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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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飘落，山间风起，轻功赶路不得不慢了下来。
“有人。”杨天易持剑运气，一个生太极悄无声息铺在脚下。
这般手法白若当年若是能学上三分就好了。裴静默默叹气侧耳聆听。雪花簌簌而落，风声呜咽，却更显长夜静寂——
“地下！”
话音未落剑气肆意，白光烁烁让黑暗中暴露出的人双目暂时不能视物，而他们的双脚已被冰雪封冻固定，那寒气还在不断凝冰向上蔓延，却是裴静出手。
无声无息猝不及防，杨天易警惕地望向裴静，他甚至不曾察觉裴静内息流动。
少女站立雪中，黑夜为幕，落雪装饰，白衣翻飞竟像是一尊玉雕，没有活物气息。
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这些人……怎么会！”被冻住的人都穿着黑衣，黑布蒙面，身上没有任何标示，但行走江湖的湖人不难看出这些制服统一的人出自隐元会。
可隐元会怎么会对他们出手？这不合常理。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无法掩饰的惊讶。
裴静忽然忆起曾经听到的一则传闻，隐元会的执掌者，九天之一幽天君是假的。而且前任隐元会首领也没有死，却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大明宫一役中就有假幽天君，以及波斯沃教长老伪朱天君穆玛依被揭露真身。
这么说，对方也是冲着《空冥诀》而来？或者，是对书的作者唐简有什么目的？
裴静一直觉得奇怪，稻香村中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九天，见识广博的乡下武师，武林盟主留下的武林秘籍，武周后人……以前不过是小月和莫雨描述中的故事，如今亲身经历一回，裴静觉得谜团只有更多。
就比如看似最正常的刘大海，见识不凡，武艺平平眼界却高，还有一把不符他身份的神兵——裴静调查后发觉，刘大海曾是振远镖局的镖头，之后镖队全灭，其人不知所踪，曾有人见到他追随唐简身侧，但也只是传闻。
裴静却认为那不是传闻，刘大海必定与唐简有所联系。
试想唐简未死，却将毕生心血所著秘籍留于稻香村中，岂会全不在意继承者如何？那么在稻香村中唐简留下监视的人选，已经呼之欲出。
奇怪……裴静苦恼地皱起青烟般的眉，冷冷双目满是疑惑。她必是忽略了什么，对方并没有必要一定对他们这些尚还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出手，哪怕卡卢比武艺已是一流，但名声仍是不显。
相较而言，对杨天易这位已经初露峥嵘，名声不在雨卓承之下的正道武林新秀出手更有意义。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然而不论是忽略了什么，裴静都不会停下脚步。因为她最重要的人正在面临着危险。
从纯阳赶到长安，路途不短，赶到长安城外时，杨天易疲惫地以剑杵地，凝睫风霜，体内经脉隐隐作痛，身边放出梦幻般冰白蝴蝶的少女气息不乱，他忽然有些明白师傅令他不得为难这兄妹三人的意思了。
他家人健在，家境富庶，师长同门相敬友爱，人生之苦全不曾经历，所以纵然他待己严苛，武功进境非凡，心境却仍是不如他们。
以前毛毛害怕他们走散，裴静就做了三个特质香囊缝在衣袋内，百里之内啖香蝶能循着味道找到彼此。
按住额头，裴静强迫自己冷静，数九的寒风令她冷静许多，回返的时间比回去的时间快得多，此时尚不到宵禁，街市上花灯如昼，灯火阑珊中是一张张喜庆的脸。
没人知道有人刚刚经历过伏击，没人知道有人拼尽全力赶回长安，没有人知道，有人在他们之中寻找安心的面孔。
无知是福。
很小的时候，她也曾想当一名大夫，云游天下，像徐淮师叔那样无分贵贱，治病救人，免人间疾苦。待到垂垂老去，传艺授典，望天下无药可用，无人可医。
“呵。”
蝴蝶隐没于黑暗，转身背离灯火光明。
“走吧，不在这里。”
***
三人确实是遇到了伏击，却并非隐元会。
来人身上有掩饰不去的风尘和血腥味，这是游于浮世醉生梦死的亡命之徒的味道。这样的人不是谁培养的死士，在利益驱动下，却比死士更加难缠可怕。
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一动手，卡卢比就发觉对方的重心所在。
***
金色的糖人掉落在雪地中，践踏成碎片踩入泥土，污脏的金色碎片刺得眼睛发痛。
莲花峰上的异状他隐约有些察觉，裴静身上被掩饰下去的血腥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客随主便，她既然不希望人知道，卡卢比也不会揭露出来，虽然他还不太懂，可是裴静对这些人的在意是真的，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裴静趁着暮色四合抽身离开时拜托他保护这对兄弟，他答应了。
人来人往，浮生匆匆。来往的行人好似戏台上的剪影，擦肩而过，此生不见。毛毛牵着莫雨的手不放开，对新奇好玩儿的东西指指点点，莫雨看上去没什么兴趣，低头的时候，眼睛里却是温柔到执着的神色。
不过凡世中人，却不信天地，好似彼此就是唯一，牵着的手握着，就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卡卢比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不过他想，如果于睿肯握住他的手，他也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有的人未必无二，对自己，却是唯一。
金色的糖人晶莹剔透的像是琉璃浇铸，简单却传神。毛毛手里拿着四个糖人，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卡卢比的小糖人被递到他面前。
“这个给大哥哥，静姐姐说大哥哥是西域人，一定没来过上元灯会。捏糖人儿的爷爷可厉害了，我就说了几句就能把静姐姐捏得这么像！大哥你看像不像？”
卡卢比细看了几眼，四个糖人分别是毛毛莫雨自己和裴静，这等手艺着实厉害。他点点头。
“对吧对吧！而且这个很甜可好吃了，唔，虽然没有包子和糖葫芦好吃……（ˉ﹃ˉ）”说到肉包子和糖葫芦，毛毛的眼睛让卡卢比想起了大漠上的饿狼。脑袋上被莫雨敲了一记，毛毛挠挠后脑嘿笑两声，把糖人向前递去，“静姐姐说对客人一定要有礼貌，不能让客人觉得不快。姐姐不在，毛毛也一定让大哥哥玩的开心的！这个给大哥哥。”
这种感觉，还真有些稀奇。卡卢比接过糖人下意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莫雨刀子一样的视线投了过来，让他不由失笑。低声道一句“谢谢”，毛毛桃花眼便眯了起来。含着笑意像只邀宠的狼崽儿冲着扭头冷脸的莫雨撒娇。
卡卢比心情格外的愉快，这种感觉与和于睿一起生活时不同，是一种宁静而欢悦的，发自深处感到温暖的情感。就像糖人一样，甜丝丝的，仿佛能甜进心里去。
一个高大英俊的异域男人吃糖人，这画面让本就因他俊朗面容面红心跳的姑娘们忍不住低声尖叫起来。
莫雨本来还在闹脾气，可毛毛扯着他的袖子赔笑卖好，他也就气不起来了。
“这个是莫雨哥哥，这个是毛毛，把毛毛给莫雨哥哥。静姐姐的包起来回去给她，她一定喜欢！”
“傻毛毛，你送的东西，不论什么阿静都喜欢。”
莫雨看着手里的毛毛的糖人儿心里就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再看看那个发色奇怪长相也有些奇怪的男人笨拙的舔糖人儿，也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也对，阿静怎么会接受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她总是最明白的。
莫雨揪住毛毛软乎乎的脸蛋捏了捏，“等会儿给你买糖葫芦，回去再给你做肉包子，不加葱的。”
“嘿嘿，莫雨哥哥最好了。”毛毛咧嘴笑起来，“还要给静姐姐带，她喜欢蜜枣的！”
“就你知道。”
“嘻嘻！”
“！”
“哇啊！”
走到街角腰间一紧，两人眼前事物飞速后退，冷风刮得面颊生疼。
一落地莫雨就把毛毛护在了身后，侧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是什么人？”
卡卢比摇了摇头，对方人多，气息不一，脚步声深浅也不同，相同的是杀气，浓烈的充满欲望和贪婪的气息。空气中还有挥散不去的胭脂味，若非如此，哪怕是他在也是这种地方也是很难察觉危险的。
“有机会，你们先走。”
承君一诺，必以命守之。
卡卢比不懂中原礼教，却不妨碍他本性一诺千金的品质。他既然答应了裴静，就必然会保护好这兄弟二人。
莫雨毛毛的天资不低，武艺虽说不上高深，自保却足以。只要他开出一条通路，二人必定能逃离，洛风也带着几个徒弟和师弟师妹在城中游玩，只要二人找到就安全无虞。
只是他想到了这些，却没料到毛毛秉性善良，做不出临阵脱逃这种事，而莫雨也绝不会放毛毛一个人自己逃生的。
三人只能在前赴后继的敌人刀口下苦苦支撑。
光明妙火常辉耀，焚影驱暗恒如意。
明教武功奇异绚丽，大异中原武学，威力不凡，单打独斗强悍无匹。然而这样被群起攻之的局面却不是明教所擅长的，特别是有人要保护无法隐匿避战的情况下，卡卢比渐觉艰难。
对面却响起凄惨叫声。
凛冽冻气更甚大漠夜寒，少女身影穿梭如蝶飘忽鬼魅，每过一人便有一人自足下迅速冰冻，挣脱不得。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幽蓝中映出银雪片片，神光冷冽，若墨笔收锋抹出蝶翼般浓密长睫，就像是黑暗中鹰隼的眼，冷酷而盛怒。
卡卢比竟有一瞬认为这双眼睛胜过世间所有，这是不应该的，没有谁会比于睿更美，更重要。
毕竟亲近之人，他只剩下于睿。
“莫雨哥哥！！！”
毛毛首次对敌，心神难定，很快便露出破绽，莫雨为他挡下一刀，腰腹间鲜血流淌，沁红白雪。
“毛毛躲开！——”
“阿静？！！”
“……唔！”
如同时光剪影，月光穿过渐散云层，飞溅血花顺着面颊温热流淌，温度冷去。
裴静难以置信瞪着男人胸口正中透体而出的铁剑，铿锵剑收，温热的血汹涌不断，像要温暖她。
为什么要救她？
……不懂呢。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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