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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抵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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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之中,道路难行。
不知道芙蓉城具体地址的孩童也曾向人问过芙蓉城在哪里,可惜这车夫是从道观出的,大约也听说过他的来历,并不与他答话,眼神中暗藏的恐惧戒备隐隐让人心恨。
出九仙宫之后,走了一段时间的官道,他们便拐到了小道上,然后就一直在深山中行走,一路同行的除了胡氏,车夫之外,还有一个腰佩利剑的道士,这位道士名唤离岸,为人冷酷,冷着一张脸怎么也不像是和善模样,更是与道袍不搭,若是脱了那一身道袍,说是剑士,侠士还差不多。
在官道上的时候,孩童还曾从窗子看到外面一些行人,来来往往,并不十分密集,而到了小道上,人就更少了,除了偶尔的樵夫猎户,便是不得不走此路行色匆匆,面露戒备的路人,等到了深山之中,就更是四下无人了。
车子不能入山太深,车夫便跟车子一起留在了外面,行走在山中的便唯有孩童,离岸和胡氏三人。
离岸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走路并不费劲儿,胡氏虽是女流之辈,也是惯常干粗活的,跟着走也没什么跟不上的,倒是孩童,短时间走路还好,时间长了,只觉得脚下都起了泡,疼痛难忍,跟不上速度了。
每逢这个时候,离岸便立定脚步等候,胡氏也是这般,两人都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好像孩童是什么传染源,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
抿着嘴唇,牙关紧咬,并不为此叫苦,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还想着那两人能够抱着自己背着自己赶路吗?
脚下的软草好像生了利刃一样,没踩下去,脚上都疼,孩童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这么长时间的路,一滴滴汗水顺着下巴留下,也顾不得抹去,林中的闷热愈发明显了。
忽然一阵狂风起,正觉得凉爽的孩童抬眸,离岸面露戒备,手持剑柄,而胡氏,面色有些惶然,往后缩了缩,躲在一棵树后。
前头隐隐有人喊“二青,二青… …”
一片翠绿色中,看不到什么人在,然而三人都停下了脚步,并不贸然向前。
“… …更嘱一言:深山不乏食饮,勿扰行人,以犯天谴。”
这一句话,声音朗朗,孩童探了探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满目的翠色,并不见人在,一时间,鬼狐妖精的想法占满了脑袋,也不知是害怕多些,还是好奇多些。
又等了一会儿,再不见声音,三人才继续走,孩童好似完全忘了自己的脚疼,走在了最前头,然后,“啊——是蛇!”
比曾经在电视上见到的蟒蛇腰身还要粗的青色大蛇正在蜿蜒前行,听到后头的惊叫声,回头看了一眼,那蛇昂头回望的样子,只让人记住那一双褐色的眼睛,冰冷无情的凝望好似要把人的全身都冻住一般。
孩童立定了再不敢则声,眼睛也不敢眨,这蛇这么大,会吃人吗?
“你自带小蛇去,我们不扰。”离岸也立住了,却是注意到了打折旁边有小孩儿胳膊粗的一条青蛇在,也昂首看向他们。
大蛇低首回头,额上一颗朱点十分明显,那小蛇也跟着回头,蜿蜒前行。
这一景观显然出乎意料,原以为要生死搏斗的孩童松了一口气,再看离岸,便觉得这人格外高大,让人特别有安全感,再看这人冷酷的脸也不觉得冰块一样不好亲近了,恐怕这就是那种面瘫吧!
“那大蛇听得懂人话?”目送大蛇走后,孩童忍不住问。
“也许。”离岸的态度依旧冷淡。
“这山中怎么有这等东西,我不去了,我在山下等你们!”胡氏仿佛害怕了,再不肯往前走,想要下山去。
离岸皱眉看着胡氏,面对胡氏的坚决,他也无奈,只好道:“随你!”
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胡氏也不跟孩童打个招呼,眼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匆匆返身往下走,这时候日头还早,她若是赶紧,还能在山下找到住宿的地方。
即便早知道胡氏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是面对这种好像被抛弃的局面,孩童还是觉得有些难言的不舒坦,明明自己的身份是她的主子,明明她是来伺候自己的奴婢,即便他并不曾怎么要求主尊仆卑,但这般不把他放到眼中,置他的安危于不顾,竟是连这些年相处的情份都没有么?!
至少,至少,也应该犹豫一下的吧!
不管好受不好受,还是要赶路,即便不知道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跟在离岸后头走着的孩童愈发觉得脚疼了,却是咬牙忍着,并不仄声。
孩童的步行能够有多快?即便他已经发挥自己不怕苦不怕累誓学长征两万五的精神了,但是赶路这回事,步幅这回事,到底还是要受体力和年龄限制的。
晚间星光满天的时候,他们还在山中野地,并无可遮顶之屋脊。
离岸跃至树上,自靠着树干,闭目似睡,孩童抱着离岸扔给他的包裹,四望茫然,在发现树上那人绝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的时候,方才找了一处石头上坐下,打开了包裹,取出块馒头吃,馒头的外皮早就干硬,咬起来,竟刺得嘴内生疼。
山林中的夜晚很冷,潮气也大,湿乎乎的让人很不舒服,更有山风,吹来的不止有泥土的味道,花香草香,更有不知何种禽兽身上的味道,令人不安。
孩童年龄小,到底扛不住,也不知在半夜什么时候,竟是睡着了,在他睡着之后,树上的离岸睁开眼睛,跳下树来,随手往地上抛了两个黄纸符箓,符箓爆裂开来,点点火星带起一缕青烟。
“阴神速去!”
一声轻喝毕,风吹草动,伏倒的草上面似乎有隐隐的黑色影子飘忽而去,林上叶响,哗啦啦竟似鬼蜮之音。
离岸皱紧眉头,又从袖中摸出两张符箓扔下,这一回的符箓并不如前两张一样有火花影子,而是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符箓消失之后,位于符箓之间的孩童似乎睡得更加安稳了一些,抱着包袱的手松了松,包袱欲落不落,而他的脸色也舒缓了一些,若是再仔细一些看,当能够看到林中风过叶摇,而孩童却连一根发丝都不曾扬起。
这是——结界。
弄好了结界的离岸松了一口气,只是检视剩余符箓的时候又皱起了眉头,不由道:“走得真慢!”
按这样的走法,恐怕还不到芙蓉城,符箓就用光了,而用光符箓的后果,不会画符的离岸感觉很头疼,他的剑术可不是万能的,有形可斩之,无形的,怎么破?!
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师伯也叫来的,他的桃木剑对付这种阴神可是有效多了。
再看即便坐着却也安然入睡的孩童,离岸嘀咕了一声:“真是麻烦!”
不知道离岸做了什么的孩童睡了一觉发现天亮了,再看,树上没有人,正着急地四下张望,离岸从林中走出,扔给了他几颗果子“吃完就走!”
孩童不敢耽搁,也不敢说不好,这种深山老林之中,若是被扔下了,凭他的能力,那是绝对活不下来。
就着果子又啃了两口硬馒头,觉得肚里有点儿食了,便跟着离岸继续走,还是昨天那种模式,离岸在前头走着,自己在后头跟着,两人之间总要错一些距离,每当距离拉得远了一些,离岸便立住脚等着他,等到距离差不多了再走。
这般行进甚是无聊,孩童一边走着一边想,怎么昨天在那样凉的石头上坐着睡觉,吹着山风吹了一夜,自己竟然没有感冒发烧吗?这身体素质也太好了吧!
忽而又想,好像脚上不怎么疼了啊!昨天还疼得那么厉害,还觉得一定是破了呐,怎么今日就好了?还有腿上,明明从事过大量活动之后,必然要有些腿酸腿胀的,怎么今日竟是如此自然,难道是用了药了?
想着,眼神便往离岸的后背瞟,难道这人还真是那种面冷心热的?可是,没感觉他给自己用药啊?难道是睡得太死了?
也不应该啊,林中那样恶劣的条件,他怎么可能睡得那么死啊!
完全不知道符箓存在的孩童越是想越是琢磨不透,而离岸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也没有意会他的心思的意思,依旧一步步走着。
上山,下山,过谷地,过平野,再入山… …这一路,时日无算,孩童从第一日的倍感委屈到后面几乎是机械地跟着走,再没碰到什么人,也是无聊,正觉得此路绵绵无尽头的时候,那一股袭人香气飘然而来。
满城花似锦,袭人有芙蓉。
养眼的深深浅浅绿中,那一片粉粉白白的云霞格外引人注目,蜿蜒的小路顺山势而上,宛然坐落在山顶的城池用巨石砌成,巍峨虽有,却因那繁花而柔和,竟似云中城落生芙蓉,欲满香气告世人。
“这便是,芙蓉城么?”不用看那城门上的文字,只看那些几乎要包围了城池的芙蓉花,那些茁壮繁盛到要溢出城墙的芙蓉花,也当知此地何名。
“正是。”离岸终于开了金口,表情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