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戬）且尽天下》茱小萸

4、第四章

　　第四章

　　哮天犬还在床上修养，不满自己被下了禁动的符，偷偷的瞪着太白金星。太白金星倒是不理他，只是坐在桌前喝茶。
　　他是来找杨戬的，但是人没在。

　　今天下了朝这人溜得飞快，他不过对着太上老君抱拳打了个招呼的功夫，当然老君是一甩袖子没理他……
　　然后，就找不到杨戬了。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于是便来这儿等着。

　　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忽听得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他暗自好笑，什么人竟然打到这真君殿门口了，也不怕被司法天神抓个现形？
　　可是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哮天犬在床上大叫一声：“是主人和臭狐狸！”
　　太白金星慌忙出去，果然在天上斗得正欢的就是杨戬和真念。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重点是所有人都只是在看着。
　　如同看戏一般围在四周，只留了那中间给打斗的人。从真念的玄落阁一路打到杨戬的真君殿，着实引来了不少闲着的仙家。

　　杨戬如疯了一般的攻击真念，三尖神枪带着蓝紫色的寒光，半点余地都不留的刺过去。
　　真念倒是不急不慌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笑。他手执一杆墨色长枪，与神枪相碰时发出嗡嗡的声音。

　　有看客唏嘘：“能与杨戬那物件交锋而不毁的，想必也是神器。”
　　旁边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切不可小看了这真念，听说他的来路不明，可是厉害的紧。上次派杨戬去收服他，不是反而被伤了？”
　　“哦？我只听说天兵损伤过半，真君大人自己也被伤了？”
　　“要不是太白金星为他续命，后来又主动请缨去说服真念，他现在哪能这么生龙活虎……”
　　“啧啧……杨戬可是战神啊……”
　　“战神又如何，打孙猴子他半斤八两，打真念又受伤，连捉个沉香不也没能成功？……战神？哼。”

　　太白金星咳了一声，一张脸上是笑容满面，眼神却叫人冷的打颤：“这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都来了仙界为官了，怎么嘴还是没有把门的呢？”
　　两个人都闭了口，最近都传太白金星和杨戬关系亲近，看来是真的。
　　虽说一个文官而已，不过几次立功，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太白金星于是也不再说什么，眼睛漠然的扫过一圈，便有不少人讪讪的低了头。

　　回过神来再看那二人，显然是斗得只剩下自己了。
　　真念一个回马□□过来，杨戬侧身避过，顺着枪身回转，左手抓住枪杆，右手提了枪直刺向真念胸口。
　　只见真念被逼着放了手，急忙后退开来，一个后空翻又稳稳落下，那长枪本来被杨戬握在手中，却忽然如同有了思想一般扭曲起来，就像是一条灵蛇顺着杨戬的手臂便缠了上来。
　　杨戬一惊猛地放手，额间神目对着那黑色的东西射出去一道光，然后那物就化作雾气散开，转瞬又凝聚在真念手中，恢复成长枪的样子。
　　太白金星看的惊奇，似是想起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好，正欲上前，就闻得后面传来哪吒的声音：“陛下请二位到灵霄殿一去。”
　　真念一笑，双手一握，那长枪便消失了，然后他斜目看着杨戬，拍拍手道：“不愧是战神，自我修成之后，能与我打成平手的你还是第一个，可惜，要打败我，也只有……”他转头看了一眼太白金星，然后又说，“有劳三太子了，我这便去。”
　　杨戬收起了自己的三尖神枪，一扬披风，也跟着去了。
　　围着的人便都散了，个别有地位的倒是跟在后面打算将热闹看到底，不知玉帝会如何处置他们，毕竟在天庭公然的打斗是不合规矩的。
　　太白金星叹了一口气，这人不是没脾气的，看来哮天犬的事伤了他了。又想到真念，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着实伤脑筋。
　　一边摇着头，一边的也跟着去了。

　　灵霄殿上，玉帝倒是慈眉善目的，可是王母不干了：“你们还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居然就这么打起来，杨戬！你是司法天神，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杨戬上前，弯腰，抱拳。
　　太白金星在一边看着，想他果然还是不肯反抗啊，看来打算认错了，想必不是“小神疏忽了”就是“小神知错了”。
　　没想到真念抢着开了口：“回娘娘，是我想要跟真君比试，上次一战我伤了他，以为他不配做天界第一战神，便出口激他令他跟我动手。”
　　“那结果呢？”玉帝问。
　　“小神口服。”真念微笑。

　　杨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却不看杨戬。

　　“口服，那心不服了？”玉帝接着问。
　　“是，因为目前还只是平手，他并未战胜我。”真念瞥了一眼杨戬，又瞥了一眼太白金星，“我信服的，从来只是能胜了我的。”
　　王母要说什么，被玉帝一挥手打断：“我看没有必要，如今你们不是敌对，不必非争个你死我活。杨戬，我听说哮天犬受伤了，与沉香有关吧？看来不能再耽搁了，你抓紧时间。行了，都散了吧，太白金星，你跟着来，朕有事问你。”
　　再不容任何人说话，玉帝便进了内殿，王母看看杨戬，伸手点了点他，然后也跟着进去了。太白金星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只是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小声说了句“等我”。

　　转眼灵霄殿又只剩下真念和杨戬。
　　杨戬盯着他：“阁下意欲何为？”
　　真念一摊手，一副无奈又委屈的样子说：“喂，我救了你的狗，你不感激我，反而来质问我，还动手，然后你问我想怎么样？”
　　一抬手又要出招，杨戬的掌还未劈下，真念忽然后退，只听他道：“我做的事从不给任何人解释，记着，我不找你，你最好别来招惹我，真的惹火了我，你绝不是我对手。”
　　顿了顿，真念又笑笑：“不过通过你，我倒是能找到好玩的。”
　　真念走了，剩下杨戬一个人站在大殿中，他忽然觉得好累，沉香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又多个不明目的的真念，还有那个叫人为难的太白金星……
　　慢慢踱回真君殿，看见被施了符咒的哮天犬挺尸一样的在床上躺着，一看见他就着急的问：“主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杨戬也懒得动了，坐下来拿起杯子喝茶，喝了一口才发觉这是别人用过的杯子，便看哮天犬。
　　哮天犬吸吸鼻子，道：“是星君来过，知道你们打起来就出去了。主人，能不能帮我解了这符，我难受死了！”
　　杨戬苦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谁能在这真君殿中有兴致坐下喝茶。他一挥手，要解哮天犬身上的符咒，却反被一阵光挡下，原来是太白金星设了结界。只听那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我太白金星的符谁也解不了的~杨戬，我是为了你的狗儿好，你要相信我支持我~”
　　杨戬无奈的看看哮天犬，他吸吸鼻子，要不是知道他本就是终年的鼻子尖发红，会以为他快哭了。
　　暗自骂着那人无聊，以手轻揉额角。
　　算了，索性暂时不想，就依那人的意思，等他过来再说……

　　“见过陛下。”
　　“坐吧。”屏下了其他人，玉帝笑呵呵的招呼太白金星坐到自己对面，二人面前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陪朕下完吧。”玉帝说道，“你执白子。”
　　“陛下，这白子几乎都败了。”太白金星看了看棋盘上的状况，摇头道。
　　“嗯，看着败了，实际还没有，那下棋的人走了，可惜，朕想看见的是他自己承认败了。”玉帝将一枚黑子拿在手上摩挲着，说，“现在他有事要去做，估计找来跟朕下完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你来吧。”
　　“这……”太白金星不太明白玉帝的的用心。
　　“不用想太多，谁下完都一样，朕只是想看到白子输。”玉帝看了看太白金星，又指了指那盘棋。
　　“臣请问，这残局是谁留下的？”太白金星皱眉，觉得可能不只是一盘棋而已。
　　“杨戬。”玉帝回答。
　　“哦。”太白金星便明白了，然后执子，思索着。其实答案已经知道，再确认一下无非是等于又逼着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玉帝大笑：“怎么忽然认真起来了，不过是顺着残局下完就好了。”
　　太白金星也笑：“下棋还是认真点好，况且这白子只是看似败了，臣倒想试试自己是否有回天之力。”
　　玉帝抬眼看了看太白金星，便不再讲话，二人都凝神贯注，一个是步步为营充满杀机，一个是一点一点收复失地。

　　沉默许久，玉帝忽道：“你怎样看真念？”
　　太白金星愣了一下，回答：“近来才开始作为，但是灵力和修行似乎远在千年之上。”
　　“他好像话里有话，看起来是针对杨戬，但是对你更感兴趣。”玉帝落下一枚黑子，又捡起四枚白子。
　　“是，其实去招抚之时臣便觉得他似一故人，后来他屡次提到…提到以前的事，臣也觉得蹊跷，可是又没有头绪，见他并无恶意，便没当回事。今日见他所用兵器招式，确实是和那故人如出一辙。”太白金星又落下一子，然后抬头笑了，“陛下，您输了。”
　　玉帝轻拍双手：“好，很好，因为是他留下的残局，所以便力挽狂澜的扳回来？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过问世事了？还是主动去帮别人？”
　　太白金星往盒子里面收着棋子，说：“身为陛下的臣子，世事自然要为陛下操心，若是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我也就不费力气了。既然他有能力胜，那我也没必要非输了。”
　　“看来你为我那外甥费了不少心思啊？”玉帝调侃道。
　　“是，臣会为他做任何能做的。”太白金星顿了顿，说，“所以恳请陛下不要再为难他。”
　　玉帝正色：“你发过誓的。”
　　太白金星站起来，立在一旁不说话。
　　玉帝挥手打断太白金星的话，道：“朕答应过你的从未食言，那你呢？”
　　太白金星回道：“臣的誓言臣永远记得，不会违背。陛下为臣做的，臣也都记着，并且一直感激。可是陛下，我们也约定过，如果有一天，臣不得不……陛下也不会阻止。”
　　玉帝一下子掀翻了棋盘，黑色白色的棋子落了满地。他怒极：“你是说现在到了非常时刻？就因为一个杨戬你要背叛朕？”
　　太白金星依旧低着头：“臣不清楚。”

　　玉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然后似笑非笑的说：“别忘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朕没有逼着别人唾弃他，也没有逼着他妹妹动凡心，更没有逼着他外甥杀他。朕只是要他做司法天神该做的，就算你有不满，也跟朕说不着。”
　　““臣不敢。”
　　“你活了这么久，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想清楚些，朕知道你从来不是糊涂的人。一时的胡闹朕可以当作没看见，而且我那外甥的性子怎么能接受你这样的想法。好了，你去吧……慢着，那真念是谁都无所谓，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去解决，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见。”
　　“是。”太白金星退下了。他的余光瞟到玉帝的眼神冰冷，脸上是不屑和讥讽。
　　不由得暗自叹气，这玉帝知道了，但愿王母娘娘不会知道，不然才真的麻烦了。

　　待太白金星离开，王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冷哼了一声：“陛下，若只是为了杨戬就生异心，那他不能留了。”
　　玉帝叹了一口气：“就算不想留他，又有几个人能杀了他？还是要从长计议。”
　　“臣妾倒是有个主意。”王母娘娘伏在玉帝耳边低语，只见他越听脸上笑意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