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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热辣的西班牙Flamenco ...

  •   我们一组来到后台一间休息室商量对策。

      最后一轮真绝!五个人就像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二年级的伊藤铭首先说道:“集体节目无非几种,歌舞、朗诵、小品、演奏。我们先说说各自擅长的东西吧。我念国际贸易,没有特别的艺术专长,但是长笛学过些。朗诵不行,我的中文并不标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相较他带着强烈日文口音的中文,同是外国人的Morus显然胜出一筹,Morus来自西班牙,据说来中国很多年了,现在就读于研究生院软件工程系一年级。

      “我会guitar,这里我的年龄最大,由我暂时担任Head,大家没什么问题吧!”Morus淡淡一笑,极具威慑的银灰色眼眸扫过我们四张脸。

      我观察着Morus的一言一行,心中暗暗思忖,客观地说,现在看不出谁的领导能力最强,临时推举又浪费原本已经拮据的时间,按照阅历,Morus确有资格自荐。我点头表示同意,漓纪雅、菊彦、伊藤铭三方互看一眼,也没有提出异议。

      菊彦冷静分析道:“我认为排演小品不太可行,时间太短,没有很好的素材,很难引起共鸣。另外,我本人最擅长钢琴,其他乐器也懂一些。”

      伊藤铭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小品不合适。还是大家合奏一曲,怎么样?季同学,漓同学,你们擅长什么乐器?”

      啊,不会真的要现场演奏吧!即使Live演奏比放现成的音乐效果动人,可是默契度……菊彦是个音乐全才,而我,小提琴已经好久没碰了。我不好意思道:“小提琴——只是小时候拉过一段时间。”

      “老实说,没什么擅长。”漓纪雅语气阑珊,抱臂倚在桌边,“况且,这又不是音乐会,光演奏你们不觉得沉闷吗?”

      确实,单纯的演奏未必能调动观众的气氛。如果要调动气氛……我的目光掠过Morus,小麦色的肌肤让人不禁联想到明媚的阳光。

      阳光——我的眼前忽然一亮,西班牙民族性格热情奔放,仿佛是阳光渗透进血液。

      对了,西班牙的Flamenco(弗拉明戈),那是种流行于西班牙南部的舞蹈,源于流浪的吉普赛人。面对种族的歧视和迫害,吉普赛人用强烈的节奏感、特殊的踩脚舞步和手腕动作诠释出他们对生活自强不息的态度,对自由和独立的强烈向往。

      “Morus学长,你会Flamenco吗?”我的问题令大家一愣。

      Morus立即会意过来,“似乎听起来不错……”

      我蹦到Morus面前,双手合十道:“太棒了,你真的会。我曾在电视上见过那种舞,舞者全身心投入,犹如在舞蹈中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我想,没有比一曲Flamenco更能感染观众的节目了!”

      “我也同意。”菊彦迅速把我拉到他身边,对大家提议道:“曲子选Pachelbel的Canon(巴哈贝尔的卡农)吧。卡农是复调音乐,旋律简单朴实,演奏时可以缩小默契度不够的缺点。”

      “卡农的弗拉明戈版?”伊藤铭微笑点头,“好主意,我负责长笛部分。”

      “guitar我来。小弦,小提琴就交给你了。”菊彦冲我眨眼,我的嘴角弯起,卡农是我最熟悉且最喜欢的曲目之一。

      然后,四双眼睛同时看向漓纪雅。

      “要我跳弗拉明戈可以,不过——”她忽然对我挑眉一笑,我的脑门开始冒冷汗。

      她的手不偏不倚地指向我,“她也必须跳。”

      我跳?有没有搞错!!!

      *** *** *** *** *** *** *** *** *** *** *** ***

      为什么我必须跳?你不能以大局为重吗?我问漓纪雅。

      她回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好吧!既然是我提出跳弗拉明戈的,我就“以身试法”。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我努力回想着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一些动作,结合着Morus教的舞步……

      一二三四……跺脚……五六七八……转身……

      硬着头皮,我也要拼命练习……

      当钟声敲响的时刻,我的心仿佛提到喉咙眼儿,惶惶地听着钟声,手心早已沁出汗来。这么快二十分钟就过去了吗?短短的时间里,准备乐器,服装,道具,然后是练舞,排演,每个人的效率都出奇的利索。

      Morus刚刚从台上回来,告诉我们另外一组准备了魔术和跆拳道串联的才艺表演,抛硬币的结果对我们有利,我们被安排后一组上场。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裙摆。为了增添效果,我们五个人都换了一身装束,男生的衬衣都走了拉丁风格的路线,敞胸,灯笼袖,褶皱的设计,下身是紧身牛仔裤和马靴。女生则摇身一变,成了风情万种的西班牙女郎。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浓妆艳抹”,颧骨和眉骨处熏染上烫金色的眼影,鲜红的嘴唇缀上些许珠光亮粉,使我看上去成熟妩媚许多;长发束在脑后,发髻上别一枝娇艳欲滴的红花,手里拿着一副响板。上身是黑色紧身衣,配着多褶的鲜红底白点,深蓝里子的短袖。下身是一色的鲜红底白点带蕾丝的多褶长裙,也是深蓝色的里子和裙边。裙子很长,直垂到脚下。透过裙摆,隐约可见一双黑绒的高跟舞鞋。

      我怔忡地盯着舞鞋看了一会儿,抬头时,正捕捉到漓纪雅玩味的目光。我现在更加肯定她对我有敌意。她是故意的吧,想看我在舞台上出丑。难道她根本不在乎学生会的选拔?那她来这里的目的究竟何在?

      “季同学,排练的时候你跳得很不错。”不知何时,伊藤铭走近我,深蓝色的紧身灯笼袖衬衫很适合他,他的声音温和轻柔,和他的人一样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伊藤学长过奖了。比起漓同学,我真是自叹弗如。”我郁闷道。排练的时候,怎么看漓纪雅都不像第一次跳弗拉明戈的人,有她参照,我的舞步相形见拙。

      “脚好些了吗?”他忽然凑近我耳边低声道,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飘来。

      我的心一颤,他身上的这种味道……好像……

      更令我诧异的是他细密的心思,排练时我的脚不慎拐了一下,就连杵在我身旁的菊彦也没发现的事,他居然……我马上压低声音道:“没什么大碍,你不要说出去。”

      他听了点点头,眼中荡漾着淡淡的笑意。好漂亮的一双眸子,闪烁墨黑如玉的光泽,我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伊藤铭的容貌称不上耀眼,然而,一双眼眸却深邃而又清亮,无意间深深吸引着旁人流连的目光。

      我赫然发现,不仅是他身上的清香味道,就连他的眼睛也带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伊藤学长,我们……曾经见过面吗?”我仔细审视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寻出一点似曾相识的东西。

      伊藤铭垂下长长的睫毛,白皙的手指轻轻拭过银光熠熠的笛身,唇角漾起角一抹诡异的笑容,“人生何处不相逢,你终于……”

      他的后半句话我没听清,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喝彩声和鼓掌声。

      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吗?我连着深吸好几口气,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追问伊藤铭了。

      Morus浓眉一扬,背起他的弗拉明戈吉他,对我们伸出手。

      我们的手交叠在一块儿,齐声喊道:“加油!加油!加油!”

      “走吧!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Morus率先步出休息室,漓纪雅随后,我提起裙摆刚要迈步跟上,手臂忽然被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拉住。

      伊藤铭经过我身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说道:“明天共进午餐,如果你愿意。”

      我微微一诧,随即迅速朝他点了一下头。他笑着放开我的手臂,往休息室外走去。

      “小弦,伊藤铭拉你做什么?!你们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菊彦的双眸微眯,盯着伊藤铭离开的背影。

      我对他伸了伸舌头,耍赖道:“就不告诉你。”

      直觉——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妙。

      *** *** *** *** *** *** *** *** *** *** *** ***

      有别于前两次的胸有成竹、泰然自若,这一次我心怀忐忑地踏上舞台,却比从前更渴望成功,性格中的不服输因子不断唆使我,推挤我做着自己不擅长又没把握的事情,哪怕心里清楚得很,正在触碰的是自己的软肋。现在的情形,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打肿脸我还是得充胖子,不是吗?至少不想让漓纪雅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有笑话可看。

      抬眼望去,台下的反应相当兴奋,被一阵新鲜感包围的粉丝们蠢蠢欲动,加足马力呐喊助威,尤其是组里三位男同胞的方阵队。而我的粉丝团团长惠敏正一个劲儿给我送来鼓舞的眼神,另一边,同是竞争对手的Hélène,竟也朝我微笑了一下,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很快我又明白过来,毕竟我们是室友,更应该是朋友,若不是这场角逐,我们会走得更近。

      在我恍神的间隙,漓纪雅已摆好姿势,我也赶紧集中精神,左手置于胸前,右手自腰间伸开,并回头示意菊彦他们准备就绪。

      Morus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把吉他往腿上一搁,菊彦的手指扣在竖琴的琴弦上,伊藤铭也将长笛移至唇边,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

      安静得像全体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盛宴的开始————

      ————喝——咦——呀——呵————

      一小段略显嘶哑的嗓音划破长空,似发自内心的呼唤,吉他的第一根琴弦随之拨响,伴之竖琴似水温柔的琴音,一高一低,一强一弱,一个音符追逐着另一个音符,缠绵如情丝之柔蔓萦绕心头,不离不弃,又似静夜星空之下的有情人,卿卿我我,细语衷肠。配合着卡农开场轻缓的旋律,我和漓纪雅欣然起舞,双手弯成优美的弧圈,双脚的脚掌轻轻跺向地面,轻踏节奏,舞步娇柔,时而撩起鲜红的裙裾旋转,时而扣响手中轻快的响板。

      舞蹈在循序渐进中力度加强,曲调在重复中变化重重,卡农跳跃的节奏愈见清朗,悠扬的长笛声紧随而至,三种乐器的和弦越来越繁复多彩,每根琴弦的音域都发挥到极至,每人的演奏都显露出绝顶的技艺。

      没多久,我的额上已沁出汗水,扭到的右脚脚踝走路时并不觉得多疼,可现在稍一用力,就疼得厉害,恐怕是伤到筋骨了。

      不能想!什么也别想!我咬紧牙在心中呐喊。

      我拼命无视痛感,高仰起头颅,绷直上身,眼中迸射出冷芒,带点挑逗,带点轻浮,带点放荡,脚下跺脚的速度越来越紧,强劲有力的节奏点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响底舞鞋的鞋跟踏在舞台上发出特别响亮厚实的声音,旋转一个紧接一个,无穷无尽,至死方休。

      我的血液渐渐沸腾,每一声节奏都蕴涵着振颤心灵的能量,脑中不断映现出能歌善舞的吉普赛女郎性感热辣的舞动,倔强的嘴角,炙热的眼神,凛冽的下颌,肆意的眨眼,急促的舞步让人激情澎湃,修长曼妙而又虬劲有力的手腕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喘不过气来。颠沛流离的吉普赛人,舞蹈犹如火中展翅,痛苦中带着欢笑的苍凉。

      吉普赛人向世人舞出自己的哲学:

      时间是用来流浪的,
      身躯是用来□□的,
      生命是用来遗忘的,
      灵魂是用来歌唱的。

      弗拉明戈在吉普赛人的血液里。

      而此刻,它们都在我的血液里,充满生命张力,让我忘却疼痛。

      观众席里,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合着音乐节拍为我们拼命鼓掌,有我们的粉丝,也有不是的,有些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大叫:“BRAVO!(精彩)”艺术让我们大家心灵相通,如同湖泊倒映着天空,河流映衬出两岸那般自然亲密地契合。

      裙裾,随着快的不可思议的跺脚,大幅度地摆动着,鲜红欲滴的外层和深蓝色的衬里,随着我们美妙的身姿轻舞飞扬,鲜红和深蓝,两种对比鲜明的色彩仿佛化作天鹅绒上一道明艳的火焰,华美而又炽烈。

      最后一次华丽的旋转,最后一次完美的和弦,整首卡农在高潮声中嘎然而止,留给观众的是意犹未尽和回肠荡气,每个人似乎没有别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感动,整个光华礼堂内唯有久久不息的掌声和响彻云霄欢呼声。

      谢完幕准备下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开,我的心亦如尘埃落定。

      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尽力了。

      真的已经尽力了。

      才迈开步子,汗流浃背的我就重重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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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明戈(转载)

      Flamenco一词源自阿拉伯文的“逃亡的农民”一词。它的起源众说纷纭,比较接受的说法是吉普赛人从北印度出发,几经跋涉,来到西班牙南部,带来了一种混杂的音乐。因此,这种乐舞融合了印度、阿拉伯、犹太,乃至于拜占庭的元素,后来又注入西班牙南部的养分,而居住在西班牙安达鲁西亚的吉普赛人(又称弗拉明戈人),使其定型并扬名。

      弗拉明戈舞原来是一种即兴舞蹈,有别于Tango。男子的舞蹈比较复杂,用脚掌、脚尖和脚跟击地踏响,节奏快捷,女子舞蹈按照传统,主要是显示手腕、手臂和躯干的文雅及优美。

      “弗拉明戈”不仅是歌(cante)、舞(baile)和吉他音乐(toque)的三合一艺术,也代表着一种慷慨、狂热、豪放和不受拘束的生活方式。

      吉普吉赛人从小在弗拉明戈舞的环境里长大,一家不论老小都能跳或唱,要说他们流着弗拉明戈的血液,甚至自称“只有吉普赛人才能真正跳好弗拉明戈舞”,也不为过。吉普赛人生活的颠沛流离、放纵与自由,使弗拉明戈舞呈现出自由、热情和矛盾。

      今天,弗拉明戈这个词,不仅是一种特定舞蹈的名称,也被用来形容一种人生态度。根据字典上的解释,弗拉明戈指一类追求享乐,不事生产,放荡不羁,并经常生活在法律边缘的人。在艺术家心中,“弗拉明戈”不仅是歌(cante)、舞(baile)和吉他音乐(toque)的三合一艺术,也代表着一种慷慨、狂热、豪放和不受拘束的生活方式。前两年服饰界流行的波西米亚风,正是这种精神的浪漫体现。

      有行家说,“弗拉明戈是最能享受音乐,将音乐掌握得最精确的舞蹈”。在弗拉明戈舞蹈中,除了歌曲、吉他和响板的伴奏外,舞者时而配合节奏拍手,时而脚踩地加强韵律。随着音乐表现的变化,舞者的肢体表现也随之哀凄、欢愉,仿佛作着灵魂最深处的展现。在整个表演过程中,艺人和观众都在寻求一种心灵相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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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农(转载)

      Canon 并非曲名,而是一种曲式,字面上意思是「轮唱」,原意为“规律”。指的是复调音乐的一种写作技法。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随着另一声部,数个声部的相同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模仿,互相追逐和缠绕,而声部几乎是单调意义上的重复。直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缠绵至极的音乐,就像两个人生死追随。

      用卡农手法写成的乐曲就叫作“卡农曲”。卡农Canon虽不像浪漫派作品那样高潮起伏、惊心动魄,但在看似反复平常的进行中,却交相共鸣出多种音色效果。平凡的韵律脉动着瞬息万变的生命力,如同天使一般让人迷醉和沉静。

      我们熟悉的卡农曲作者是德国人 Johann Pachelbel (1653 — 1706),曾是巴赫的老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热辣的西班牙Flamen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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