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回 人生抉择（重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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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路，遥青小队沿着还没有探索过的那条□□，几乎不眠不休地赶了两天半路，终于接近了初始点的那条大江。只要到江边渡江回到入口，他们便能在屠荒中胜出。
队伍的气氛很热烈，大家都欢欣地讨论着胜出后将要赢得的封赏。
苏芳像只大型犬一般在遥青身边打转：“遥青封魔令后，记得给我打套甲。”
“嗯。”遥青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有点漫不经心。
林日王以为她肚饿，走到她身边递上水和肉干。任何时候都会接过来吃了再说的天然呆吃货竟然摇了摇头：“不用，我现在不需要。”
林日王惊了：“老大，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两日来始终与遥青保持着微妙距离，目不斜视的琉珀立即扭头，关切地看向遥青。遥青也适时朝他侧过了脸，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似的。两人之间顿时涌起一股欲语还休的微妙气氛。
杜若刻意咋呼，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啊，终于可以梳洗一番了！”
遥青有些讶然地收回视线，看向已经开始脱衣服的杜若：“何必在江边洗，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离开巢穴了。”
“正因为要出去了，洗干净清爽了才给首领您长脸。”
其他男人们听了杜若的话，也都觉得身上黏腻不爽，纷纷开始脱衣。琉珀心里有些担心遥青，却见林日王留在她身边体贴地嘘寒问暖，心想不需要自己多事，便转身背对遥青开始脱衣服，脸上一片郁沉之色。短短半分钟后，一群裸/男冲进了湖里，后面跟着慢吞吞走过去的琉珀。
这几日来一直和他们错开洗澡时间，并没有见过这种瞎眼场面的遥青立刻背过身去。
在水里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气的苏芳，一脸爽快地浮上来。已经被冲出好远的他游回靠在江边的琉珀旁边，故意像小狗一般甩了甩他那头散开的红色长发。被他甩了一脸的琉珀朝他看去，默默擦去脸颊上的水珠。苏芳用那张可爱的正太脸做出可爱的表情，惹人生气地问：“一个人寂寞吗，叫遥青来陪你嘛~”
“她年幼怕羞。”琉珀瞟了他一眼，心想还好遥青不肯轻易脱甲，若是被这种家伙还有旁边那群糙汉子见到她那少女一般的漂亮身体，他现在肯定恨不得挖出他们眼睛来——会这么想的他，继续跟在遥青身边真的不要紧吗……
在琉珀望着眼前已经看习惯的恶心粉红色块发呆时，苏芳双臂搁在岸边岩石上，好心情地朝遥青吆喝：“遥青，来一起洗嘛。难道你真的像大家猜的那样丑到不堪入目，才不肯脱甲？”
其他人都看过来。虽然大家都没有冒着撩拨遥青软肋的风险去问，但人人心里对遥青甲下的真容都十分好奇。
同样没（好意思在遥青面前脱衣服）下水的林日王见势不妙，为遥青解围道：“老大喜欢干净，不想洗你洗下来的脏水！”
苏芳不服，与林日王隔空互损，甚是吵闹。
一直背对着队友一言不发的遥青，突然转过了身：“够了，安静。”
苏芳和林日王同时消了音。
“水里的人维持原状不要上来，听我说话。”遥青以下定决心一般语气果决地说：“在出这个巢穴前，我有个事实要告诉你们。”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中，遥青用气劲打开了盔甲内的暗扣，双手抓住头盔，将它摘了下来。
天青色的长发顷刻垂到了脚踝。遥青单手夹着头盔，右手插入发内轻甩，头发散开，随风飘扬。她睁开了凤眸，两汪盈着水光的明亮瞳眸闪着如一贯的语气一般坚定的光芒。
面对一众呆滞的男人们，她用不再刻意压低的清脆少女清音说：“我是女子。”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仿佛会持续到天长地久的安静被落水的水声打破。脚一软的桦茶向后跌倒，被尚有些湍急的水流冲走，一头撞在江心的石块上。
众人以呆滞的表情目送着桦茶越漂越远。缁离突然像醒悟了一般，飞扑入水里游过去救人。
醒悟过来的琉珀一激动之下猛地从水里站起来。遥青立刻喝止：“别站起来！”
琉珀在站与不站之间犹豫瞬间，失去平衡摔倒了。
于是琉珀也漂走了。
见到这群牛逼轰轰的魔人连番被撂倒的不科学场面，林日王乱成浆糊的脑中出现了和现在的状况完全不搭界的想法：珍爱生命，远离江浴。
待一行人都上了岸换了衣服，气氛显得十分古怪——平时因为天热，时常出现衣冠不整，甚至是打赤膊的场面，此刻不管平时多不修边幅的男魔，都穿得像要去宴会场一般整齐、挺括极了。
作为男人，林日王也不是不明白这种微妙的心情。他在她说有话要说的时候就做好了会看到她真面目的心理准备，谁知盔甲下的容颜竟然像她的性格一般霸气，瞬间把他这些日子在魔界见过的所有美人都变路人。在见到她的瞬间，他有幸经历了真气错乱差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濒死体验，直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可为什么她不是半人半骨的触手怪？
“那么，谁去叫遥青过来？”听苏芳这么问，琉珀抬了头。
琉珀自然想自己去叫遥青。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疑问要单独问遥青了：为什么她会是他牵挂的绝代佳人；她和缥罗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掩藏身份，现在又为何要自揭身份；为什么他们温泉共浴那天他觉得她是男子；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之前见过他，心中有所牵挂，之后才会特意前来结识？
可他怕这一切都是他寄托妄想的美好梦境，怕他一去喊她，自己就会从梦中醒来。
琉珀唤了发着呆的林日王去喊遥青。
遥青到来的时候已经梳好了头发，一头长发被她简单地绑成了飒爽的马尾。尽管她的脸怎么看都是女人味十足的绝代佳人，但脸上硬派的表情配合利落的大步走姿与军人一般挺拔的站姿，依旧硬汉气息扑面而来，毫无女子的柔媚之态。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果然这个女子是遥青没错了。可遥青竟然是女子。他们竟然尊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女子做首领，还将在屠荒后尊她为主，在她麾下效命。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遥青环顾所有人，左手轻甩，手上的头盔就飞向了苏芳。苏芳下意识地将头盔接住，沉甸甸的重量立刻让他不顾气氛地笑逐颜开：“不戴了，给我了吗？”
“嗯，我已经不需要了。”她将目光停留在琉珀脸上。
自那一晚后头一次注视她真正的双眸，琉珀心潮澎湃。他强压下心头几乎暴走的千言万语，尽一个理智的二头目该尽的职责，代替全部人问责道：“遥青，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若我要欺骗你们，我可以终身不脱下这身甲。”遥青平静地说，“正是因为没有打算欺骗你们，我才会在我被你们拥立为魔令，把你们的退路全部堵死之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的确遥青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男子。硬说她欺骗他们的事情，也只有压低了声音。但实际上他们以为她是男子，还是因为她无论哪方面都可以称得上强者，有实力有气度有领袖魅力，有一切理应不可能出现在女子身上的特质。
可队伍中有些人能理解，有些人却不能理解，就比如桦茶。他愤懑地说：“若是你一开始就表明身份，我们怎么可能和你一起屠荒，自毁前途呢！你给我们选择，不过自信大局已定！”
“放屁！”从来不会在重要事件上参与魔人对话的林日王，突然呛声，“论战斗，她实力非凡身先士卒，论指挥，她指挥得当，从未让我们损一兵一卒，论气度，你们谁比她更不在乎身外之物。跟着她假使当不了人上人，也不会少肉吃吧？！你不乐意跟就滚啊，对了，滚之前记得撒泡尿照照，看清楚你自己这种遇事只会喳喳叫的孬种有什么前途好毁的吧！”
桦茶勃然怒道：“你这条狗在吠什么？！”
“你也知道我是狗了嘛。”林日王露出了无赖的笑容，“遥青养的狗，在别的狗咬她的时候，当然会忠心护主，与对方撕咬。”
遥青没想到一直缩在她背后靠她庇护的林日王竟然会为她呛声，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桦茶，虽然这画面莫名地让人想到对着狮子狂吼的小京巴，却多少令遥青有些触动也有些感慨：没想到最后这个明显是为了权势才跟随她的人类，竟然会在这种时刻，第一个站在她身边。
“退下吧，林日王。”
“住口，桦茶。”
遥青与琉珀同时开口。队伍中沉寂了片刻。
遥青开口说：“只要首领还未受封魔令，局势就不算定，你们理当好好考虑。跟随我，你们要做好面对最坎坷道路的准备，不但要承受尊女子为主的非议，还要与我一样承受世道对女子的不公。而我所能做的，是不负你们今日的选择。我现在所做之事是离经叛道的疯狂之事，就如徒手爬峭壁，为了不摔得粉身碎骨，我唯有带着你们一起不停从下往上攀爬。当我能爬到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高处，你们就将与我一起成为这魔界最尊贵的存在。”
所有人心中一凛。连当魔令都难以登天，遥青竟然还怀抱着更大更疯狂的梦想。这个女子，果然是疯狂的。
遥青严肃道：“除我之外，琉珀有统领之才，也有满腔壮志抱负，更在队伍中有威望，可做首领。若你们半数以上尊他为首领，我亦会尊他为首领放弃这次屠荒，誓不会策划任何报复，请诸君安心。”她抬头看了看日头，“我先行一步，在起点等待诸君，请在日暮前前来，一同出巢穴。”
说完想说的一切，她没有再看任何人，金色的身影跃起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亭亭落在对岸。
林日王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追上去。没有想到的是，抱着头盔的苏芳竟然也追在他身后，想也不想地就追着遥青来了。
到了对岸，林日王好奇地问：“你要跟随遥青？”
“我管遥青是女子还是男子，我只认识钱。琉珀那讨厌鬼成天跟我讨价还价，遥青一出手就给我打身甲，这两相比较，我不跟出手阔绰的遥青才是脑子坏掉。”苏芳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倒是你，竟然在遥青失势的时候还力挺她，不怕死啦。”
林日王心想有身为游戏最终反派boss的遥青罩着自己，就算这时游戏主角贺云城跳出来哭着喊着抱着他大腿求他回去让他包养，他也不会选贺云城——也许就算遥青不是游戏最终反派boss，没有剧情大神的保佑，林日王今日也会选择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一定会充满荆棘的未来。
因为她告诉他，就算是他这种无能屌丝，也可以摆脱让人憎恶的loser生涯，变成更强更有用的人。其实他在这个世界变得再强再有用说不定也是徒劳的，只要有朝一日找到办法穿越回去，他还是得继续过属于屌丝林日王的平凡人生，面对黄娉婷等人那让人厌恶的烂摊子。可她的话就像魔咒，每次只要回忆起来，心头就会危险地发烫发热，想要尽量用自己有限的力量，为自己现在的人生多做一点什么。
林日王对苏芳说：“我不是不怕死。但是我想和她一起去更高的地方，成为不再被人踩，而是可以一脚踩死很多人的大人物。”
苏芳笑嘻嘻的表情陡然消失了。林日王被他突然变得深沉的眼神看得有点毛，问道：“做啥，发现本大爷比你帅自卑了？”
“哼。”苏芳笑着看向前方，“跟着遥青比想象中还有意思。”
两人追遥青去江对岸后，江这边还余琉珀四人。桦茶和缁离皆看着琉珀，桦茶说：“我是不会跟随遥青的。只要我、缁离和苏芳三人都支持你，你就能胜遥青了。这几日她品行如何还是瞧得出的，她既然说不会报复就不会介怀。你来当首领吧。”
一向是听从领导命令的缁离此刻也没有给自己拿主意，只是看着琉珀，把自己的人生都交给他一般等着他抉择。
琉珀不说话，站在江边远眺对岸。
杜若见状，走到他身边低声劝：“你本来就是为了当魔令而来，现在遥青主动让位，又有半数以上的人支持你，是你上位的最好机会。别没出息地为了女子想要放弃仕途。说得难听一些，等你有了权势官位，你倾心的绝代佳人或是遥青，都有办法求得到。”
“我倾心的绝代佳人和遥青，是同一人。”
杜若愣了一下：“什么，那怎么可能——喂，不是那么巧吧。”
琉珀轻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若那属于谋士的脑子很快理解了事态：琉珀对那绝代佳人的姿容念念不忘，又在未看到遥青容貌时就对她欣赏有加，现在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那遥青简直就是为琉珀度身定做的情煞，从内到外没有一个地方让他不喜欢的了。还有什么方法能力挽这悲剧的狂澜否？
杜若正色道：“遥青确实是位千古难见的奇女子，若她是男子，你今日要追随她也无可厚非。但她作为女子实在太特立独行。木高于林风必摧之。你若为了一时的情热放弃所有陪她疯狂，等待你的是我们所有人都为了这分疯狂陪葬。”
“你以为我理智尽失，因为喜欢遥青，所以打算放下尊严尊一个女子为主。杜若，我在你眼里，何时变成了这样的窝囊废？”
“这么说你没打算臣服于遥青吗？”
在知道遥青的女子身份后，琉珀想通了很多事，比如遥青作为女子一直被家中关着禁止外出，比如遥青打断自己的经脉无数次只为了快速进步；比如遥青隐约流露出的对女子命运的同情与无奈。这些事都让琉珀的心如同针刺，绵绵作痛的同时，对不愿屈服于命运，用了一切方法抗争的她生出了浓浓的怜惜与敬佩。
这些感情却还不足以让琉珀跟随她。如果琉珀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他肯定毫无顾虑地相随。遥青与他情投意合，一样满腹经纶，一样踌躇满志，互相奉为知己。她是女子又如何，两人携手做一番让天下人都震惊的事业，哪怕失败被人耻笑，此生过得也痛快。但正如杜若强调的那样，他并不是独身一人的，上有父亲、姑姑，下有杜若、檀裳，他不想让自己今日的选择，将家人、亲友都被牵连。
——但这些顾虑全部被桦茶的骂声打散了。
遥青曾告诉他，她愿意信任任何愿意跟随她的人。那时他以为她天真无知，如今才知，为了这女子的身份她英雄气短万般无奈，不得不折辱自己降低身份，只为了留一两个像桦茶这类上不了台面的人在她身边。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打动他心灵深处，让他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在作为一个女人之外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知己、对手的她，怎么能如此憋屈？
她，适合最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
琉珀的决定，就下在一秒之间。
因为她需要他，所以他决定陪她走一段无论对她还是他都很坎坷的道路。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让所有的问题都变得不是问题。
他自信，他是最好的。
琉珀看向杜若：“我没有打算臣服于遥青。但是我已决定，我要与遥青并肩前行，与她一起去见见她所要攀登的险境。”
杜若怔怔地张大了嘴：“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琉珀驱动宝玉，点水渡江。
缁离见琉珀已经有了主意，似乎也没有觉得跟随遥青有什么不妥，立刻跟了上去。杜若气得直跳脚，却没办法，直得追了上去。
之前还自信琉珀会当首领的桦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三人都已经渡江追遥青去了，徒留他一人怔了半晌，狠狠地把包袱取下来摔在地上。
遥青往前行了一段路，就听见林日王在她身后喊。她回过身的时候，见到林日王与苏芳并肩朝自己走，而在他们身后她目所能及的地方，琉珀、缁离和杜若已经到了江边，正在向她的方向前行。
遥青愣了愣，随即微笑了起来：“离说好的日暮，还有好几个时辰。”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七回 人生抉择（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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