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家号》饭卡

3、食物危机

　　第三章食物危机

　　“今天我召集大家，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航海家号最高指挥官、来自地球的三星少将、舰长何平面色沉重指了指屏幕上变成红色的指示条，“我们的食物供给严重不足，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

　　“循环生产热量的生物舱在两个月前因意外损坏，至今没有完全修复。”她顿了顿，以可怖的眼神瞪向大副马库斯，而后者又将愤怒的目光转投参谋长莉莉丝。虽然很久没吃饱过了，船员们依然抱着八卦不看白不看的心态，窃窃私语交流这件错综复杂的多边桃色旧闻。

　　何平压抑着怒火，继续说道：“生物舱的密闭一旦开放，里面的生态平衡即刻被破坏，紧急抢修后，只有15.6%的部分能勉强继续使用。畜禽死亡率74.2%，植物死亡率83.1%。残骸回收冷冻后虽然还能食用，但吃光这些储存，我们就完蛋了。”

　　“那储存能撑到什么时候？”参谋长莉莉丝举起覆盖有鳞片的手，娇声询问。

　　“昨天。”何平冷冷地道，“我今天召集大家就是商量这件事。”

　　会议室里登时炸了锅，需要进食的碳基生物们都要面对残酷现实，那些用点润滑油保养偶尔刷刷机就能运行几百年的硅基船员则轻松地看着这一幕。

　　苟延残喘的生物舱只能提供百分之十的食物，航海家号是一艘科考性质的探索飞船，离开第四环后，谁也不知道下次补给是一年后还是一百年后。

　　“我认为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大副站了起来，如同他的所有狄肯同胞一样，马库斯冷峻威严的军人风格让大家安静下来。

　　“按照我们狄肯人的风俗，在食物供给不足的情况下，应进行公平公开的格斗，每次活下来的人分吃失败的弱者，循环赛一直进行下去，剩下的就是最强的成员。这名英勇的战士会活到迎来救援，继续为帝国服务。牺牲掉的成员也不必伤心，你们只是为了伟大的事业，提前与祖先相会。”

　　饥饿的大副眼放绿光，一一浏览过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好像看到了各种风味不同的异国便当，口腔里分泌出强酸消化液。

　　FUCKYOUASS！何平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这混蛋饭桶是S级的狄肯人，如果决斗，航海家号上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任君享用。

　　“大副的提议不错……”

　　舰长开口，所有人都倒抽了一股冷气，铁甲星修理工绝望的把自己卷成一团球，蜣螂星清洁工则绝望地喊道：“不要这样！我可以吃你们的排泄物和代谢皮屑！”

　　何平继续接下来的话：“……但航海家号是一艘星际联合科考船，用某一特定种族的风俗来决定生死，就太不公平了。”

　　马库斯嗅嗅空气里的诱人味道，失望地坐下了，重新把“食物们”划回到同伴分类里。

　　“根据宇宙联盟人权委员会第四百二十八条、全星际智慧生物友好相处协议第三千六百二十条、异星生物商业投资服务人员总工会第七百三十一条，最公平、最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是——抽签。”

　　何平快速背了一大堆大家根本不会去看的繁琐条款，凭借舰长的威严以及天生的狡狯敲定了处理方法：“我命令全船戒严，所有碳基生物必须将自己的新陈代谢将至最低，有假死和冬眠习性的立刻进入状态。需要参与食物分配的船员将名牌交给我，每三天举行一次公开抽签，运气不好被抽中的就为剩下的人牺牲下。”

　　在大规模怨念爆发前，舰长大声补了一句：“也包括我本人，被抽中的话，你们要吃掉我的遗骸，一切免责。”

　　这句话出口，船员们互相看看，也没有别的好说了。这个方式虽然惊险，但总比全部被一个狄肯人当储备罐头吃掉好。

　　舰长看向大副，公事公办地命令：“我知道狄肯人有假死的本领，请交出名牌，回到你的仓位进入状态。”

　　她心里捏着一把汗，如果马库斯不同意，他完全可以干掉所有人独自活到最后，不用冒被抽签的风险。赌的就是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

　　马库斯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沉静，仿佛刚刚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滴答一声，一封邮件从他的随身电脑里传送了出去。

　　“我向联邦发起了正式的公诉。”大副高声向船员们宣布，“起诉舰长何平私藏食物的不公行为！”

　　全员大哗，两百多只形态各异的视觉器官带着敌意齐刷刷指向舰长，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此事事关生死，航海家号眼看就要发生武力哗变，火药味一触即燃。

　　何平还没发出声音，领航员耐罗率先大怒：“这是赤裸裸的侮辱！舰长为人公正，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何平示意他安静，接着走出指挥台，一手按住腰间光剑，一手并指举起，冷静地说：“我以生命和荣誉起誓，绝无私藏。马库斯大副，请按照公诉程序出示证据。”

　　“证据就在你的房间里。”马库斯说，“只有舰长享有私人仓位。”

　　“那么欢迎大家去我的房间里搜查。”

　　女舰长大步挺胸走出会议室，船员们跟随她的脚步，高跟鞋哒哒敲打着金属地面，竟然没有一丝紧张慌乱。

　　来到舰长专属的船舱，何平停了下来，看向马库斯：“大副，你要先回答一个问题。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你曾经闯入过我的房间吗？”

　　这句问话暗藏陷阱，按照联邦规定，非法获取的证物没有法律效力。何平知道自己没有私藏，但谁又能保证没人陷害呢？若有一点不慎，她面临的是被所有人当场撕裂分吃的下场。

　　马库斯不屑地仰起头：“当然没有，您是我的长官，在卸任之前我绝不会冒犯。”

　　他贴到船舱上，像只探查路途的巨型昆虫般缓缓移动，触角沿着弧形金属墙面轻点。到了某个位置，他停了下来，立正站好，“我之前探查到两个位置藏有大量食物，这是其中一处。”

　　何平嘴角抽搐，心里有了计较，暗骂了一声死蟑螂，恨不得把他额头上两根须须拔下来。

　　“眼见为实，大家还是进去瞧瞧。”说着，她输入验证打开了舱门。

　　舰长的私生活很神秘，从未邀请过别人去她的房间，能挤进去的船员一拥而入。

　　何平走到墙边的置物架，指向上面三排方块状的物体说：“我收藏的纸质书，现在这个年代很难见到了，价格昂贵，请带上手套再触摸。”

　　大副眨眨眼，馋涎欲滴地说：“柔软的木纤维作为食物很不错。”

　　何平冷冷地道：“可惜，它们的用途是阅读，而且我们地球人的肠胃无法消化。马库斯，把那本绝版的《王妃传》放下，我现在对你很失望。”

　　“好吧，我承认这里错了。”大副晃晃触角，看向她的衣橱：“还有另一处地点。”

　　何平叹了口气，打开柜子，拖出一个抽屉，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倾倒出来。

　　大副发现新大陆般眼睛一亮：“优质动物纤维！”

　　“蠢货！是我的真丝内裤！穿着内裤躺在床上看书是我在这糟糕透顶的旅途中唯一像样的享受！”

　　纸质书和蚕丝制品这些天然制品非常昂贵，但凭舰长的收入，她完全能支付的起。真相大白，马库斯还想申辩，但已经没人相信了。

　　何平柳眉倒竖，怒斥道：“因为你的诉讼，我必须把这些东西打包进证物袋快递给联邦廉政署！按照他们的工作效率，几百年后我才能拿回自己的内裤！满意了吗！”

　　马库斯马库斯像只挨了训斥的犬科动物般委屈地垂下触角，低头回到自己的仓位，把细胞液排空变成一张扁平的皮革。何平呵呵冷笑着把这张狄肯“纸”卷了起来，放进置物柜里锁起来。像蟑螂一样，狄肯人可以在假死状态下渡过几个月没有食水的日子。

　　排除掉船上最大的危险，还成功挽救了舰长的信任危机。过程虽然曲折了点，但最终达到了她的目的。身为弱小的D级生物，生存几率最高的方式才是最“公平”的。

　　至于抽签，狡猾的地球人总是会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