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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2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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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江皖就被春花从墙角拖了出来,什么都没说直接给她套上一件素色袄子连拖带拉把人弄到了离冷院不远处的浣衣小院,江皖不着痕迹的瞅了眼浣衣小院的环境,垂着头弯着身子站在离春花身后三尺远的地方。
春花瞄了眼她又指指面前堆满了各式上衣下裙的三个木盆里,“这里面的衣物在午时之前必须全部洗干净。”
江皖垂着眼睑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瞄了眼挨着木盆放的一小碗皂叶和几个大大的棒槌。
春花笑着从袖里掏出半个白面馒头递给她:“好好干。”要不是看她这般识趣,也不会从自己嘴里省下半个馒头。
江皖点点头,把馒头接过放在嘴绿色婢女装的丫鬟笑笑说说迈着小碎步往外走了。
院里除了她还剩下一个身子肥胖面目黝黑的粗使婆子和一个脸庞蜡黄身子单薄的丫鬟,江皖扯着嘴角对她们友好的笑笑,无奈寒风冷的僵住了嘴角。
一番交谈下来江皖才知道,身子肥胖的李婆子原是厨房当差的,因半月前给海棠院耽误了上菜的时辰就被发落到了这冷清又没有油水捞的地方,至于另一个丫鬟腊梅,原是檀香院里的粗使丫鬟,自从打碎了三姨娘最爱的盘口缠枝莲花长颈瓶后就被打发到了浣衣小院来。
这是江皖来到这里第一次洗衣裳,把衣裳的好坏质地分了后,跟着李婆子的动作她学的也有模有样,只见她手下的棒槌掌握好力度在摊开的下裙上敲得飞快,嘴里也不忘和一边的腊梅偶尔交谈几句。
一大盆的衣裳还没有洗完,江皖手心裂开的口子被水这长时间一泡,口子的边缘部分发白肿了起来,江皖忍着疼痛,抓了几片皂叶揉碎把有脏污的地方用手搓干净,又继续用棒槌捶起了下一件粗布织成的上衣。
浣衣小院的大门外,瞧着四下无人,冬花从浣衣小院的墙角处偷偷溜了进来,看到江皖和丫鬟婆子在一起洗衣后,立刻上前抢过她手里的棒槌动手捶起来。江皖被她突来的动作一愣,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冬花提着木桶就到三尺远的井边去提水了,瞄到自己手心的口子越发肿胀,江皖叹口气还是上前帮着冬花提水。
冬花被她的动作一愣,在知道三人要在午时之前把面前这三大盆的衣裳洗干净后,冬花手脚也就更加利索的动了起来,四人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把剩下的两大盆不同的上衣下裙洗好然后晾在搭好的竹竿上。
弄好这些,几人又把浣衣小院里摆放的物品归置的妥妥帖帖后,厨房那边也差人送来了午饭—每人一碗粗糙的玉米稀粥、两个玉米窝窝头外加一碗没人用过的水煮大白菜,比起冷院的伙食来好上那么一点,江皖啃了一个窝窝头,夹了几块大白菜就放下了筷子没在用,由于饭菜太少浣衣小院每天只供两餐的缘故冬花连筷子都没动她待会回冷院用饭。
用过食和李婆子还有腊梅告别后,江皖拉开半旧的门回冷院,冬花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江皖知道在冷院当差的丫鬟比较闲,虽然每月的银钱少了一点,可冷院里没有人挑剔还管吃管住,总的来说还过得去。
她对冬花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冬花太过老实和懦弱,但她对自己还是可以的,若是没记错的话原主生病时她还曾偷偷的溜进来照顾过她。
“十三姨娘——”冬花迈进冷院门槛的步子一顿,一双眸子怯怯的看向已经坐在脚凳上的江皖。
江皖缩着脖子点点头,冬花把门关上后才迈着步子颤颤的走了过来。
“有事?”江皖把手放在嘴边呵口热气呼呼,眼睛还透过关着和没关一样被吹的“咚咚”作响十分破旧的窗棂。
冬花双手垂在背后,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地面,抿着嘴没说话。
江皖伸手把用粗绳捆着的长发一松,待到冷风不再往脖子里吹才放下手拢了拢外面半旧的素色袄子,抬头瞄了眼冬花也低了头思索起自己的处境起来。
在这慕府里她现在要保住命也不大容易,本来原主留下的这个身体就不大好,再加上这个冬天特别冷她也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和粮食,春花那边还时不时找事情给自己做,而陷害自己进了冷院的李玉兰以免“偷情”那件事败露恐怕很快也会找人让自己开不了口,想到这,江皖心里突然涌起的那股凉意比窗棂外吹进的寒风还要让人骨髓发冷。
不过,在这莫大的慕府里,还有谁能够救她?脑中思索着自己认识的男女老少,终于一抹柔美的脸庞闪进脑海,可是这件事要让谁去传消息?冬花胆子太小,就是事情交给她做恐怕也没好结果。春花是大胆,可是她海棠院的那位主子要是知道恐怕会起疑心,想到这江皖心里不禁急躁起来,原主生前院子里也没有一个忠心的丫鬟,就是之前提的一等丫鬟环月在自己被打入冷院时也自动去了十一姨娘的缠花院。
原主手下没有能够可以用的人,江皖也能理解,毕竟当初她只是因为大老爷酒后乱性因着次日兴致好的缘故才把她从庄子里的三等丫鬟提了姨娘起来。
不过嘛,说到当年和她在青莲院一起当三等丫鬟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和她共用一张架子床的碧草,只是碧草现在还在青莲院当差,若是向青莲院的四姨娘说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妥善了事,想到这里,江皖蹙了蹙眉。
“什么事?”算了,还是待会在想这件事。
“奴婢……”冬花从袖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支拇指长的软膏出来,瞄到上面那三个较为繁复的字体江皖的眸子闪了闪,冬花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不高兴后才把软膏挤出一点给她抹在手心那几道裂开的口子上。
抹完后,冬花又颤着手把软膏塞到她手里,迈着步子就往外小跑了出去。
江皖拿着软膏,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冬花手上那淡淡的温度,这软膏想必她至少花了整整两个月的银钱,只是自己有没有骂她,她跑什么跑,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被打入冷院不受宠的姨娘吗?比起一般的丫鬟婆子来还没有地位。
晚上在春花提着食盒送饭过来时,江皖有点紧张的弯下腰,端起缺口的瓷碗拿起被人咬了一大半的玉米窝窝头,一个不注意,袖子里的荷包就不小心的掉在了地上,江皖急忙蹲着身子慌张的把荷包捡起来往怀里揣。
春花见状眉一皱手一伸就把荷包从她怀里抢了出来,语气还不大友善:“这是哪里来的?”放在手里把荷包掂了掂又靠近燃了一半的烛火下细细的瞧了瞧上面的图案,顺带还凑近鼻尖嗅了嗅里面的香味。
“我……不……知道。”江皖低下头抿着嘴,“只知道……这是醒来后……贴身放在怀里的。”在春花阴冷的表情中,她还是说了实话。
江皖看着春花若有所思的表情,拿着今天多了半个的玉米馒头抖着嘴唇啃了起来,一双眸子还时不时惊惧的看着她的方向。
“没事。”春花也知道这十三姨娘在那次折腾要了她半条命的风寒里忘了一些事,不过这个荷包倒不像是她的,她记得后院里最喜欢玉兰的可是玉兰院的那位八姨娘,再想到面前这十三姨娘被打入冷院这件事的缘由,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十三姨娘岂不是要翻身出冷院了。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她都要把这荷包拿到海棠院走一遭:“这个荷包奴婢先替你保管着。”
江皖怯怯的点点头,春花破天荒的轻声给她解释道,“奴婢看主子这娟帕上的玉兰花绣的格外精致,就想晚上回去挑灯好好的欣赏一下,顺便看能不能给主子你再绣出一副同样图案来。”
“嗯。”江皖点点头又道,“那就谢谢了。”嘴上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春花谦虚的弯了弯腰,提着食盒回了自己的住处顺道还去了一趟海棠院。
海棠院住的是大老爷第一个破身的丫头,也是正房夫人余氏入门后第一个提上来的姨娘,身为大老爷第一个开荤的源头,大老爷对她的情分自是和一般人不同。
回到海棠院,春花把这件事如实的告诉了倚在美人塌上的二姨娘顾氏,顾氏闻言白净的小脸上倒是轻轻笑起来对她说道,“你看,冷院中的那位为人如何?”她对大老爷后院那些不受宠的姨娘从来没有关注过,不过若是真的和那李玉兰有关,她倒是可以顺手推一把,摩挲着手里的八宝翡翠镯二姨娘低头浅浅一笑,小巧的面庞上满是柔美。
“依奴婢看,那冷院中的人不足畏惧。”春花瞄了眼美人榻上面庞柔美白皙的二姨娘补充道,“不管是样貌还是心思和二姨娘一比都不值得一提。”说完还对着二姨娘讨好的笑了笑。
“还真是嘴角伶俐的丫头。”二姨娘把自己另一只手腕上的鎏金镯子取下亲手给她戴在手腕上,一旁的丫鬟和香看了笑着打趣道,“姨娘就是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春花姐。”
二姨娘笑着扑过去挠她的咯吱窝,待她笑得瘫软在了美人榻边上才放下手作罢,“叫你打趣你主子我。”说完笑着在她眉间一点。
春花敛下眸中的嫉恨和羡慕,看着倒在一团的两人柔柔说道,“主子和和香妹妹的情分就是好!”她是被二姨娘派到冷院照看十三姨娘的,想来那件事她心里早就有了底,难怪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十三姨娘的命留着。
“你这丫头!”二姨娘端正身子无奈笑骂道,“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还不是我们的主子是姨娘你。”春花笑着倒了杯碧螺春递给和香,和香嗅了嗅茶香又用手摩挲着杯子的温度,过了一会儿才把茶杯递给二姨娘。
二姨娘抿了一小口后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和香用着顺手,自己什么心思不用说她都知道办的很好,这春花面貌好是好可就是心太大了一点,不过嘛她允诺的事也会去做,只不过会给她换个对象而已,府里连正室都没娶的二老爷不是也挺好,依着她的野心说不定还能捞个姨娘来当当,何苦要到大老爷这一房来瞎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