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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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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沈檀出诊路过枫华谷遭遇打劫,钱财不保还险些丧命,日后每逢出诊,叶阑意必定连磨带蹭狗皮膏药一样地贴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寸步不离。
沈檀觉得就算保妈也没他这么烦,可偏偏师姐还向着这小子,次次都提前传书通知,导致沈檀动作再快也会被叶阑意在长安截住,甩也甩不掉。
沈檀对师姐没辙,对叶阑意也没辙,久而久之,只好逼自己看开,听天由命,任他折腾。
苏念有点想不明白:“阿檀,小叶子待你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好好做朋友呢?”
沈檀头疼:“师姐,他朋友那么多,又不缺我一个,你就不能帮我劝劝他别烦我吗?”
“嘿,阿檀,咱得凭良心讲话啊,”叶阑意不乐意了,“我手能提肩能抗,路上还能帮你打流氓,你治病的时候我可没打扰过你一句,你怎么能说我烦你呢?”
“是啊阿檀,”苏念帮腔,“人家小叶子每次都千里迢迢地从华山赶来做你的护卫,他这么记挂你的安全,你也别老欺负人家啊。”
“师姐你这是偏心,”沈檀无可奈何,“你把他当弟弟疼,可我也是你的师弟啊。”
“师姐哪有,”苏念笑,“你们都是我弟弟,在我看来都一样。”
沈檀听了,简直无语问天。自己与师姐师门情谊十多年了,叶阑意才熟了两年就一样地位了,这都不是偏心那是什么?
他这边郁闷着,那边叶阑意又拿着碧玉簪子逗苏念开心。他在回来路上见了这个碧玉簪子,觉得精致苏念会喜欢,就买了回来。
苏念确实也喜欢,她的喜好,叶阑意记得清楚。
但是苏念把他当弟弟,也没别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叶阑意心里记挂着很多人。
他会惦念自己的喜好,惦念沈檀出行的安全,惦念杨云闲最爱喝的酒,惦念唐潜出行日期的长短,惦念任何一个与他投缘的人的状况。
真心实意,行一路结交一路,于是有了很多朋友。
就跟他哥哥叶残照一样。
想起叶残照,苏念心里还是有点愧疚,她对叶阑意额外的照顾多半也来源于此。叶残照与温和走的这两年,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在恶人谷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活的到底好不好。
这两年叶阑意与唐潜随杨云闲住在了华山,起初总时不时有人为了叶残照的事上山找叶阑意麻烦,然而杨云闲虽一副看叶阑意不大顺眼的样子,在这种时候却总会站在前面,强硬地把麻烦挡了回去。
的确应了当初对叶残照的承诺。
苏念也想过接叶阑意来花谷住,但叶阑意说自己与唐潜不能分开,两个大男人一起住进来,对苏念而言,也不大方便。
说起唐潜,也是好久没见的样子。
机关小猪咔咔作响,在叶阑意脚边磨蹭转圈,惹得叶阑意哈哈大笑,伸脚去逗它。
叶阑意的性格也像他哥,天生乐观开朗,苏念看他活得自在,也替叶残照感到高兴。
多看了几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小叶子,你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病了?来,我给你看看。”
“师姐你别管他,”沈檀闷闷地接道,“他这毛病你治不了。”
“为什么?”苏念奇怪问道,“你知道是什么病?”
“还能是什么,”沈檀指着叶阑意,“他这是犯相思病了,唐潜又一个多月没回,等回来就好了。”
“唐潜?”苏念惊讶地看着叶阑意,“你跟唐潜什么时候……”
“苏姐姐,唐潜还不知道呢。”叶阑意嘿嘿笑道,“他那人迟钝,而且还在一门心思的找妹妹,所以等找到了再说吧。”
他说着,弯腰抱起了机关小猪:“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说的是实话,现在的他,唐潜,还有杨道长,过的确实挺好的,平平淡淡,没有烦恼。
回到华山,杨云闲却不在家里。叶阑意想,大概又是有人请他下山帮忙惩恶除奸去了吧。
杨云闲要赚钱,倒不是因为叶阑意和唐潜需要他养活,而是他自己很不幸地染了个花钱的习惯——喝酒。
而且越喝越好,越喝越贵,华山的那点月例,已经不够他开销的了。
杨云闲似乎也走了好几天,窗台和地上也都落了一层薄灰。叶阑意打扫完,天也黑了,人也累了,吃完纯阳的小师姐送来的晚饭,在井边冲了个凉,就睡了。
睡了一会,机关小猪突然咔咔响了起来,叶阑意睁眼一看,果然是唐潜回来了。
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若不是机关小猪叫唤,叶阑意根本不知道有人进屋。
唐潜背对着叶阑意,站在自己的床前,默默无语。
“阿潜?”叶阑意看他回来,高兴起身,“这次有消息了没?”
唐潜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没。”
“别失望,会找到的。”叶阑意安慰他,“跑了一个多月你也累了,睡觉吧。”
说完,自己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唐潜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我有自己的床。”
“是啊,可你的床一个多月没动了,又潮又冷又脏,怎么睡?”叶阑意极力建议道,“不如今晚就跟我凑活着睡呗。”
唐潜眼皮一跳:“你故意的?”
“嘿嘿……”被看穿,叶阑意挠挠头,笑得讨好,“阿潜,咱俩都好久没一起睡了,想当初杨道长给我们置了两张床,你还非要跟我睡一起才安心。”
“那是……”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唐潜叹了口气,认命一样解了外衣,睡到了叶阑意的身边。
“来来,再往里来点,别掉下去了。”叶阑意开开心心地把他往自己这边拉。
果然,只要唐潜在身边,他浑身就会舒坦。
叶阑意也觉得这感觉挺新鲜,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啊,难怪当初见不到温道长,大哥总一副怪怪的样子。
唐潜话少,一直都没变过,他就安静地躺在叶阑意身边,闭了眼睛。
“阿潜,跟师兄约定的时间又快到了,你再陪我走一趟呗。”
“好。”唐潜答。
“那下次你去找妹妹,我也陪你一起去?”
唐潜猛然睁了眼睛:“不行。”
“啊?为什么?”叶阑意摆出受伤的表情,“我不会拖累你的。”
“你会。”唐潜斩钉截铁说道。
这下叶阑意是真受伤了,平时飞扬的眉毛现在全塌了下来,那股可怜劲儿,唐潜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
“危险,你别去。”过了片刻,他轻轻说道。
叶阑意,你在这里,所以我肯定会回来的。
有唐潜在身边,叶阑意这一觉睡得香甜。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他一个情动翻身压在了唐潜身上,见他与自己的视线相接,却没有反抗,默许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便再也忍不住,将头深深地埋进了那白皙的颈间。
然后一大早的,叶阑意就被自己给笑醒了。
唐潜坐在他身边,正颇为无语地看着他。
叶阑意挺不好意思的,这梦自己做做开心就行,说出来也太丢人了。虽然有时候他也想试验一把,但清醒时对上唐潜那双寂水一样的眸子,就什么胆子都没有了。
从巴蜀回来后,杨道长爱上了喝酒,连性格都变得有些随意不拘起来,倒是唐潜还是那副老模样,清清冷冷,默默无闻,甚至在华山都住了半年了,隔壁山头的林道长才发现这里住的原来是三个人。
见他醒,唐潜立刻转了头要起身,却还是被叶阑意发现,一把拉了回来:“阿潜,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叶阑意说着就要扒他衣服,唐潜手腕一转就脱身出去,避得远远的:“他们连我到过都不知道,怎么伤我。”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惨,”叶阑意怀疑地看着他,“跟上次杨道长回来似的,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肯定是伤地不轻啊。”
唐潜皱着眉头不说话,就这么和叶阑意僵持着,没过一会,还是叶阑意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好,我信我信,不过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一会咱们下山就去百味楼搞顿好的给你补补,看你瘦的。”叶阑意用手比量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小腰一搂可就被人给扛跑喽。”
为了不把麻烦再带给别人,这两年来叶阑意一直未回山庄。他一人独自苦练藏剑武学,遇到难题只能自行揣摩,进步缓慢。而杨云闲虽也使剑,但纯阳剑法与藏剑剑法相差甚远,所帮更是有限。
一年前有位来自藏剑的师兄托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受叶残照嘱托,愿暂留天都镇指点叶阑意武学。
叶阑意高高兴兴的就去了。
师兄细心,更有耐心,三天下来,叶阑意获益匪浅。
师兄也很喜欢他的样子,于是约定每隔四月,便会来天都镇暂留数天,叶阑意若武学上有所疑惑,都可以来找他求解。
腰上别轻剑,背上扛重剑,叶阑意全副武装完毕,和唐潜一起就又出门了。
下了华山,到天都镇不过半天车程,师兄在天都镇的西南处买了个小院子,钥匙还给了叶阑意一把,道是自己大部分时间不在,屋子空着也是荒废,叶阑意平时下山来不及回去,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住下。
杨云闲听了还挺怀疑,这么好的人,世间少有啊,别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他是没见过这位藏剑师兄本人,要是见了,肯定更加怀疑。
到达天都镇,叶阑意冲到西南,伸手推开院门:“师兄,我来啦!”
院子里的青年正在侍候花草,听到声音便回头微微一笑。
衣着随意,面带白狐面具,一年了,叶阑意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仅如此,人还是哑的,他从来都是亲手指点叶阑意,必要时,就用纸笔或者口型沟通。
叶阑意苦练了三天剑,到了夜里,呼呼大睡。
师兄在房中掌灯,还在为叶阑意的剑谱做详细注解,忽然一阵风过,眼前落下一个阴影。
他抬眼看去,只见唐潜站在他面前,那双眼睛静得跟夜一样,却隐隐带着一种逼迫。
最终师兄还是败下阵来,摇着头拿下了面具。
五官俊朗,眉目不动也自带三分笑意,那样貌与叶阑意至少有六分相似。
果真是叶残照本人。
唐潜冷哼了一声。
叶残照说:“别告诉他了。”
唐潜不以为然:“你丢下他两年了,看看他不为过。”
“我还是不出面的好,难得你们过上平静日子。”叶残照笑,“有云闲,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可是他想你,”唐潜微微皱眉,“杨道长也想他师兄。”
“以后会有机会的,我托的几个朋友一直在帮我查当年啸月城之事,就快要有眉目了。”叶残照站起身,认真嘱托道,“唐潜,你当小叶子是朋友,就一定要看住他,千万别让他掺和进去,太危险了,他阅历太少,会吃亏的。”
唐潜静静听着,片刻后,轻轻点了下头:“好,他不会出事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