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辞》壶笳

2、青花辞（二）

　　“翌儿，快吃吧！”素衣女子卓书顔微笑，将几样美味可口的菜夹在他碗中。少年的目光落在盛着这几样菜的瓷器上：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栩栩如生！整个瓷盘青光透亮，显然是上品。“这是青花瓷，前朝著名的贡品！”她笑着解释，记忆中，她总是一下便能洞穿他的想法，“很漂亮吧？！”“嗯！”他像个孩子般认真的点点头。“姐姐？”吃了几口菜，少年抬起头来。“嗯？”她没有抬头,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竹筷，“有什么直接说好了，难不成还怕羞了？”“门口那把伞……”
　　“是一个故人遗在此间的。”她抬起头为他夹了几块菜，将眼中的几分凄凉压下心底，看着少年的目光犹如慈母，“这几日打理屋子翻了出来，伞面上的青花绣样儿看上去到是旧了，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去镇上买几缕线来，再重新绣一绣。”“那吃完饭，我和姐姐一块儿去，好不好？”他扒了口饭笑道。“你在家休息！”卓书顔浅笑嫣然，语气却不容抗拒，“虽然咱们很久没有一起上街了，但是你长久奔波赶路，身子怎么吃得消？翌儿，听话！”他温驯的点点头。她想了想笑了：“以前啊！每次一块儿出去，你总牵着我的手，嚷着要吃糖葫芦哩！”她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他额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眼中带着戏谑。
　　“呵呵！”卓书羿摸摸头笑了。
　　“等翌儿成家了，姐姐也就放心了；等翌儿有了孩子，姐姐也就老了。”她伸手为他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轻叹。
　　“那我宁可一生也不成家！翌儿不想姐姐老去。不，姐姐是永远也不会变老的！”心下忽然涌起几丝不祥来：长姐如母，自幼便随她长大，关于父母的记忆早已渐渐忘却，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教他如何割舍的了？相依为命十多年，虽然从自己十五岁起两人便聚少离多，可是，若她真的不在了，他很难想想自己会如何！
　　“生老病死，聚散离合，人世间谁不经历？翌儿怎可说出这般话来？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她叹了口气，笑了，眼神飘渺，透过眼前一脸惊异的少年散漫的洒落。那淡若清风的笑意挂在脸上竟是那般不真切。走南闯北多年，他虽弱冠却已是老江湖，他清楚的知道，脸上总挂着笑得有两种人：一是一辈子顺顺心心，内心单纯如赤子；一是心中有太多的伤背负着无比沉重的过往心灵在喧嚣之后又回归死寂，空洞无物。而他的姐姐，那个仿若天仙的女子明显属于后者！
　　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去触碰，那温婉沉静的笑靥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她的过去似乎是一团解不开的谜，被大片大片的浓雾包裹着，她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可是自己对她的过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巨大的恐慌袭来瞬间令他寒噤。
　　收好碗筷，她回房换上了一件素白的华袍，在铜镜前细细打扮自己。当她再次站到卓书羿面前，少年彻底楞住了！
　　她似空谷幽兰典雅清绝；如傲雪白梅冷傲超凡；又不失牡丹的雍容华贵。江湖上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怎样也比不上自己的姐姐吧！像儿时被人称赞自己纸鸢扎得漂亮一样，少年骄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