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半吊子魔术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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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痛……
仿佛整个人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般，胃里不断地涌上呕吐感。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她的胃已经被切开了。
是横向的伤口，切口整齐，像是，不，根本就是被锋利的刀刃以极大的力量横向，从左到右切开了。
不仅仅是胃部，喉咙也被切开，腹部上也有两个被利器贯穿的，四周凝结着黑色血痂的血洞，同时四肢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身体外侧扭曲着。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具尸体。
如果是人类的话，胃部被切开，肠子流出体外，四肢又被扭断，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存活。
但它的胃部以上，应该被叫做胸部的地方却在微微起伏着。
还有呼吸。
它还活着。
不，或许称之为“她”更适合一点。
“嘶……呼……”胸部上下起伏，她呼出了一口气。
尽管由于喉咙被撕开的缘故，呼气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垂死挣扎。
“————”嘴唇微微动了动，一丝淡蓝色的光芒从她的腹腔里透出，慢慢地覆盖了全身。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出体外的肠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向后收缩回腹腔，撕裂的喉管重新接好，光芒散去，原本放置着丑陋尸体的位置出现了一具白皙的女性身体。
“啊——”像是唱歌演员开场前的清嗓一样，她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
指尖微微动了动，然后，这具身体坐了起来。
微微皱起眉头，她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好臭，而且——脏死了。”嫌恶地用手使劲搓了搓手臂，凝固在皮肤上的黑色血痂被搓掉不少，但仍然有些顽固地粘在上面。
“嘛，等下去冲个澡好了。”她耸肩，然后用手撑住身边的水泥地面。
“嘿咻！”勉强站起身，双腿有些使不上力气，她伸开双臂，像是杂技演员一样在保持着平衡。“很好，那么下面是——胜利的第一步——啊呀呀！！”
迈出的右脚不幸卡在了左脚腕上，她噗通一声，脸朝下直直地摔倒。
“……好痛，简直要痛死了……”捂着自己的脸，她痛得在地上缩成一团。不过这只维持了一秒钟，瞬间她就从地上跳起来，双手掐腰大笑，“无敌啊哈哈——呃咳咳咳……”
被口水呛到了。
扶着墙壁咳了一会，喉咙里涌上一股甜腥，她偏头吐掉嘴里的血，咧了咧嘴。
“看来修复的还不够完全，是魔力不够吗？不应该啊……那是魔法阵的问题？”
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朝屋子里惟一的一张桌子走去。
说是屋子，但这里更像是地下室一类的地方。环境十分昏暗，照明只依靠一根蜡烛，桌子上堆满了烧瓶，试管，酒精灯还有一些颜色奇怪的粉末和液体，桌子下面则散乱地堆着十几本薄厚不一的硬皮书和几张羊皮纸。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做到完全修复，只是咳了几下不可能造成血管破裂，但这血液的来源肯定是喉咙的血管由于震动而破裂造成的，如果说魔力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就是魔法阵……咳，这血——”她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鲜血，“还挺甜的。”
迅速地把桌子上散落的纸张都翻检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不，准确来说，是没有发现任何对于改良修复魔术有价值的东西。
“……这是啥？”她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纸张，左侧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本书上用力撕扯下来，而看这纸的颜色和质地，则很有可能是一本古书。
不过比起纸的来源，她更在意上面的内容。
“素之银铁。地石的契约。我祖我师修拜因奥古。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从王冠中释放，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吧……”
这是什么咒文吗？
她皱紧了眉头。
“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喂，等等，为什么要念五次啊？！”
【一定要念满五次，不然就会失效的喔~】
在那句咒文的旁边，有人用红色的字迹这样批注道。
“呃……原来是这样……”
随便扫了眼下面的咒文，不仅繁琐，而且读起来还很拗口。
无聊地将纸翻了个面，背面画着一个圆形的魔法阵，看上去好像是召唤用的，在这个魔法阵的下面还画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一眼看上去像是一个倒立的十字架，但是在竖线偏上的部位还有一根短线横在那里，并且与下面的横线平行。
不管怎么说，就是一短一长的两条平行线被一根竖线贯穿就是了。
“这东西……和手背上的纹身很像啊？”她抬起左手，和纸上的图案互相比照着。
不，与其说是很像——不如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嘶！该不会是什么邪教分子散发的宣传小广告吧？！”她像被烫了手一样猛然把纸甩到一边，淡黄色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不管了啦！我才不想卷到什么奇怪的事件里去呢！！
打定主意，她弯下腰去翻检桌子下面的硬皮书，希望能找到改良修复魔术的方法。
但是不管怎么翻，她的心思始终不在书本上。
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个奇怪的法阵和图案，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暗示着她——
捡起来。
捡起来。
捡起来。
……
她最终屈服了。
四脚着地爬过去，她捡起了那张纸。
盯着上面的法阵和诡异的图案看了很久，她决定尝试一下。
“我记得这里好像还有一桶剩余的水银……啊找到了！”
“还有就是刷子刷子……那支红色杆子的怎么不见了？只剩下黄色了么……啊算了！黄色就黄色吧！……呜呜呜我还是想要红色的——”
材料准备完毕，接下来是场地。
“好重……重死了……水银为什么会这么重……”
“啊……好远……累死了不想动……拎着这么重的水银要怎么过去嘛真是的讨厌死了——”
场地准备完毕，开始画魔法阵。
“诶诶？这里是要拐弯的吗？”
“啊，看不清……魂淡要画就画清楚一点嘛这样随便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魔法阵准备完毕，一切已经就绪。
抬头看了眼星空，她把刷子甩到一边。
“凌晨两点……”
感觉告诉她，是时候开始了。
“————————宣告！”
蓝色的光芒瞬间从水银魔法阵中爆出，左手背上的奇怪图案随着咒文的念出而不断发烫。
“汝之身体在吾之下，吾之命运在汝剑上。”
“响应圣杯之召唤，若遵从这意志，这义理者，回应吾吧！”
神经仿佛沸腾了，像是从头顶被插入一根烧红的铁棒，从内部膨胀出的热度几乎要把这具身躯融化。
“在此立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吾乃传达世间一切恶意之人。”
“三大言灵将缠绕汝七天。”
召唤阵中的蓝光越来越盛，围绕在四周的罡风逐渐变得凛冽，长发被猛烈的气流带起散乱在脸上，她几乎看不到召唤阵中的情况，冷风刮削着皮肤，身体内部却热得好像快要融化一般，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热铁被冷不丁地丢进雪地里，被两重冰火同时煎熬着。口腔里涌上一股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脖子上的疼痛几乎让她有一种被活生生撕开喉咙的错觉。
绝对——不能输！！
天生的好胜心促使她伸出右手，握紧左手手腕，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她用尽全力喊道，
“穿越抑止之轮，出现吧！”
“天秤的守护者哟————!”
召唤阵内的蓝光瞬间转变成刺眼的白色，一直缠绕着身体的疼痛也同时消失，她双腿一软，向后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虽然被召唤阵内爆出的白色光芒暂时夺去了视力，但身前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强大魔力提醒着她，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森林中，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非人的东西存在。
“费奥纳骑士团首席战士，迪卢木多·奥迪纳，应主君召唤而来。”
如美酒般香醇柔滑的声音响起，不难判断出，这应该是个冷静自律的青年男人。
“斗胆请问，您就是我的主君吗？”
“啊……如果你是那个什么Servent的话。”视力还未恢复，她只能从记忆中搜索出相关的词汇，这样回答。
“原来如此。那么从今天起，我的枪只为您一人挥动。以骑士的荣耀起誓，我必将斩下敌人的头颅，将圣杯亲手献给您。”
“不，与其现在就说那种事情……不如先来帮一下忙如何？”她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那个单膝跪在不远处的墨绿色身影。
“抱歉，”她露出一个苦笑，“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是我的失职！”穿着墨绿色紧身皮甲的男人站起身，紧跑几步到她身边，健壮的手臂从腋下穿过，稳稳地支撑起她的身体。
“啊，万分感谢，还以为要再用一次修复魔术，真是帮大忙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大概是因为召唤耗费的魔力太多，竟然连维持□□修复的魔力也被抽去了一大半，要不是有这个男人在，她可能真的要独自坐在冷风里慢慢等待魔力恢复了。
“我的主君，您……受伤了？”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她身上的血污问道。
“也不算是，不过□□受到物理性的伤害倒是事实没错——啊，啊哈哈哈，你不用紧张啦……”感觉到身旁男人瞬间绷紧的身躯，和同时爆发出的夹杂着愤怒的魔力，她赶紧赔笑。
“其实这算是修行的一种，魔术师的修行，明白吗？不同的魔术师修行的方法都不一样，可能我的方式有些粗暴吧，大概就是这样。”她手忙脚乱的解释，直到男人收回不断飙升的魔力，她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吐血。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噗”地一口血喷出来，吓坏了身边的男人，包括她自己。
“主君！！”男人一声惊呼，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请……请收回你的魔力，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全身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深呼吸了几次，才把这句话说完。
“遵命。”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四周一直压迫着自己的魔力瞬间消散了。
啊——又活过来了。
一瞬间，她几乎想这么感叹。
重新找回存在的感觉真好，就像是缺氧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那感觉棒极了。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无法自如的行走。
可能是四肢被扭断的神经还没有修复完全，魔力被抽走大半之后，对于□□的修复速度和控制力也相应地减弱了。
真是麻烦……
“呃，抱歉。”她抬起头，月光下男人如宝石一般的琥珀色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这家伙真漂亮……不，应该说是魅惑？还是妖艳？
嘛，总之比我好看一百倍，不，一千倍。
心底泛出一股微妙的醋意，她默默地在心里朝自己翻了个白眼。
“看来又要麻烦你了，我恐怕暂时不能行动，能带我到那边的那幢房子里去吗？”她转身指向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建筑物，“就是那个。”
“遵命，我的主君。您的愿望就是我前进的命令。请恕我失礼了。”
男人恭谨地低下头，然后弯腰抱起她，开始在森林中飞奔。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来到了房子的门口。
“真，真是不可思议的速度……”她睁大双眼，虽然魔术师也有做□□的强化，但是距离召唤场地五六百米的距离也不可能在几秒钟之内迅速到达，尤其对于她这种专注于精神修炼，进行过的□□锻炼也只是用于维持几天几夜连续研究魔术而不会疲劳的程度而已。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一边问，一边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只是骑士必备的素质而已，主君不必惊讶。”男人的回答很谦逊，琥珀色的眼睛里却微微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简直太厉害了！那个，Servent什么的都是这样吗？魔力很强然后速度很快什么的？”一边指挥着男人开门，关门等动作，她一边问。
“Servent的魔力强弱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Master的魔力。速度的问题，因为不清楚其他Servent的底细，我不敢确定，也许会有比我更强的Servent存在。”
“噢噢~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已经很厉害啦~”赞赏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她伸手指着地下室的一个角落。“把我放在那里就好。”
“遵命，我的主君。”男人走过去，弯下腰把她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像是习惯了一般单膝跪在她身前。
“唔……这样有点别扭，”她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可以坐下来吗？就是那种普通的坐姿？”
“……是。”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坐在地上。
“很好。”看着面前听话的男人，她突然想到了加拿大产的拉布拉多犬，还是黑色的那一种，温和友好，乖巧听话，最重要的是对主人很忠诚……
够了。
她清咳两声，摆出严肃的表情。
“我们先来谈一谈称呼。”
“有什么问题吗？我的主君？”男人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很有问题。
“唔……主君的话，听起来像是对男孩子的称呼，感觉怪怪的。”一边拼命抑制着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男人头顶的冲动，她一边回答。
“那么，改成‘夫人’怎么样？”
“……不，还是主君吧。”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主君，”低下头思考了两秒之后，男人抬头问道，“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当然可以啊，我叫……”
叫什么来着？
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像是缺了一块似的，明明知道这是作为一个人类都应该明确答案的问题，但就是想不起来。
与其说是想不起来，根本就是不知道。
我是谁，不知道。
我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如果冒犯了主君，请您责罚。”男人显然是误会了什么，默默地低下头。
“啊，不，那个，其实，我，呃，我应该知道的，但是……”她一边手忙脚乱的解释，一边在大脑里搜寻着相关的记忆，眼睛也在四处乱看，极力寻找着有关自己名字的线索。余光瞄到不远处的一个笔记本，封面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字母，字迹和她在桌子上见过的魔术研究笔记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我叫莉切！莉切·布伦史塔德！！”她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虽然由于脱力在男人听来只是声音比刚刚高了一点点而已。
“那么……能否称您为‘莉切殿下’？”男人犹豫地，试探性地问道。
“很不错的称呼。”她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混过去了。
“那么，第二件事情。”刚刚有了名字，叫做莉切的她正色道。
“就是……啊哈吹~~~困啊~~~”话说到一半就打了个哈吹，莉切揉了揉眼睛，到休息的时间了。
“莉切殿下？”
“嗯？”已经陷入半睡眠状态的莉切冲着男人摆了摆手，“第二件事情下次再说，现在我要休息了——啊啊真麻烦，一到这个时候就想睡觉，讨厌死了……”
莉切咬破自己的手指，疼痛居然都没有让她清醒一分，她强撑着眼皮在身体的旁边画下一个简单的魔法阵，然后把自己的魔力分出一点点注入其中。由魔力引发的连锁反应开始生效，一个巨型的，直径足有两米左右的巨大法阵从地上显现出来，并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
“对了，警戒就麻烦你了，但是请不要离开这里超过三百米半径的范围，在沉睡期间我所能提供的魔力只有这么远，其他的请自便。一楼左手边是厨房，那里有库存的酒，不过多数度数不高，你可能不会喜欢。想吃东西的话冰箱里有速食面，放在微波炉里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吃。哦对了，微波炉就是厨房蓝色桌子上面的那个，插上电源就可以用，实在不会的话等我起来也可以，不过就要委屈你了。另外，如果想要洗澡的话，请去二楼右手边白色门的那个房间，随时有热水。我这里恐怕没有替换的衣物，不介意的话柜子里有超大号的浴袍唔噜唔噜——呼呼呼——”
“殿下？莉切殿下？”
“呼呼呼——”
“已经睡着了吗？”似乎觉得这样的睡姿会影响到休息，男人伸出手把脸朝下平铺在地上的莉切翻过来，摆成了脸朝上的姿势。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按照莉切殿下所命令的，执行警戒任务。
从召唤出男人之后莉切就是一副魔力快要用光的虚弱模样，但是却能一直支撑着他实体化足足两个小时。
“殿下真是一位实力强大并且优雅高贵的女性。”男人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地下室的门，这样想着。
而那位被Servent形容为“优雅”“高贵”的Master大人，正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翻过身重新睡成了□□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半吊子魔术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