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狼的小妾》宴行危

5、劳改犯

　　“娟，你今天真美。”
　　你用你的山寨诺基亚按出这么一句微信。

　　杀马特·阿娟换了一个新头像。
　　黑色的厚眼线，苍蝇脚睫毛，乌紫的口红，劣质摩丝将她的红色的头发做成冲击波造型，若隐若现的大波让你目光迷乱，呼吸加重，小腹发胀。
　　于是你忍不住对杀马特·阿娟的头像撸了一管。

　　你舒服的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微信响了。你猴急猴急的将信息调出来，阿娟只回复了你一句话：
　　“想婹啝莪约垉？滖！”

　　你失落的将山寨机揣进兜，目无焦距的看着前面还没完工的楼房，拿起铲子埋头和水泥。
　　杀马特·阿娟是你暗恋的对象。
　　因为凭你的欣赏水平也只能暗恋杀马特·阿娟这种档次的女人。

　　你开始觉得上天不公，你的内心开始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身份、学历、年纪。有的人可以住豪宅、开跑车，你却只能在工地上砍砖？
　　你和水泥的手停了下来。
　　你开始发怔。
　　想要追究这其中的原因。

　　“你瓜娃子发啥愣！还不搞快点做事！”
　　包工头张大礼朝你屁股踹了一脚，你一个重心不稳跌进稀稀拉拉的水泥中，狼狈不堪。

　　张大礼看着你一身污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夹了夹他的牛皮公文包，又指着你呵斥：“你看看你那捞比样子！”
　　然后转身又去呵斥其他的工友。

　　你看着张大礼颐指气使，突然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
　　像一朵烟花转瞬即逝，但留下的火星却点燃了埋藏在你内心不甘的罪恶引线。

　　张大礼还在骂人、踹人。
　　你却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工地。
　　夕阳笼罩着灰蒙蒙的城市，也笼罩着灰蒙蒙的你。

　　你在五金店买了一副手套、一把水果刀和两裹封口胶，又在杂货铺买了消毒液和蛇皮袋。
　　张大礼是建筑工地的包工头。
　　他很爱炫耀。
　　很爱炫耀他的牛皮公文包。
　　很爱炫耀牛皮公文包里面的几千块现金和无数银行卡。

　　此时你已经想通了为什么同等身份的人会有不同的待遇。
　　因为你没有钱。
　　你是一个坐火车只能买绿皮车站票，租房子只能租地下室的穷鬼。你除了会出卖蛮力，连电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闲暇时候只能和工友们铺席子坐在地上斗地主，斗地主的扑克都是卷了边儿褪色的，连梅花方块都看不清。

　　你受够了这种日子。
　　你想用你的蛮力走捷径。
　　等你有了钱，你可以买飞机票，可以买大房子，可以买电脑爱疯，可以让杀马特·阿娟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于是你掏出山寨机，拨通了张大礼的电话。

　　“礼哥，我是赵刚，今晚上有没有空一起走馆子搓顿？……哎呀，你放心，肯定是请客……”

　　工地旁边新开了一家苍蝇馆。
　　价格很便宜。
　　张大礼是个无利不贪的人，只要有人掏钱，哪怕只是吃一碗免费馄炖，他也很乐意前往。

　　你将你的作案工具放在蛇皮袋里。
　　一个农民工，随身带着蛇皮袋，并不奇怪。

　　张大礼还没有来。
　　你却提前给杀马特·阿娟发了个微信：“娟，今晚上有没有兴趣走嘉年华KTV去唱K？”
　　你绞尽脑汁，尽量让自己这段话发的有品位些。

　　阿娟这次飞快的回复了你：“哇，刚哥你赚了钱啊，敢请妹儿去嘉年华？”
　　你发了个笑脸：“肯定的，有了钱必须第一个请你。我八点在嘉年华帝豪包房等你。”
　　阿娟却回复说：“刚哥，八点赶不过来，我有别的事。”

　　你看着这句话笑了。
　　因为你知道她赶不过来。
　　你是故意的。
　　阿娟在大上海当坐台，你很早就知道了。而她今天是第二班，要十点钟才能下班。阿娟不敢提前走，那会让她损失很多钱，以及被鸡头骂成傻逼。

　　你贴心的回复：“没事，我八点在那里等你，你不来我一个人唱K，反正要等到你。”
　　阿娟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你又忍不住笑了。
　　你得到一个可以证明你不在场的证人。

　　张大礼如约而至。
　　梳着油亮的头发，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却和你一起进入这苍蝇馆里面吃饭。
　　你和张大礼推杯换盏，一瓶二锅头忽悠他喝下去了大半。

　　张大礼很开心。
　　你却越来越慌乱了。
　　你看着张大礼喝酒喝的脸红脖子粗，仿佛已经看到张大礼的脖子被水果刀割破，鲜血从他脖子里涌出，透过气管冒着血沫。

　　你敬酒的手有些发抖。
　　张大礼已经烂醉如泥。

　　你说：“……礼哥，我送你回去？”
　　张大礼要在6路终点站坐夜班车，一个小时一趟，站台在桥边，恰好那里的路灯坏了。
　　是你最佳作案地点。
　　张大礼吃饱喝足，扶着你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说：“好……好。”

　　你扶着他。
　　手心的汗一直都没有干过。
　　终于来到了黑黢黢的终点站。
　　哗啦啦的河水声音在你耳朵里放大，你紧张、害怕、恐惧、又很兴奋。

　　你故意让6路错过一趟。
　　这样你将有五十分钟的时间杀了他。
　　张大礼推开你，趴在桥头哇哇大吐。

　　你看着他的背影。
　　戴上手套，将手伸进蛇皮袋，紧紧的握住刀柄，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后。
　　张大礼浑然不知。
　　你兴奋的颤抖。

　　“赵刚啊，其实你这小子还不错……”
　　张大礼突然转过身，而你此刻也已经出手，狠狠的往他身上捅！张大礼酒醒了大半，痛的大声喊“有人抢劫啊”，你却杀红了眼，在他背上、肚子上、胸口一下一下的捅，一下比一下用力。

　　突然之间，一道刺眼的公交车灯亮起。
　　你不由伸手挡住眼睛，张大礼还在大喊抢劫，你尚在纳闷儿他怎么还没有死，就已经被公交车上下来的几名乘客夺走武器，双手扭在背后，撂翻在地。
　　你知道自己失算了，忙把装着其它作案工具的蛇皮袋趁乱踢到滚滚的河里。

　　张大礼捂着身上，指着你鼻子大骂：“你个龟儿子！竟然用刀柄揍我！”
　　什么……
　　刀柄……？

　　你呆呆的抬眼，才发现掉在地上只有一节刀柄。

　　所幸张大礼当时喊的是“抢劫”，你也以“抢劫未遂”的罪名被关进了派出所，被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蹲了四个月，又交了一大笔钱，才被放出来。

　　你在当劳改犯的时候，很困惑。
　　因为你不知道你应不应该怪罪五金店老板。
　　他卖给你不合格的水果刀，导致你作案没有成功；但也正是因为不合格的水果刀，你才没有被判死刑。
　　你本来就是个莽夫，不会周密的计划。
　　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的犯罪计划天衣无缝，很幸运，你犯了这样的错误。
　　但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小时一趟的6路车那天会来的那样快。终于，受害人张大礼在你出狱那天，告诉你，6路车的车牌坏掉了，所以你看错了，那明明是9路。
　　你顿时释然了。
　　这辈子，你都没有当杀人犯的天赋。

　　杀马特·阿娟彻底和你断了联系。
　　你也对她完全没有了兴趣。
　　因为你发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你和她永远走不到一起。

　　你对着她的头像撸了最后一管，然后干脆的删除好友。
　　你背起编织袋，买了一张回驻马店的站票，继续过着抽劣质烟，用山寨机，砍黑火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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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上面你这段经历，我为你流下悲伤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