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之女》猗凡

8、第8章、她的初恋

　　第8章、
　　夜里花玫玫睡的很不踏实，梦里她不停的梦到那个脸上有着融融暖意的少年。

　　他是她在一片废墟里捡到的，她知道这个地方刚刚不久前发生了地动，死了很多人。而眼前这名男子看样子也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并不清楚这名男子是否还活着，只是在药婆婆喊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绝望而无助，仿似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低喃了句，“救我。”

　　也就在那一瞬，她仿佛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无助的自己，于是她决定救她，亦如当年药婆婆救她一样，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巧合。

　　但是那时她才跟在药婆婆身边一年，所学甚少，再加上她本来就对学医不感兴趣，所以更是皮毛都没学到。她央求药婆婆救她，但是后者只是冷冷的转过身，“人是你救回来的，命就握在你的手里，有本事你就救，没本事屋后有锄头，趁现在还没死透，你赶紧的去给他刨一块坟地，免得臭在了屋内。”

　　花玫玫慌了，临时抱佛脚肯定是来不及了，药婆婆脾气又古怪，既然说了不帮，即便是你跪着给她舔鞋底都没用的。眼见着男子疼痛不已，生命垂危，最后花无忧心一横，反正都是死，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

　　半月后那男子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居然奇迹般的好了，甚至还能由着花玫玫搀扶着下床走动了。花玫玫得意的很那，整天趾高气扬的搀着那男子在药婆婆跟前晃悠，就跟稚气的孩童炫耀自己漂亮的衣裳或是听话的宠物一般。

　　药婆婆笑而不语，她自然不能让花玫玫知道她都是每晚趁她熟睡之时给这男子诊脉换药的，甚至还要偷偷避过花无忧的注意力将她熬的药换成自己熬的。

　　花玫玫这一年来因为母亲的去世伤心失意，仿似一下子人生就没有了追求，此番经这么一折腾，再经药婆婆的刻意引导，花玫玫终于确立了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好好学医，开医馆挣大钱！

　　虽然，唉，天赋总是差了那么点儿。

　　药婆婆每每教的心头火气，但是鉴于小重孙还那么点儿大，她又没个可以信赖的徒弟，怎么着临老临死了，也不能让自己毕生所学全都随自己葬送黄土了呀，忍了又忍，又生生将这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花玫玫此人吧，她老人家虽然看不上眼，但也聊胜于无啊。

　　虽不能活学活用，理论联系实际，但药婆婆发现这姑娘到底还有些些用处的，还不至于蠢到姥姥家，譬如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当个移动的医典硬盘吧，只等着虎子大了，随时提档，报废了这货。

　　于是乎，在花玫玫还没有从自己误打误撞救活一个大活人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药婆婆已经手攥小皮鞭，天天逼着她学神农试百草了。
　　*

　　云磊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二十岁的年纪，性格温柔而爽朗，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很好看。

　　花玫玫自小长在云州，所以对云这个姓尤其的感到亲切，自然对这个男子的态度也好上几分。而且他的命还是她救回来的呢，少不了还有一种是他再生父母的自豪感。

　　云磊伤好以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无所事事的在山里住了下来。

　　云磊说他是出生在西南边的商宦之家，父母兄弟都是经商的，只有他不喜欢，所以就独自出来闯荡，想看看这大千世界，人世沉浮。如今流落到这里，也没有具体想去的地方，想请婆婆收留他在此多住些时日。况且他是男人，自然也可以帮忙挑水砍柴打猎做些粗使的活计。

　　花玫玫听他这么一说哪儿还要犹豫，率先做主到，那好那好，她这几日正劈柴禾劈的骨头生疼呢。

　　夜里，药婆婆唤了她说，我看这男子举止气度定然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家，留下他怕是有什么祸患。花玫玫笑的一派天真，嚷嚷道：师傅老人家，我们三人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林，一无财二无色，更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宝藏地图，他能算计咱们什么。还不如留下他有个粗使的劳动力，咱师徒二人平时也轻松些。药婆婆白了她一眼，死妮子，可别惦记着别人给你干活，到最后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众人没想到的是，云磊在这一住就住了一年多，而花玫玫没有蚀把米，最后只是丢了一个心而已。

　　十五六岁的妙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花玫玫十五岁的那一年，她捡了一个名叫云磊的男子，她救了他的命，他教她识字，教她做饭，教她养花养鱼，还告诉很多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当药婆婆带着花玫玫上山采药的时候，云磊就在家里带虎子，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是如何照顾一个三岁的屎娃娃，但是他却将他照顾的很好，他还会在他们采药回来之前将饭做好，并且桌上摆好香喷喷的山里打来的野味。

　　药婆婆说云磊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男子。

　　药婆婆还说若是往后哪个女子有幸能做云磊的妻子，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花玫玫痴痴的笑了，她可不会告诉药婆婆，在她没说这些话之前，云磊已经跟她表露心迹了，他说他喜欢她，他想娶她。

　　可是花玫玫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应他，因为她从来都不相信男人，男人在她的概念里要么是骗子恶人坏蛋，要么就是哥们兄弟，至于恋人这一条……好像……还不是很适应。

　　“这个送给你，”云磊将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递到了花美美的面前。

　　“这是……石头？”花玫玫将那个小小的透亮的石头迎着阳光照了照，石头里天然形成的图案像是峥嵘的万里河山，无忧见过很多次，还曾恬不知耻的从他讨要过。

　　“这是寒玉，我从小带在身边的，有消暑辟邪之效。”云磊认真的说道：“上次从家里匆匆出来，路途中又经历了地动之灾，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个送给你，留个念想。”

　　“嗯，”花玫玫细细摩挲着石头，爱不释手，她自从吃了烈焰蛇胆后，身子经常莫名的燥热难安，寒玉阴凉的触感让她很是舒服。玉上一眼小孔，串了黑金相间的绳子，玉底精雕细琢了一个“云”字。

　　好一会过去，花玫玫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念想？为什么要留做念想？你要走？”

　　“……”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这里，你不走的吗？”

　　“家里发生了点事，我必须要回去处理，不走不行。”

　　“我和你一起。”

　　“这……”云磊为难了。

　　“你不愿意带着我？”花玫玫有点生气，她从来都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若是动了真感情，那是直接而热烈的毫不掩饰，“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吗？”

　　云磊心潮澎湃，可是家里的事的确是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他不确定知道的多，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美美……”

　　花玫玫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点生气，“哼，”了一声，转身就气冲冲的要走，“你骗我的对不对，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玫玫，”云磊一着急，急奔了几步，就抱住了佯装恼怒的花玫玫，可后者是个犟脾气，摆明了不想理他，拼命的挣开他就要走。其实她哪儿是生气啊，分明是乍闻情郎要走，心里不舍的难过。云磊是真的害怕她生气了，情急之下，抱住她的脸就啃了起来。

　　花玫玫被吻的心脏砰砰狂跳，几欲呼吸不畅窒息而死，鼓足了力一把推开了他，背着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满脸通红的窘状，“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云磊脸上也跟个红烧茄子似的，鼓足勇气从身后抱住了她，“我没跟你仔细说过，我家在西南边是个大户人家，兄弟姐妹繁多，如今爹爹身体不适，恐家里会有一番变动，我不是不想带你去，而是怕带你去了，你会受到伤害。你信我好不好，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八抬大轿来迎娶你。”

　　“我才不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呢，”玫玫掩饰着内心的不舍，嘴硬道：“我给你一年时间，若是这一年之内你不来娶我，我就决定不喜欢你了，到时候我爱嫁谁嫁谁，互不相欠。”

　　云磊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你等我，我一定八抬大轿来迎娶你。”

　　“女子青春有限，谁愿意等你，说好了，只等你一年，你若是背信弃义，我就另觅佳婿气死你。”

　　那一年这对才子佳人，互许终身，约定三生，只是不想人世变换，终不知是谁负了谁。

　　“这个给你，”花玫玫追了好久，直追的气喘吁吁，头上的鬓发散乱，因为跑的太快，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被山道两旁密集的树枝藤条给划开了两道口子。

　　云磊虽仍一身布衣，但是朝阳的晨晖下，显得是那么的英武不凡，他从那个枚红色的小布包里抽出了一缕柔滑的黑色发丝。

　　花玫玫没脸没皮的笑了，却又凶神恶煞道：“我看别人家的女子给情郎都送这个，据说这些发丝能结出蜘蛛网拴住男人的心，也不知道灵不灵，刚好你要走，我头发也多，我就想试一试，若是不灵的话，我往后一定告诉那些傻姑娘不要这么办了。”

　　“哦？那你待怎样？”

　　“现在就直接打断手脚拖回家，不叫你再以任何借口离我而去。”她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的说。

　　云磊无奈一笑，揽她入怀，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推了他一把，却是要哭的样子，“我才不会学那些傻女子，苦苦等待，你要是敢负我，我一定转头就嫁人，绝不为你掉一滴泪，我还要带着我的夫婿孩子到你跟前耀武扬威，生生气死你！”仿似是被这假象乐着，她破涕为笑。

　　那样的笑，灿烂夺目，无一点世俗尘埃的沾染，直到很多年后，云磊都时常在梦中梦到这个笑，这个只对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笑。

　　不由自主的，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我们一起走吧，到了那边，我给你安排……”

　　“不了，我才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我花玫玫要做有用的人，成为别人负担的话，活着多没劲！好了那，走那，走那，你快走吧！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婆婆还不知道我下山了，我回去了，”花玫玫突然一步迈到他的跟前抱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迅速的掉转身，飞一般的向来时的路跑回去。

　　云磊只觉得心里一空，他伸出手想拉住她，可是只抓住了她身上不知何时挂在衣摆上的狗尾巴草，“玫玫……”

　　“记住！我只等你一年！你只能早点回来，不能迟！否则我一定不喜欢你了！我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一年！！”花美美突然转身，遥遥的对着他大喊出声。

　　山林小道，空谷回音，似乎也在不停的回荡着：一年，一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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