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隋唐演义/单秦单]洛阳花落》笑千刀

3、第二章下

　　下

　　回忆结束，罗成的双眼也早已适应了黑暗，他看见宇文成都略带不解的神情同当年如出一辙，便带着隐约的笑意先开口道：“难道天宝将军打算摸黑陪着我坐等天亮么？”
　　宇文成都回过神来，双拳越握越紧，指甲几乎抠入掌肉之中，半晌后又彻底放开手掌，极轻的问了句：“她还好么？”
　　罗成瞬间明白了她是谁，宇文成都恋着杨玉儿的事情被传的纷纷扬扬，朝中几乎无人不知。可对面的人是天宝将军，被封为天下第一横勇无敌的宇文成都，在营帐中等了自己半宿就为了问这么个儿女情长的问题？
　　一定是想诓骗我，罗成不耐的撇了撇嘴，收起了难得的笑容。从来只有我骗人的份，还轮不到别人套我的话，这么想着罗成反而淡定起来，故作不解的问道：“她是谁？”
　　“你这几日从未见过玉郡主一次？”宇文成都上身突然紧绷，稍稍前倾身体的同时眯起了双眼。
　　“玉郡主在瓦岗，”罗成慢慢的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后撤蓄势待发，他敏锐的感受到宇文成都突涨的暴躁，像是终于失去耐心的猛兽：“我怎能见的到她？”
　　“日日夜上瓦岗的不是你又是谁？”宇文成都缓缓扬起了下巴。
　　“天宝将军怕是误会了，”罗成右脚一点点后移，不紧不慢的踮起脚跟，摆好了可进攻可后腿的姿态，才继续开口，“身为隋朝的燕山公，我……”

　　然而罗成的话未完，宇文成都便抬手抓向他的咽喉。罗成仰身避开，桌下的左脚尖顺势踢向宇文成都的膝盖骨。宇文成都早有防备似的冷哼了一声，一掌推开两人之间的矮桌，罗成此时再要收腿已是不能，只得顺着桌子移动的方向转身，半躺于木凳之上，竖起两指直奔宇文成都的双眼。
　　宇文成都横拳拨开攻势，未料罗成插眼是虚，由指变掌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腾空身体，翻至他身后，右拳直击背心。宇文成都见拳势已不能收回，干脆前倾身体，后抬腿踢向罗成腿间。手不及腿长，又不想和宇文成都拼斗力气，罗成只能改进攻为防守，下压双掌企图拍开对方的脚踝。
　　想不到宇文成都也是虚招，罗成双手才向下使力他便撤腿挺腰，一个转身，右手奔向对方的咽喉。罗成一看不好疾速后撤，没料想才退了几步便撞上帐篷中央的支柱，再要改换方向已是不能，干脆来了一招鱼死网破，竖掌拍向宇文成都的心口。可停顿之后的换招到底不如一气呵成的速度，宇文成都扣住罗成的咽喉，罗成的手掌才贴上他的胸口，还被攥紧了手腕无法向前分毫，也使不上一丝力气。

　　几丝惨白的月色通过帐篷的缝隙照射在宇文成都的侧脸，又落在罗成的颈间，勾画出脖子和手指的曲线分外的明显。宇文成都静静的看了片刻黑白分明的皮肤和阴影，习惯性的微微侧头，指间又加了几分力道，迫使罗成抬头与他对视，才一字一句的问道：“她过的好不好？”
　　“玉郡主已嫁给我表哥，”拜那几缕漆黑的帐篷中唯一的亮光所赐，罗成看清了宇文成都一生气或者激动就会泛红的眼圈，突然就笑了起来，带着浓厚的讽刺意味，“你惦记别人老婆做什么！”
　　“……”看着罗成在淡淡月色下越发显得刺目的笑容，宇文成都沉默了不一会儿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管她是谁的老婆，我只关心她过的如何。”
　　罗成一愣，顺着对方垂下的眼帘，发现自己的手掌还贴着宇文成都的胸口，而那里传来的是一下下平缓又有力的心跳，一点不似一个暴怒或悲伤的人。
　　可不应该啊，罗成暗自思索，在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宇文成都的钳制后干脆彻底放松了绷紧的身体，舒舒服服的靠在身后的木柱上，笑容中的讥讽更加明显：“表嫂自然过的极好，和表哥恩爱有加，举案齐眉，相敬如……”

　　宇文成都一声冷哼打断了罗成的话后便撤回了手指，复又坐回木凳上，将矮桌移回原位，说道：“光恩爱有什么用，如今靠山王率大军而来，又摆下一字长蛇阵，瓦岗朝不保夕，秦琼能否护她周全。”
　　“朝不保夕的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天下反王四起，光靠一个杨林灭的完么？”
　　宇文成都抬眼看了看走到自己面前的罗成，再次沉默起来。倒是罗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试探的问道：“之前你说撤力就撤力，也不怕我借机拿五钩神飞亮银枪扎你？”
　　“你并不是麻叔谋之流，不屑于背后下手，即便如此，我也有把握制服你。”
　　罗成撇嘴冷笑了一下，心想要不是你的尸体没法处理，我还就想一枪捅死你。可笑完转念一想，刚才自己的确未动过这样的年头，于是眉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一时间帐篷里一片寂静，照射进来的月光又偏移了几分位置，穿过罗成的手指落在宇文成都的挺直的鼻梁上，最后他站了起来，和来时一样无声的挑帐帘而去。
　　罗成盯着那人离开的背景，眉头越发紧皱。他自诩善于看透人心，却不懂宇文成都在做什么，他为何不告发自己，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夜离军营也是大罪，杨林必定不会轻饶。再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发现宇文成都通敌，绝对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将他一击必杀。

　　而罗成不知道的是站在帐外的宇文成都同样皱紧了眉头，看着灯火连片的军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既然天底下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那么我就看看你可以做到哪一步吧，想着宇文成都大踏步的向自己的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