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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翩翩惊鸿,惹谁是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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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骄阳似火,驿路上寂静无人,只蝉鸣声声,几乎要叫破嗓子般拼命。前方路旁树荫下有一茶亭,卖饭食,又免费供应茶水给来往客人。这是南方通皇城的必经之路,只两个时辰就可达城门,行路人大多选择在此处停顿休息,整理衣着,以最光鲜亮丽的一面进城。亭中小二两人,趴在桌上打盹。
突地听到马蹄声,迅速朝这边赶来。小二没动,心里却实在在骂:正午日头最毒,哪个不要命的赶死去,最好莫停,他还要起身招呼。
路上共两匹马,见得前方茶亭行势略缓,锄禾一手拉缰绳,一手摸了把脸,对另一人道:“公子,咱们在前面茶亭休息一下吧。连夜赶路,您肯定累了。”
卓译满面风尘,点头不语。锄禾乐得催马上前,先行打点。
小二心中骂归骂,却是不敢得罪客人,耳听得马蹄声渐近,一个骨碌站起,笑容堆满面:“客官里面请——用饭还是用茶?”笑容却凝固在脸上。原因无他,只为后面进来的客官长相惊人。
狰狞恐怖?不,是俊美的惊人。
皇城五大才子,他都有幸见过,人说林府大公子虽面貌普通却气质沉稳,胜在由内而发的高贵典雅,再高贵再典雅,恐怕也比不上来的客官,明明嘴角挂着和煦笑意,对他微微点头,却令人望而生畏,忍不住想要尊重于他,拜倒在他的脚下。他于心里暗暗盘算,莫不是皇天贵胄私访民间?也不对,皇城中哪个皇子他没见过,那些常行走的大臣之子们他也都见过,不记得有如此出众人物呀。
锄禾早习惯别人看他家公子呆住,在扬州还有人追着他家公子跑呢,这点小场面难不倒无所不能的锄禾,双手放在小二眼前来回摆动:“回魂了回魂了,再不回魂阎王爷该请您喝茶了。”自己噗嗤笑出声,卓译倒不在乎,只站在桌椅旁边等着。
另一名小二机灵的上前,擦桌抹椅,撞了呆立着的同伴一下。
他回神,尴尬道:“客官用饭还是用茶?”
锄禾扫了一眼简陋茶亭,道:“上点水吧,刚烧开的白水即可。”他们唯唯诺诺的退下,是有些尊贵点的客人嫌弃他们茶亭简陋,不肯用饭,但这直接要水而不是茶的,倒属头一份。
木五去烧水,木二手中抹布擦着柜台,斜眼偷窥那边的动静。木五已经把桌椅重新抹了一遍,那位神仙般飘逸俊美的公子仍未坐下,他的小厮打包袱中摸出一块洁白的丝绸,重又擦拭。
木二看的眼都直了——那可是上好的丝绸,他们居然用来做抹布。
水开了,他们小心翼翼把水端上,特意将茶杯洗了好几遍,哪知人家仍旧不用,反而摸出自备茶盏,对木五笑,无比自然:“麻烦小哥带我去接水可好?”话说的客气,态度又好,木五只得同意,领那小厮去接水。
水接了回来,却不着忙喝,小厮再打包袱中掏出一根银针,放在水中——这下木二木五的眼都直了,这喝水,还有这样大讲究,实在是…….
那位公子啼笑皆非,提醒着:“锄禾,你太小心了。”
锄禾看看银针并无变化,满意的重新收起,正言道:“此时不比平常,还是小心的好。”看小二面露不豫,解释道:“小哥别多心,实在是家里规矩多,临出门之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我家公子身子弱,需要多方照顾。”
卓译摇头,这锄禾张口胡扯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
歇了大约半盏茶功夫,两人的疲惫稍去,锄禾低声道:“公子这般赶路,不知家里知晓不知晓缘由。”
卓译面上露出郁郁之色:“瞒也瞒不了多久,走着一步算一步,且看事态发展罢。”
锄禾自责道:“都怪我不长眼色,才给那人可乘之机…..”还欲再说,却被卓译一个眼神阻止.
他微笑着招呼木二:“小哥,不知最近皇城可有新鲜事?”
木二神情振奋,八卦,他最喜欢聊八卦,当下神秘兮兮道:“目前呀,目前最新鲜的事情,就是林家小姐一笑打扬州回来了。城里打赌呢,需要几天,林家小姐会闯祸;倒霉的人又是哪个,赌注都下到二十两银子了。”
锄禾跟卓译听到扬州二字都脸色一正,锄禾当下问道:“林家小姐?哪个林家?”
木二嗤笑:“还能是哪个林家——内阁大学士,我朝右相林怀远林大人家的嫡出小姐。说来这林家也怪,林大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据说林夫人也是知书达理,公子林奉言更位居皇城五大公子之一,一家子都是好人,偏偏出了个一笑小姐,打小就顽劣不堪,及至如今更是胡作非为,仗着外祖疼爱,连林大人都不敢管教呢。”
锄禾纳闷道:“既然是林大人的千金小姐,怎会被外界得知其闺名,即便顽劣也在自家府中,哪有小姐名声随便传到外边的道理?”
木二再次嗤笑:“您二位是初来咋到吧,林一笑从来就在皇城中乱走,几乎没有她不到的地方,跟别家贵女不同,她泼辣大胆的,简直比男孩儿还男孩儿——又说,从小当公子养大的。只可惜了林家诗书传家,却出了这样一位不守礼教,胆大包天的女儿——又有外祖疼宠当靠山,谁敢拿她怎样。”语气中不屑之意尽显,对这位林家小姐是讨厌到极点,他旁边的木五拿胳膊肘顶他,示意他少说几句。
锄禾与自家公子对视,心知肚明遗落的东西该去哪里寻了。想不到小小一间茶亭消息忒的灵通,于是多看了小二两眼,丢下一锭银两,道声多谢,策马离去。
木五抹把头上汗珠,怪道:“你胆子也太大些,当着人面就敢嚼林小姐的舌头,不怕她知道后拔了你的舌头!”
木二不在乎的甩甩抹布,去收拾桌子:“她就算耳眼通天,此刻也通不到这里。”身体突然僵楞,捧着客官遗留下来抹过桌椅的丝绸发呆。
木五走过来,掂了掂银子,笑道:“倒是蛮大方,总有五两重吧。”随便丢在袖中,碰碰木二:“发什么傻,再是丝绸也抹过桌椅了,留着当抹布罢。”
木二呆滞的转身看他,吓得他连连后退三步,木二问:“今年是哪年?”
木五被他目光中呆楞吓到,乖乖答道:“子元十年。”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丝绸:“子元十年吗?子元十年。”苦苦思索。木五连问:“你到底怎么了?啊?”别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吧,还是方才讲了林小姐坏话,报应来了?
木二把丝绸一递:“怎么了?你看这是什么。”
他疑惑的接过,随便看看:“不就丝绸?”
木二哼声,目光大炽:“它不是普通丝绸,是扬州专门进上的丝绸——普通人家想买都买不到。”
木五急忙低头再看,再抬头,已了然:“是——”两人心照不宣,他将丝绸往袖口一塞,急忙道:“我去通报,你在这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