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始觉春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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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远？顾北堂当然知道她说的远并不是指永州和临州的距离。
她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便如那些谋士一般，巧智多思便多顾虑。但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不管他们之间隔了多少距离，隔山有马，隔水有船，牛郎织女便是隔了天河，也有鹊桥相见。
顾北堂隔窗折下一直梅，递到她手中，“你不就我，我亦会去就你的。只要你在原地，不要越退越远就好。”
罗姗怔了怔，眼中有些动容，“不说这个了，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没有隔阂，就像朋友一样。”
“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朋友。”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果她是古人，只怕早就以身相许了。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这个男人三番四次不计回报地救她，这份情深意重，她心里有感觉。可她是个不那么信任男人的现代女子，她不想做关在宅门里的金丝鸟，更不愿低三下四去侍奉别的女人。
罗姗侧过头，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曾经问过将军的那个问题，将军对我到底是怎么看待？做妻，我没资格，做妾，我没兴趣。除非有一天我们的身份变了，否则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强求不得，再进一步彼此都纠结。不如现在这样的好，红尘之中做个知己，与你、与我都逍遥。”
顾北堂凝视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天色晚了，我也有点累，还要去前面张罗，就不陪将军说话了。客房就在后面，将军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打发小厮丫头知会我一声。”
“我送你回去。”
罗姗笑了，“不用，这样送来送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年纪可不小了！”
说着便提起琉璃灯，兀自关门走了出去。
顾北堂立在灯下，心中苦笑。挑明了心事，却没有得到答案。她说做朋友做知己，唯独不愿做他的女人。她说再进一步就是折磨彼此，又何知现在这样对他已经是种折磨。
同在客院的陈伯赞大约听见动静，推门进来，就见他一动不动地凝眉立在窗下，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怅然。顾北堂少年英雄，十三岁上阵杀敌，十几年风霜磨砺下来，他的表情有冷酷严厉、有英明果敢，却从没有人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陈伯赞同他共事七年，一直觉得他这人冷硬得就像冰一样，就算发妻过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还以为这男人的心是铁打的，没想到也有愁肠百转的一天。可见这世上最伤人便是一个情字。
“有心事？”陈伯赞负手走过来。
其实陈伯赞只比顾北堂虚长两岁，在军中为显老成可信，能服众，才蓄起一把美髯，生生把自己弄老了好些。顾北堂敬佩他的治世之才，他佩服顾北堂有大将之风，两人私下里交情甚笃。
顾北堂不答，转瞬便整理了思绪，又回复到一片波澜不惊，“这次辛苦你了，待回去再好好谢你。”
陈伯赞苦笑：“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向老将军交代吧！”
他倒不怕，天塌了有顾北堂顶着，只是顾老将军若知道这个向来自制的接班人竟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大费周章，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自古美人乡是英雄冢，这话一点也不假。
“叔父那里应该早就得了信。”
“可不？这次的事闹得不小，你救了佳人，却也把吴良材这厮彻底得罪了。临州虽不是重镇，却也扼着永州同中原的咽喉，若遇战事，这里就是屯粮运粮的必经之处。”
“你怕吴良材会伺机报复，在朝廷运送的军需上做手脚？”顾北堂蹙眉。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姓吴的不是心胸宽广之辈。”陈伯赞捋了捋长髯，“关键他不是咱们的人，与其天天防着后院失火，不如早作决断来个釜底抽薪。”
“你我不谋而合。”将吴良材调走，春三也不用再担心有人找麻烦。
“临州虽小却可以掣肘永州，只怕襄王那边不会轻易让咱们的人上位。”他们也不会让襄王的人控制临州。
“那就各退一步，找个皇上的人来。”两不相帮，至少对他们不是坏事。
陈伯赞眼中一亮，“这招高明！”
襄王权倾天下，看不得永州强大的兵权流落在外，一心想收归己用，但兵权是他们顾家立身的根本，除去兵权，天子要杀要剐便毫无反抗之力。人爬得越高就越担心一不小心跌个粉身碎骨，镇国老将军凭着同高祖的交情在永州经营几十年，一次打退晋国的同时也有人猜忌他功高震主。有些事，虽不愿去想，却也不得不防。
两人谈了些正事，末了陈伯赞还是忍不住问他：“对这位春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要你舍下只怕暂时没这个可能，不如趁早纳在身边，也省得两处相思，搞得这凄风苦雨的，我看着慎得慌。老将军那里我也帮你说合说合，虽说她出身不好，也无非是个妾，不是什么大事。”
“要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就好了。”顾北堂苦笑。
“莫非她还不肯？”这下陈伯赞好奇了，“难道还要三媒六聘做正头夫人才行？”
转头一想也对，她是个有才思的，有这气性也不奇怪。怪只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投对胎。
见他不答，张了张嘴，更冒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竟然看不上他？论相貌、家世、人品、武功，像顾北堂这样齐全的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关键是对她还有一片拳拳之心啊！每次领军回城，全永州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爱偷偷看他，同僚的女儿姐妹，排着队想嫁进都尉府！“这位小姐倒真是特别……”
心里想什么就溜到了嘴边，陈伯赞见他脸都黑了，暗地里不由一乐。
这下倒好，两个冤家，有得是苦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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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姗从寒江阁出来，也没心思再去同芳菲他们玩乐，让小丫头支会了一声便回房中梳洗去了。明明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想着他的样子，心里是暖暖的，若想到日后，便又如兜头一瓢冷水浇下来。
心里两个小人打了半天假，忽而又齐齐停下来望着她，问：万一，他是个爱她到能放弃所有、心甘情愿包容她所有任性的人呢？每个女孩梦中都有一个王子，不论贫富美丑，万中无一地就那么深深爱着她一个人。万一，这次她就像中□□那样遇到了呢？
罗姗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既然是做梦，便让这份美好永远停留在梦里吧，免得现实太残酷，动了心还要受剜心之苦。
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天已打亮。浮梦依旧服侍她梳洗，芳菲和云萝也过来请安。
“什么时辰了？大概昨夜没吃饱，睡得好饿。”罗姗还有些困倦地揉揉眼睛。
芳菲笑，“都过了吃午饭的时辰，当然饿啦！”
罗姗顿时有点窘，这是她赖过最长的一次床了，还有客人在呢！“怎么不早些叫我？这下叫人看笑话了！”
“除了咱们，谁敢看姐姐的笑话？”芳菲笑嘻嘻道，“放心吧，顾将军他们一早就已经走了。”
走了？这算不算不辞而别？罗姗握着梳子的手停住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了？见不着也好，换了自己被人拒绝，也不知道要怎么自处。
“说是永州有事，不能耽搁，早起就急急走了。顾大人还让我带话向姐姐告个别。”云萝解释道。
“没事，走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谢谢他。”罗姗缓缓梳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对了，这次你去永州怎么没找方姑娘，反倒直接把顾将军请来了？”
云萝同芳菲对视一眼，那时罗姗尚在狱中，她们不愿说出来伤她的心，现在挑明了也好。
“方姑娘说都尉府里规矩大，并没有见我。她的意思是那几日顾大人不在府里，找机会再去向顾大人求情。我当时急得要命，生怕耽误了半刻都要害姐姐受刑。幸好在中途遇上了顾大人，不然赶不急那么快就能来救姐姐。”
罗姗对方乐瑶比对她们还好，从前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掏心掏肺得聊到半夜。没想到一出事她却说谎骗她不愿第一时间找顾北堂求情。这么说出来云萝还真有些不忍。
罗姗愣了楞，一不留神就梳断了一根头发，扯得头皮生疼。
罗姗笑了笑，“没事，你们别往心里去，她也有她的苦衷。”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始觉春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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