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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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百岁半夜正在高枕而眠。
“谁？”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抓起外衣披上，这头人已经到了门外。
“妾身羲和夫人，久闻忘机老人盛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穿白衣的女子踏月光而来。身姿翩跹，神采斐然。
“原来是羲和夫人，失敬失敬。”尹百岁站定，满面和气。
“忘机老人久不过问江湖之事，不知如今因何集结众人破坏妾身的教坛，打杀妾身的教众？妾身纵然明白忘机老人是为惩处败类，但是明光教众人却有些激情奋起，要妾身来问一个说法。”羲和夫人言语得当，态度温和。
尹百岁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了。
“既然羲和夫人您知道教众有些行径让人不齿却又为何纵容他们呢？”白羽在院门阴影那里站着，若不是听着声音，都不知道那里有个人。可见白羽凝神屏气的功夫十分高明。
羲和夫人转身笑道：“妾身此来只是为了澄清一些事情罢了。我们明光教正大光明，惩恶扬善，绝非你们想的那样。妾身祖上受到莫大的皇恩，岂能转眼为了些虚无飘渺的富贵荣华反目？虽然妾身并非汉族，也没读过那些圣贤书，但是这些道理妾身还是懂的。”顿了顿继续说：“明光教遍布中原，教众众多，其中有些人变心变坏也是在所难免。妾身早就知道，但是天高水远亦无能为力。教规也难免有漏洞，被别有用心者利用。虽然比祖上改变了很多，但是还是十分不足。”
“既然无此心，倒也不是不能谅解，但是那些违法乱纪的教众是万万不可能放过的了。”白羽道。
“妾身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那些人求情，做错了便是做错了，就应该承受惩罚。”羲和夫人道。
“那你是来做什么？”白羽问。
“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事情。妾身得到消息称有人意图谋反。妾身经过证实这个消息是可靠地，但是那个人是谁，妾身可就不知道了。既然你们为了正义可以抛头颅洒热血，那请为了黎民百姓找到那个人吧。”羲和夫人道，未等尹百岁多问便一道白光远去了。
尹百岁心中大惊道：这轻功真俊。
“大哥啊，我们也就是为了出口恶气罢了。至于什么为国为民，我也就不用参与了吧？”白羽走过来问，在月光下，显得冷冷漠漠的。
“你们既然现在是正义的指引，自然要趁热打铁，日后若是真如羲和夫人所说有人要谋反，那就连日子也没办法平平静静的度过了。”尹百岁叹息一口气道。
这句话一下打中了白羽心中的软弱处。生活要是不平静了，不能每天坐在院子里看蓝天白云，不能和逆天剑他们斗嘴，不能守护在君卓尔身边，更不能吃鱼、喝茶。那么，还不如仗剑而起，趁着生活还平静就将那些人抓起来。
“妹妹还不回来呀。”白羽尾调拖得很长很长。
“想来君卓尔并不能一天两天就回来呢。但是我们却要加紧抓住那些人了。”尹百岁看着白羽笑道。那双眼睛眯缝着，真的就和普通老人家无异了呢。
“人老了，所有的事情都该留给你们年纪还小的人。但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趁着还能吃得下饭，还是要出分力。”尹百岁看着天上的月亮。恍然，这月亮还如四十年前一样弯，月光还和四十年前一样明亮。但是人却老了，四十年前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所有的跟头摔没了。四十年前那披着嫁裳的女子在记忆中还是那么明艳动人，但坟前的野花却没过了膝盖。
“我还是要等君卓尔。”白羽固执的说，所有的愿望说出来却是等待这两个字。“我还是要等她，等她回来。”
“如果君卓尔永远的不能回来了呢。”尹百岁看着月色，看着如同四十年前自己一样的白羽，问道。
“那我还是要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白羽极为认真的思考，极为认真地回答。
因为那时我们还年少，所以所有的问题才会认真的想，才会得出自认为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是因为我们还年少，所以霜叶红于二月花。
尹百岁看着白羽，感怀的说：“你还是太年轻了。”看着月光。继续说道：“年轻是很好很好的，但是等你年老的时候就会发现，年老也是很好很好的。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在你年老的时候都会变得很愉快了，甚至还能笑出声来，当年我可真傻。”
白羽看着尹百岁道：“为什么要等到年老才会觉得愉快呢，年轻的时候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一样会觉得很愉快啊。”
尹百岁顿了下，看着白羽道：“譬如说君卓尔永永远远的不回来了，那你是不是很伤心呢？”“当然是很伤心。”白羽回答。“等你年老了，就会一笑而过，就算是仇敌也无所谓了。所以年老才愉快，你有很多时间享受，还有很多时间去冰释前嫌。”尹百岁道。“但是很多还想去做的事情却不可以做了。”白羽道。“是啊。”尹百岁笑道。
“我希望我年老的时候能和妹妹在一起看书，吃鱼，喝茶。”白羽虔诚的模样，恍然让尹百岁觉得今天的月光有一种飘飘渺渺，虚虚浮浮的不真实感。
“那你日后想干什么呢？等这次抓住这个人，你一定名声大噪。”尹百岁好奇的问。
“当普普通通的人，有着普普通通的职业。”白羽道。
“到时候我请你来我这里当管家吧。”尹百岁哈哈大笑。
“我想当一个捕快，在一个小镇子上，时常能和三五好友喝茶，平日里去抓些小毛贼。穿着妹妹给我缝补的衣裳，和孩子一起玩儿，和妹妹一起下厨做饭。”白羽道。
“做什么梦呢！”尹百岁拍了白羽肩膀一下，转身进屋，还不忘说：“祝你今夜有个美梦。”
白羽茫然的看着尹百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弯，很弯，像是薄皮的月牙饺，像夜空被谁咬过了一口。自己不能辜负如此佳夜，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继续睡觉。
尹百岁睁着眼睛看着纱帐，白羽说他日后要当一个捕快。捕快的公食银一年才十几两银子吧。还说要喝茶、做饭……到时候孩子也是不能考取功名的吧。“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尹百岁翻个身，叹息。
白羽梦中听闻君卓尔回来了，急忙睁开眼睛，穿上衣服一骨碌下地，套上靴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君卓尔没有回来，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于是继续睡觉。
隔壁被尹百岁、羲和夫人和白羽的对话吵起来的张珏和逆天剑夫妇都在屏气听着。等白羽回屋了，王凤凰推推逆天剑道：“阿陵，你听见没有，白羽要当捕快。”“随他。”逆天剑严肃道，结果没坚持住一分钟便轻声笑起来。“捕快哦，日后君卓尔有的忙活了。”王凤凰笑道。
张珏摇摇头，啧啧道：“真是一位大人物啊。当捕快，怎么想着说出来的。像我多好，游山玩水，乐乎无穷。”然后对自己十分洋洋得意。赞叹一番继续睡觉了。
捕快也好，衙役也罢。都是很普通的一个小职业，可能一年的俸禄很少，过得捉襟见肘。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被迫以它为生，最终在现实中，岁月流年里，消磨了少年锐气。这个职业还是一个普通的职业，人还是普通的人，但是日子却能细水长流般的过下去。
白羽梦中看见了君卓尔，两个人还小，手挽着花篮走过了蔷薇花海，吃着粉色的蔷薇汁做成的软糕。糖桂花一直很甜，有一丝余韵的清香，像是一个美人标致的侧影……
月光柔化了眉眼。愿今夜诸人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