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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是变态 ...

  •   “……瞧瞧这是什么……”接过少女的素描本后,那个以慵懒姿势斜靠在美术部活动室一角的椅子上的男人嘴角温柔地弯起,露出并不温和甚至略带讥诮的笑容。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人体。”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瞪着他,除了她那位优雅又忧郁的艺术家父亲外,但凡容颜稍好些的男性都会让她产生敌意。

      “你似乎把各个零件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你当然可以入部,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他以轻飘飘的声音道。
      “王陵璃华子。”璃华子的视线被桌面上散乱叠放的作品吸引了。
      她抬起头时,从窗户中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高中部教学楼顶上的情景,她神色一滞。

      “怎么了?”美术部的兼职导师,柴田幸盛登记好她的姓名后,抬起眸色浅淡的狭长眼眸看着她。
      “没什么。”王陵璃华子在心底鄙视那个少女的无知,明明是高中生了,竟然还像个疯子一样在楼顶跑圈,真是单纯。太可耻了。

      鹿目纯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低了一年级的学妹强烈鄙视了。
      她一路跑上楼顶,气喘呼呼,但身后的不明生物依旧不肯放过她,害得她无处可逃,只有在顶层跑圈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清冽的空气压进肺部,带出浓厚的内脏腥味。
      “丘、丘比……吗?”她微微弯下腰,吃力地呼吸。

      “你好。”它用一双无机质的红眸定定地盯着它,它长得很像只小白狐狸,但它并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它安定地坐在水箱边上,可爱的大耳朵上有一对金环状的物体。

      “我不好。”太奇怪了。纯子一边用手扶着膝盖,一边死死地盯着它。
      这是今天的第二桩怪事了。在午休时,她遇见了这个自称为丘比的家伙,它一直跟着她,她怎么都甩不开它。

      “我想你一定明白你身上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时空的不稳定性造成的波动一定会影响你的精神。你也许已经通过梦境或是其他的形式看到了那些对你而言已经断裂了的世界的残片。”它安定地看着它,她发现它的眼睛就跟布娃娃脸上的玻璃珠似的,“我会尽量让你听懂。在此前对你而言已经结束的数亿个平行世界中,你都已经在2109年死去了,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明年。”
      她看了它片刻,忽然伸手捉住了它,从头发上拔下一个发卡戳它的身体。

      “我不会感觉疼痛。”丘比没有开口,她才意识到它的声音一直是直接传达到她脑内的。
      她仍旧奋力地用发卡戳着它的身体,戳出一个个的洞窟来,然后她意识到了,它既非动物也非人工智能。

      “平行世界积累着因缘,在因缘积累到了这样的深度后,我注意到了你。”它继续说,毫不在意她的残酷行为,而她也停止了徒劳的伤害,看着它。

      “平行世界的人……”她看着它鲜红的眼睛,“只是与我长相和思维一样的人吧。我是独立的,跟那些无关。我不会死的,例行身体检查结果很好,色相检测一直纯白。”

      它晃动了一下尾巴,灵活地转了个身直视着她:“你知道的,每个人在每一秒钟都有死去的可能。因为之前每个世界的你都会在2109年死去,这样的命运已经成为了绝对无法打破的牢笼。”

      “所以,你如同救世主般出现,来拯救我了吗?”她疑惑地看着它,仿佛没有睡醒似的神色重回她的脸上,“我是怎么死的?”
      “在已经发生过的99.9%的平行世界里,你会在2109年1月16日在奈川县川崎市扇岛废弃区域3C-B2旧曙联合工厂地下死去。剩余的0.1%是时空允许修正范围内的小概率事件,你会被花盆砸死,被圆珠笔戳断颈动脉,被剃刀割断喉咙,被机械犬踩碎,被电器电死……当然这些都被归到0.1%中去了。因为是小概率事件,所以凶手也不一致,而且他们都是无意杀死你的——被那99.9%世界的因缘带动,你必须在那个时间死去。顺带一提,根据保密原则,我不能罗列他们的姓名。”

      “那么,在那个废弃区域的地下工厂里,我是怎么死的。”她一动不动地与它对视。
      丘比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神色中带着一股乖戾的阴沉,深棕地近似酒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它。

      “绝望。死于绝望。”
      它说。

      话音刚落,毫无预兆的,铅笔粗暴直接地贯穿它的喉咙,此刻它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无法维持形态,所以化作一滩粘稠液体,渐渐归于虚无。

      纯的嘴角泻出一丝轻松笑意,但眼眸深处,某种浑浊而危险的东西也无可避免地显现了出来。

      它的声音再度在她脑中响起。
      “考虑到你体质的特殊性,我已经预料到不会被你轻易接受。不过……你会需要我的。”

      她笑容凝滞,看到它以悠哉的步伐跃过水箱,消失在楼顶的一侧。

      午休的时间快要结束,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着头发。
      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时,她心中涌现出一股极端浓烈的反感情绪。

      端正而温和的五官,眼尾微微弯起,眼角又略微下垂的眼眸……
      那个男人,是个变态。她不是说他的言行举止有什么问题,她对他的定义来自隐藏于他温和表面下的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今天的确遭遇了奇特的事,那只丘比,勉强可以算是外星人吧。
      但对于丘比所说的,她会在明年死去的事,她并没有什么强烈感觉。面对丘比这种异类生物时,她的身体只是充满了将它拆开解明的冲动。

      ……
      …

      晚上放学后,纯从楼下走过,一只无端掉落的花盆砸在了她脚边。
      如果她稍微快那么一点,这花盆就会直接把她的头砸得稀烂了吧。

      真是可惜啊……

      她脸上露出了恍惚神色,仿佛她这一整天其实都没有完全醒来似的。
      她看到同班同学的桐野瞳子显得小心翼翼的快速经过的身影,精心护理的黑色长发华丽地披散在她纤细的肩上,真是个十足可爱的美少女。
      瞳子去的方向却不是校内的学生宿舍,而是与之相反的学校大门的方向。

      隐隐约约的莫名冲动驱使着纯往瞳子的方向走去。
      她跟在瞳子的身后,但是瞳子却越走越快,远远地将她抛在身后,在经过了某片小树林之后,她再也看不到瞳子的身影了。

      她微微喘息,她的体能本来就不好,今天又被丘比追了那么久……
      她扶着一棵树,好支撑着身体。

      但在接触到树的时候,某个奇怪的场景从脑海中闪现。
      她看到一个女孩扶着一棵树拼命喘息,瞪大了眼睛看着什么,并且轻声说着什么。在阴暗的光线下,那女孩睁大的眼中映照出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的诡异寒芒。

      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了。
      那女孩的喉咙被割断了,断开的头颅,以别扭的角度歪到一边,那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就那样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纯试图想象喉咙被剃刀割开后风灌进去会是怎样的感受。那女孩有着与自己一样的脸,但是看到自己被杀的场景时,她却无法感同身受。
      她知道自己既不会被什么人用剃刀割断喉咙,也不会对那个社科□□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
      就算那些都是平行世界里真实发生的事……但她凭什么要认为自己就要那样呢。

      她忽然感觉浑身冰冷,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东西忽然出现在身后——就是恐怖片里经常演出的那种情况。并非是心理上的恐惧,而是生理上的恐慌。
      她挺直了脊背,缓慢地转过脸去。

      如同幽冥鬼魅般忽然出现的男人,进入了她的视野。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看透世事的微笑,只是纯粹的面无表情。
      正是因为长着那样的脸,所以这样的森冷表情反而更显诡异。他在衬衫外加了风衣,灰色的风衣在微凉的晚风中微微颤抖,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的视线落在他衬衣口袋上别着的金属制圆珠笔上:“先生。我能看一下那支笔吗。”
      他取下那支笔递给她。

      接触到它时,又是一闪而过的画面。
      眼睛……这支笔在某个世界里戳进过某个人的眼珠,虽然不是她的眼睛,但她看到了,某个中年男子的眼珠,被他如同滴眼药水似的将圆珠笔尖温柔地戳了进去。

      纯看向他的神色不禁带了些敬畏。简直无法直视这个人了。

      不知道他在看着她的时候心理活动如何,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就在想把她的眼珠戳下来。

      “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变态一样呢。”他忽然开口了,依旧是温和柔软的声音,就连那颇有迷惑意味的微笑也回到了他的嘴角。

      他不知道他这种说话的腔调更像变态了吗。她更加无法直视他了。
      “把那些东西贴在黑板上,让所有人浑身不舒服地盯了一上午的黑板,你觉得这种行为正确吗?藤间老师。”她问。

      “不知道啊……”他的视线中带着一种奇怪的意味,令人觉得他那充满粘腻意味的视线会像蛇一样附着缠绕在被他注视的事物上,“我只是顺从地使用了你们给我的东西而已。”
      她们摆放生理用品这样的行为也不见得多正常。
      既然双方的行为都不正常,这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

      “你为什么看我?”她的神色仿佛长梦初醒,那种惺忪的意味从脸上消失了,她觉得十分无法直视他。
      “与人说话时不该直视对方吗。”他语调柔软地说,“何况我也帮助了你,你不该用这种不亲密的态度对待我,不是吗。”

      “什么时候呢?你帮助过我?”她疑惑起来。
      他轻声提醒她早课前发生的事。
      纯决定回去写一封匿名邮件给教导主任,她认为这是性骚扰。

      “嘘……”他忽然拉过她的手把她带进树林深处,并且用手指按住她的嘴。
      他的指尖缓慢地摩挲过她的嘴唇,从左往右,从右往左,没有停下。

      “你……!”她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但是他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她看到一脸失落的桐野瞳子从外面回来了,似乎是没有达成目标的样子。

      他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把目光拉回近前。
      如果他胆敢做什么的话,她不仅会让他立刻从这里被辞退,并且还要让他今后都混不到饭吃。她果断地决定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我现在会做什么呢。”他轻轻地说,神色淡漠,他的双手抵在树上,而她被圈在他手臂的范围之中,脊背贴在树干上,“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你会让我不得好死吗。”
      “是的是的,我想是的。”

      “你不会的。”他的眼眸微微弯起,其中藏着幽暗的光,“我会拍下点什么,然后要挟你。你懂了吗。”
      “有的人是不在乎奇怪的录像被人看到的。”她垂下眼睛,那种漫不经心的仿佛没有醒来的神色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的坚定提醒了我,那么做过之后把你杀掉,把尸体丢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吧。”他用近乎天真的语调轻声说。
      “你说真的?”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点雀跃的神色。

      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讶然,他的呼吸就近在她的脸侧,他语音柔软:“你是个变态吗。”

      不行了,这种无法直视的感觉……纯已经没办法阻止自己地放声大笑起来。
      好像是‘喂,你是变态吧’‘嗯,原来你也是个变态啊’这样的展开。
      虽然她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变态,但是她对自己笑点之低实在无可奈何。

      “真是令我感到惊讶呢。”他松开她,似乎决心重新定义她一般地审视她,他慢慢说道,“你的手里有一支铅笔啊……”
      “对。”

      “你觉得它能戳穿我的喉咙吗。”他饶有兴味地拿起那支笔端削得很尖的旧式铅笔。
      “没有想戳穿你的喉咙,我只是想要让你夺走它,然后戳穿我的喉咙……”她看着他露出浅淡的笑容,嘴角边甚至露出了浅浅的笑涡,为了防止他过分开心,她补充一句,“开玩笑的。”

      “我当然也是开玩笑的。”他恢复了不带病态笑容的谦和神色,“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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