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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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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T恤和牛仔,我开车来到了市郊的工厂。爸爸的工厂在老城区的东北角,我印象中那家工厂是又脏又嘈杂,小时候还跟着爸爸去他的办公室,这些年几乎没有来过。已经无法凭借记忆过来了,只能开了导航,一路跟着导航走。
沿路上住宅楼开发了不少,刚刚过去一个是康鑫月半湾邀您品鉴!另外一个是康鑫沁水湖畔家园,你心中的港湾……
经过了一路上林立的高楼,最后的100米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它考验着车子的底盘。之后那勉强看得出蓝色顶棚的厂房出现在视野当中。
我按了按喇叭,没人来开门。使劲按了按喇叭,还是没人,正当我想走下去的时候,一个老头,懒散的拖着鞋,踢踏踢踏地走了出来,扯开了移动铁门的插销,哗啦啦地拉开了门。
里面铁件,木板乱扔,几乎找不到空地儿停车,我勉强将车子停好。那老头急急忙忙的走过来,用土话问:“你是啥宁啊?”
“我是高品魁的女儿,高佳妮!”我踏出车子,关上车门。
他哦了一声说:“今天都不上班!厂里没人!”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
我一路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息。到处都是锈蚀的铸件,还有那弹簧般卷曲的铁屑。
白色的板鞋没有走两步路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我真的很诧异于生命的顽强,那几颗香樟树的树叶子已经完全看不出绿色,居然还能够活着?
走进车间,一个一个沙箱自由散漫地躺在地上,旁边是一个个的模具,里面有些已经刷上了胶水,有些还空着。而边上,这里是电线,那里是钢筋,我顾了脚下,就没有办法顾及上头,脑袋不小心撞上了空中的行车挂下的铁钩,痛地我眼泪都要挂下来了。
全是灰,我后悔没有戴个口罩。
走出浇铸车间,到了锻压间,两面的墙是透风的,巨型的压机矗立在那里,旁边的锻打件杂乱无章的堆放着。
还有那机加工车间,地面一层厚厚的油腻,老式的车床旁边一滩滩乳白色的水印,车间窗不少,但是每一扇窗都被纯黑色如雪花般堆积的灰层给蒙蔽了光线。
整个工厂兜完,我走了出来。那老头上来问:“是不是要把我们厂子卖了啊?”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说:“我就是来看看我爸爸工作过的地方。”他没有再问,只是在那里摇头。
我开着车出来了,车子走到半道儿上,显示胎压有问题,等我下车看的时候,看见前胎有一块金属片嵌在了里面。幸亏是在本地,一个电话相熟的修车店,立马赶了过来,帮忙换上备胎,带着我去补了轮胎。
等我回家的时候,秦浩在那里和妈妈聊天,妈妈和他聊得很是愉悦,好像我从未告诉过她有那档子事。我走进去的时候,妈妈惊讶的叫了一声:“妮妮!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秦浩抽了张纸巾,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他一贴近让我的心控制不住的跳起来,以前我觉得自己那时很雀跃,今天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心脏有问题。他擦着我的额头之后,递给我看,上面有一摊黑色的污渍。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车间里被铁钩给磕到了。
他捏了捏我有点肉的脸颊说:“去洗个脸!都成花猫了!”如果是平日这种宠溺的话语出现,我定然是甜到心里,先要苏上一把,自认为魅力无穷。
但是今天就算了,我答了声“嗯!”就跑上三楼,进了房间索性洗了个澡,化了个清透的薄妆才出门。
当我走下楼梯的时候,显然他是满意于我的装扮的,走过来揽住我的腰对我妈说:“阿姨!我们走了!”
妈妈笑着说:“别玩太晚了!早点回来!”玩啥么啊?肯跟他去吃顿饭,还是因为有些事情我没定下来,否则我才不想跟他单独多呆上一会儿。
就算是他能将我肾上腺素拉高,乃至于我的脸能红到耳朵根,就算是他的荷尔蒙气息能够让我觉得面前一团迷糊,犹如进了鬼打的墙,我也不愿意去跟一个在外勾三搭四的男人在一起,那是不珍惜自己,那是枉费爸爸这么多年将我捧在手心里的一片爱心。
在这个二线城市里,他家住的已经算是最好的地段最好的房了,谁叫人家是房产开发商呢?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小说里那样描述的半山之上荒无人烟之地一栋白色庄园傲然挺立在那里。荒无人烟的地界通常是白骨精居住的。而傲然挺立的多半是女人的波,还是那种里面塞了硅胶的那种。
所以他们家住的是一个别墅区,比我家占地面积更大些,据说有两亩左右。院子里面还弄假山,小桥还有一个小水车。池子里也养着很多锦鲤,很多是我爸爸挑的。
他牵着我的手,进屋去,他们家是挑高的大厅。不像电视剧里所谓的富豪家庭,里面白白的墙壁,布艺的沙发。
电视背景墙是一副巨大的木雕,从上到下讲了一个完整的神话故事,从后羿射日到嫦娥奔月。细致地木雕即便是人的发丝也纤毫毕现。木雕用完整的巨大的玻璃给封了起来,有些微微地反光。
沙发的转角放置了半人高的鱼缸,那个鱼缸是用一整块岫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画的鲤鱼栩栩如生,只是如今当中那个缸体里,盛着的水,只是孤零零的养了一条通红的金鱼,放进去的时候可不止这么一条,可惜一直以来以一天一条的速度辞世。
可见现代的金鱼是适合不了这种仿古的鱼缸的。唯有这么一条是多么地坚强。很多初识秦伯伯的人,都能推测出,他和我爸爸之前的交情,也是因为了这鱼的关系。
“宜宜!快下来!妮妮来了!”秦伯母叫秦浩的姐姐下来,伯母和我妈妈不同,虽然她们俩保养的都非常好。但是伯母是那种高挑的美女,她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铁定不满四十的。浑身上下的赘肉恐怕比我还少。
双眼很是犀利,唯独对我总是笑呵呵的!如果说秦浩是她亲生的,定然很多人都信的。
秦宜很像她妈妈,也是个高挑型的美人,修长的脸蛋,长手长脚。她在楼上答道:“立刻下来!”
“姐姐!”我叫了一声。
她快步走过来拉住我,对着秦浩说:“妮妮借我一会儿!”这样的情形,谁能猜测出姐弟俩有那么复杂的关系?
秦宜带着我上楼,带着我到了她的房间,床头是她的婚纱照,男的帅气,女的貌美,天生一对。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给你买的礼物!”
我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颗星光蓝宝的原石。她笑着说:“是你喜欢的吧?”
我忙点头说:“这样我的手链就能凑成了呢!”
她看着我笑开了就说:“总算开心了!什么事情都要向前看的,别人无法理解你的心境,说什么都是废话。但总是一份好意,是不?”
“我知道!谢谢姐姐!”
她捏着我的脸颊说:“下去吧!”说完她让我勾住她的胳膊,和我一起下楼梯。看见楼下的秦浩看着我们打趣说道:“怎么吃醋了!我可是个女的,不会把你的小宝贝勾走的!”
“大姐!你要是男的!我铁定抢不过你!”秦浩笑呵呵地说,说着把我拉到他身边,一副极强的占有欲。如果不是亲眼见他和那位美女喂蛋糕,我此刻一定是可以暂时忘却丧父的伤痛,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之中。
“妮妮!快过来!你秦妈妈给你熬了鱼粥。”秦伯伯招手叫我去餐厅,我随着他们几个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周围说:“姐夫还没回来呢!”
秦伯父转头问:“宜囡,黄哲什么时候回来。”
秦宜笑着说:“飞机已经落地了,估计一个小时就到家了。我们先吃,给他留点就成了!”
“早就叫阿姨给阿哲留好一份了。”秦伯母笑着给我递过来一碗粥。
她依次给各人盛粥,我突然兴起打趣道:“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秦伯母指着我说:“瞧瞧!小丫头吃醋了!难道我不是越看你越欢喜的?你妈看浩浩不是越看越欢喜的?”
被她这一说我脸上热辣辣,桌底下,秦浩的手抓了过来。将我的左手抓个正着,我伸了右手,夹了一个大虾,将左手从秦浩的手里抽了出来,开始剥虾。我蘸了醋吃下鲜甜的虾肉后,秦浩递过一张纸巾,我顺手擦了擦,正待继续吃虾。
“妮妮!别忙着吃!我今天定了只大螃蟹,有一斤半重,就等留给你吃呢!”秦伯母说。
说螃蟹,螃蟹到,果然大,满满一盘子。我将手伸进螃蟹,拿来好大一块蟹腿。
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饭居然是这里,而我还忘记了昨晚还呕吐过。真的吃过头了,吃完晚饭。伯伯将我招到客厅里陪他看电视,嗑瓜子。我很奇怪,他难得看电视的。这个时候一档谈话类节目出来了。里面坐的就是伯伯和秦浩……
秦宜在我身边坐下用肘腕推了推我说:“我弟帅哇?”
“看多了,没感觉!”我说。
这个时候秦浩往我身边靠过来说:“真的吗?”
我立刻扑向秦宜说:“其实姐姐比较帅!我喜欢姐姐!”
“谁喜欢我老婆!?”门推开,是秦宜的先生回来了。
我立刻叫道:“姐夫您回来!姐夫您辛苦了!”
秦宜瞪了我一眼道:“滚一边去!”接着就迎接她那个机长先生去了。姐夫将一身飞行员的制服穿得帅气十足,难怪当年秦宜姐姐会一眼就相中他,并倒追过去。
黄姐夫跟我们一圈打过招呼之后,就跟着秦宜进了餐厅。秦宜亲自将菜端出来,给他盛好饭,和他在那里说话。
伯伯问我:“妮妮!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上星期五已经跟公司辞职了!家里太冷清,回来陪着妈妈!这里做什么,我还没想好。”我老实交代。
伯母很高兴地说:“真是个乖囡!”
“好啊!回来后,进公司的行政部做吧!”伯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顺带看了一眼秦浩。
我看见秦浩有一丝紧张,开始不自觉的皱眉了。我浅浅得一笑对伯伯说:“我不想进行政部,买买文具,订订饭菜!最最没劲了!”
“谁跟你说行政部就做这些的?”
“我们公司的行政就是前台小姑娘兼任的啊!”我说道,我是在一家网站做。那里行政工作就那么点。
“赶快给我回自家公司来,要不然这眼界都狭窄了!”伯伯笑着骂我。
我赶忙说:“反正我不要呆在行政部!但凡那些公司行政人事部门,全是女人是非多,而且做人事的男人都跟个女人似得,我不喜欢!”我这话出口,秦浩明显松了口气。
“这丫头什么想法?要不去做市场?”秦伯伯继续问。
“我看做去集团项目部不错,刚好给浩浩做助理!”秦宜夫妇走了过来,调笑我。
秦浩摇摇头说:“家里有财务,有市场,有项目,就是缺个采购的。要不妮妮去集团采购部?”
“那也不错的!”秦伯伯说道。
我撅着嘴说:“我还没想好!你们就替我决定了!太没劲了。我才不要!”
黄哲笑着道:“看看马屁拍在马脚上了吧?妮妮!欧洲去不去?乘姐夫的航班,让你看看驾驶舱?”
“可以考虑!”我说。
秦伯母摸摸我的脸说:“都瘦了,跟你妈妈一起去欧洲散个心也好!”就这样我工作的事情才作罢。
出门的时候,秦浩问我要不要再去哪里坐坐,我说想回家了。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他真的很像秦伯母生的,和她一样骨节修长好看。他问我:“怎么了!”我又把眼光放在了车子的换挡旋钮上发呆,至此沉默不语。
到家之后,我刚拉开车门,他已经转过来将手伸给我,我搭着他的手下了车。他搂住我,将我散乱的头发挑进耳后说:“你是我心里快乐的小宝贝,我见不得你伤心难过,知道吗?”
我点点头,对他绽开一个笑容,退后一步说:“嗯!”然后转身按开了家里门,穿过院子,阿姨已经打开了门,我直奔三楼的房间,打开灯,没有用遥控直接拉开窗帘,对着还在车边抽烟的秦浩挥挥手,他显然是看见了,也跟我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