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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众前尘 ...

  •   自从灵识进入这具身体,已经过去18年了。圈缩在那张亲自淘来的意大利古董沙发上,Esther望着空中的圆月沉思着。

      上上世的自己,是个名叫宁小春的22岁研究生。由于父母早逝,只剩几个远亲,少时受过几年恶俗的迫害生活。后来利用过目不忘的本事拿到奖学金,再加上成年后得到父母之前留下的一笔微薄教育基金,便过了几年相比从前要轻松许多的校园生活。

      可惜假期里的一个夜里,留校的她抱着大部头的<中国民法>从那被打理得滑溜溜的研究院楼梯上摔了下去,且非常不幸地把命给摔没了……

      小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一只破篮子里。一时间,惶恐、紧张及茫然将她笼罩。忍不住发出声音努力高呼,入耳的竟是声声婴儿的嚎啕。在她哭得快没气儿前,终于引来了位老太太。虽然透过眼泪看到的是位带一脸愁苦哀怨的老太太,小春那崩得紧紧的心也放松了下来。随后,她再也敌不过长时间哭嚎带来的疲惫感,累得睡着了。

      小春被老太太起名为林沂儿,因为她是在沂河河边被捡到的。对于自己的灵识没有进入轮回,而是直接融入一个弃婴身躯中去,小春是非常惊讶的。不过冷静下来的她思来想去,也明白过来按现在正流行的说法,她这叫“穿了”。

      捡到宁小春的老太太姓林,是位可怜人。

      老太太早寡,独自撑起丈夫的家族事业又要教养儿子们,十分不易。但那年里,二儿子刚刚病去,大儿子一家竟又全部在车祸中丧生。这下本来好不容易盼到孙子,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只剩她孤家寡人一个了。老太太萎靡了两年后回祖坟上香时,在河边发现了被抛弃的宁小春。

      那时起,宁小春的作用就是陪伴苦命的老太太。她的好脑筋让老太太十分惊喜,但宁小春的身体非常孱弱,早早地就被断言活不到20岁。因此,除非有医生和仆人陪同,小春是不被允许外出的。小春对此郁闷非常,但也不想折腾自己整日住院。只好变成米虫一只,跟着林老太请到家来的各位家教们打发时间。

      即使如此,也是好景不长。

      宁小春,也就是林沂儿长到18岁时,和老太太双双进了医院。老太太是够累也够老了,进医院也正常;林沂儿则被发现身体机能正在迅速退化。这再次打击了老太太,交待后事没几日,她便离世了。

      接下来林沂儿按照老太太的遗嘱,找到适合的企业,选了个还算恰当的时机把林氏卖掉,再捐掉所有钱。然后她回到了从小长大的林家老房子,与三位老仆度过自己最后的一年。

      想起来,自己是在书房的躺椅上离开那个世界的呢,那天的窗外还下着小雨。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宁小春的旅途。

      小春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散发着霉气的床上,全身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声。听到门开有人进来时,小春已承受不住痛楚昏了过去。

      小春不知自己昏了多久,但醒来后便看到床边站着几个人。三个外国人一个亚洲男性,在低声谈论什么。

      难道这是被绑架了?宁小春郁闷地想,对待一个快死掉的人,也用不着这阵势吧。

      实在渴得难过,小春选择用嘶哑的喉咙表达自己的意愿,“water。”

      似乎因为声音太小,没人留意到。

      “Water, water, i need water”,小春无奈继续喊了几声后,终于有人听到了。

      “Ein minuten bitte, spricht hier jemand Englisch?” (等一下,这里有人在讲英语?)

      当那个颇为美艳的栗发女人发现是小春张口说话时,她兴奋地拉着身旁的淡金发色的高个儿男人,指着沂儿说,“Rick, sie kann englisch sprechen.”(瑞克,她可以讲英语哎)

      旁边貌似十五、六岁淡金色头发的少年也惊奇地跟着道,“Ja, ja, genau! Toll, sie kann Englisch sprechen,aber jemand hat doch zum uns gesagt,dass sie gar nicht reden kann.” (是的,是的,确实如此。她讲英文了。但不是有人告诉我们她不能讲话的啊。)

      德文?还好做林沂儿时有学过这个。小春断断续续地折磨喉咙,“Bitte geben Sie mir eine tasse Wasser.”(请给我杯水)

      这下彻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Sie kann auch Deutsch sprechen!” (她也能说德语!)栗发女郎惊叹着。

      不会吧……,会讲德文需要那么惊讶吗?少见多怪。小春有气无力地继续要求着,“Wasser, bitte.”

      亚洲人最先反映过来,拿了搪瓷杯喂她水喝, 然后出去叫了医生。

      “身体感觉怎么样啊?”进来的矮个儿医生边检查边问。

      咦?中国人?

      “全身都痛”,小春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发着音,“这 是哪里?你们是谁?”

      忽然注意到自己瘦骨如柴、青青紫紫的小小手,小春又加了句,“我这 是怎么了?”

      “这里当然是医院了。你被打破了额头和后脑勺,身上是一些皮肉伤还有营养不良。好好休息吧,没什么大问题的”,医生慢慢吞吞地回答。

      那位同外国人站在一起的亚洲人则非常惊讶,“你不记得了吗?你在亚光孤儿院被打伤了。”

      “孤儿院?我为什么会在孤儿院?为什么会被打伤?”看来这亚洲人也是中国的。

      “医生,她这是失去记忆了吧!?”他受惊了似得抓着医生问。

      “哎呀,放开我先”,医生拽开他的手,“急什么啊。失忆了也是可能的,只是我们这个小医院就没办法检查了。不过这样一个还不到6岁的小小囡,也没什么重要的记忆吧。忘了可以再教嘛。”

      栗发女郎显然是听不懂中文的,她正以疑惑的眼光瞪着那位中国男士,直到他开口翻译了小春与医生的对话。

      其余人听了后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派出那位中国男性解释。

      接下来,小春被告之这里是上海的一家小医院。其他几位则是来自欧洲卢森堡von Auerbach家,先生、太太以及先生的弟弟,他则是外交部派来的翻译。事情是始于von Auerbach家来到刚与卢森堡建交还没多少年的中国游玩,愉快的旅程让他们打算收养个小孩子带回去。

      但是太太听介绍知道了小春自从一年多前在孤儿院门口发现以来,从没有开口说过话。就在所有院童面前,怜惜地抱了抱她。结果这引起了其他院童们的愤怒。当负责人们簇拥着von Auerbach一行人离开院童们进入办公室商谈后,小春便遭到了几乎所有院童们的殴打。

      而当大人们听到声音赶到时,她已是一身血,昏过去了。孤儿院负责人的意思是小孩子嘛,就是跌跌打打长起来的,带到院里医务室就行了没必要送医院。von Auerbach家的听明白后却难以认同,与其起了争执。后来von Auerbach家以不能再耽误治疗时间为由,说明白医疗费他们会全部承担后,就把小春先行带到附近的医院了。

      这下小春有些听傻。孤儿院?不到六岁的小囡?从不说话?卢森堡刚与中国建交没多久吗?上海有这么破旧的病房?这不是在做梦吧?但全身的疼痛都在提醒她这就是现实。

      啊!!!又见穿越!!!真是病久了脑子都锈掉了,有过一次体验还那么迟才发现~~

      不过上次是醒了不能说话的幼婴,这次一醒来就可以讲话又全身疼得要命,所以一下子没想到也是正常的。但为什么已经穿了一次的人还能再穿一次?另外,我宁小春难道就是一克父母的命不成?带着记忆穿了两次都是小孤女?!……混账!为什么会这样?!

      强压住心中的混乱,宁小春瞥了一眼病床跟前的那几个人。暗问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办?

      躺在病床上想了半天,她觉得还是顺着那翻译的意思说失忆应该是最稳妥的。好在小姑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没说过话,那个亚光孤儿院应该就不会清楚底细了。而且既然现在是个小孤女,那么被von Auerbach这家人收养应该不错吧。姓氏前面还有个von,啧,贵族么?

      “Wissen Sie, was mein Name ist? „ 小春一副纯洁无辜样,“ich kann mich an meinen Name nicht erinnern „ (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吗?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这群大人们看着小女孩听了解释后,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皱起眉头想了很久,蹦出来的问题竟然是她叫什么名字。集体愣住 --- 这才有了“她失忆了”的真实感。

      栗发女郎盯着小春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转身把几位男性拉出了房间。只听外面嘀咕嘀咕了半天,几个人才又回到小春面前。

      栗发女郎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向小春介绍自己叫作Dorrit, 指了老公叫Rick,还有Rick的弟弟叫Louie,他们是来自卢森堡的von Auerbach家族。Rick和她决定收养小春为女儿,起名叫Esther。完了还问句“你觉得怎样”。

      小春在心里抛了个白眼儿。晕,这不都已经决定好了么,还问我干嘛。不过还是得装单纯,“Dann habe ich mein Name, papa mama?„ (那么我有了名字和爸爸妈妈?)

      “Ja! Natürlich, mein Schatz! Ich bin deine mutter, er ist vater und er ist Onkel.” (是的。当然了,我的甜心!我是你的妈妈,他是爸爸还有他是叔叔。)

      就这样,小春也就是现在的Esther,可以安心地躺在医院养伤了。她的新爸妈忙着办些琐碎到可怕的外交以及法律手续。终于在近两个多月以后,把她带回卢森堡了。后来她了解到那是1978年。

      而现在,蜷在沙发上的Esther已经快24岁了。回想来到卢森堡的这些年,她过得还算得上精彩。此外,von Auerbach家也真是个贵族。但他们只是拥有贵族头衔的上流社会一份子,不再隶属特权阶级。不过即使并非大富大贵之家,这家人也一点没有委屈了Esther。新爸妈和亲戚们都对她非常亲切合善,连街头路人都爱跟她打招呼。大概是因为卢森堡那时还没几个亚洲人吧。

      没那份儿耐性慢慢念书,Esther只好充天才。这更是博得von Auerbach家的欢心和爱护。小春时期她学的是法律,林沂儿时期她什么书都看,Esther则是专精金融早早念完博士。

      真是庆幸当时说了三种语言,抓住了Dorrit他们的心。庆幸这副身体在养好伤后,仍可以健康无比。庆幸这里是欧洲,生活可以更精彩。

      Esther抬头看了看圆月,今儿可是十五的圆月呢。不过Dorrit和Rick双双飞去美东游玩,连经常在家陪着她的小叔叔Louie也去法国出差了,毕竟他现在已是位在欧洲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了。

      伸伸懒腰,Esther忽然想起前天上午,那位香港来的客户陈太太送给她的礼物,似乎是上等的祁门功夫和一套精美茶具。

      很好,好久没喝功夫茶了,就来一杯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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