从磨砺出”这种话来催眠自己,可还是委屈:凭什么别人都是父母的宠儿,自己却只有一个母亲;凭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对自己的孩子如宝似玉,自己的母亲却永远对自己冷冷淡淡;凭什么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却从小学开始就学会了做饭煮面条;凭什么别人的少年时代除了功课就是电脑游戏,自己的少年时代除了功课就只剩下打工;凭什么别人考上大学家人欢欣鼓舞普天同庆,自己考上一流名校却得申请停学一年攒学费……
什么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不要做宝剑,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屁事儿不懂的小屁孩儿!白以辰委屈得蜷在安诺怀里淌眼泪,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把脸死死埋进安诺怀里不出声的痛哭。安诺瞬间就觉得自己衣服的前胸全都湿透了,温热的泪烫得他心都绞起来了。
当自己看完白以辰的档案后,这种心疼就一直萦绕着他,隐隐约约的并不明显,但只要一想到就痛彻心扉!他把白以辰搂得更紧:这个孩子真的委屈,他很乖很好,但他很辛苦很不幸,他今晚受了太多的委屈,看起来从容镇定的他其实真的被吓坏了……
安诺抱着他不说话,等白以辰渐渐止住了泪水羞涩地抬起头来时,安诺用力抹了抹白以辰的脸,笑着说:
“傻小子!得了,咱们走吧!天都快亮了!”
安诺没有问他为什么哭,也没有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劝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脸颊亲昵地说“傻小子”。白以辰觉得自己能认识安大哥真是件绝顶幸运的事!
白以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圈紧安诺的腰,痛哭过后的内心无比轻松,他想,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一个大哥!
安诺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到白以辰有多么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腰,那种力度甚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以为白以辰是害怕便降低了车速,却听到白以辰不满地嘟囔“太慢了”。当他再次提速时,感觉到白以辰更紧地贴上了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白以辰的心跳,欢快有力!
安诺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从背部传来的热流窜遍他的全身,他有种想再次把白以辰抱进怀里的冲动,他想起今晚在局长办公室里谈起白以辰的种种可疑时,那种心痛和愧疚的感觉。那时,当他想到这个傻孩子一个人在冰冷狭小的提审室里面对鬼见愁孙峰时的孤独无助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安诺对自己说:白以辰真的太危险了!
安诺把车停在在白以辰所住小区的门口,这不是他的家庭住址,安诺随意地问:
“小白,你家住这里啊?”
“嗯。”白以辰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安大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挺晚的了。”
安诺敏锐地发现白以辰回避一切跟家有关的话题。托公安系统网络的福,安诺知道白以辰从小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户口上始终只有母亲的名字,也知道他的母亲今年刚刚过世。更知道早在去年,他家的房子就以低价卖了出去,安诺很好奇,他现在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有多糟糕的境况才会让他宁愿蜷在酒吧休息室的破沙发上也不愿回家呢?
白以辰并不想跟安诺分开,他很想说:安大哥,进来喝杯冷饮吧,你出了那么多汗。然后他会说,今天太晚了,天都快亮了,安大哥你干脆就在我这里凑合凑合得了,睡一觉再回家,你又喝了酒,再疲劳驾驶很危险的……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人,一个至亲的亲人,只有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现在,他住的地方只是间房子而已,那不是白以辰想要的家。
可是,白以辰并没有开口邀请安诺,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让安诺看到他住的地方:阴暗潮湿、逼仄肮脏,那个地下室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进去,更何况邀请安诺?再说,白以辰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冰箱,哪里来的冷饮?
安诺看着白以辰有点儿摇晃的身形很是担心,小区里昏昏的路灯映得绿化从投射出大团大团的阴影,他看着白以辰渐渐走远,好像被黑暗吞噬一般。
安诺强迫自己发动摩托车,虽然他很想追上去扶着白以辰把他送进家门,但还是一轰油门快速离开了。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似乎自己对白以辰的感觉有些偏离了正常轨道!
白以辰还是用一盆自来水解决了自己的洗澡问题,但是身体仍然燥热难安,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他一遍一遍地回味安诺将他搂进怀里时的那种温暖和宠爱,回味安诺带着四分无奈四分宠爱二分薄责地唤他“傻小子”。借着三分薄醉,那种幸福喜悦的感觉让他更加兴奋。
安诺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他毕业于警校就职于警局,在和尚堆里生活了六、七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对白以辰的感觉有些危险。冲完一个凉水澡,安诺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空调定在22度,可仍不能降低他内心的燥热。
当白以辰蜷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时,自己对白以辰有了一种怜爱痛惜,他不知道这种恋爱痛惜是哥哥对弟弟,还是其他。职业的敏感告诉他,无论是哪种,于他此时的情况而言都万分危险,对白以辰而言也是如此。
安诺扯过枕头压在自己头上,恨恨地低吼一声,再次警告自己:一定远离白以辰。
对,远离白以辰!虽然孙提说他是“干净”的,可是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他真的是“干净”的,我接近他只会把危险带给他,我必须远离他,这样对大家都好!
安诺不停地对自己催眠。
让这个夜晚赶紧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