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g》奉天玖镜

4、第三章

　　再次见到安娜是在蛋被寄存了两个多月的放学后，周防尊公寓外的小公园。红色洋装的少女似乎等了很久，看到两人后跳下休息椅走了过来，小手抓住了周防尊的衣摆。
　　“尊，我来看它。”虽然没有明确那个它是谁，两人却很清楚的知道，安娜说的就是那颗被她寄存在这里的蛋。
　　听到安娜的话语，周防尊似乎觉得很麻烦一样皱起了眉头，随便应了声，也没有阻止安娜抓着他衣角的动作，率先走进公寓。
　　周防尊因为一个人住，公寓并不大，除去仅能供一个人转身空间的厨房和几乎被浴缸占据了多半空间的浴室兼卫生间，就只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卧室了。不过与其说卧室却连床都没有，完全是铺上被褥就可以睡得日式小公寓，除去矮桌洗衣机等必备家电家具，几乎只剩下睡觉的地方——当然，对于生活品质并不高的某人，有时甚至不会拽出被褥，就这么穿着校服睡在地上，导致第二天校服皱巴巴的被人议论流连夜店什么的。
　　而当初被周防尊随手放在窗台的蛋并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看着墙角那比安娜还要高出一头的蛋，草薙出云似乎有些理解周防尊在听到安娜提及蛋时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上面说到，周防尊的公寓并不大，因为一个人住，对生活品质要求又极其之低，在发觉和家人无法共同和平生活后，自己而拿着生活费搬出来住时，毅然选择了这个狗窝般小的小公寓。也正因这间小公寓的作用于周防尊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可想而知被这么大个东西占据了睡眠空间的周防尊，也难怪连日来都一副睡不饱乱瞪人的架势。
　　草薙不知道的是，比起空间被占据的不爽，更让周防无法释怀的是不管他前一晚将它放在浴室还是厨房，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他枕边不远处，让他本就不多的睡眠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这么大……呐，你有没有试过敲碎它？”说完这话的草薙明显感受到可来自少女的怒视。
　　“唔……很坚硬。”忙着将吸管插进牛奶盒的家伙随口应着。
　　明显差别对待的少女似乎没有听到周防尊的说话般，正困难的环抱住用脸颊蹭了蹭后，唇角泛起淡淡的却很幸福的笑容。
　　“尊，我可以给它洗澡吗？”
　　安娜的话让周防正在吸吮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站起来看着开着的浴室门里浴缸泛起的水光，单手抬起怪蛋，边吸着牛奶边向那边走去。
　　虽然对友人的臂力有着深刻得了解，可是看着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蛮吓人的。草薙站起来试图帮把手，才发现新买的词典还没有放下，不过想着一只手帮忙扶着问题也不大，可是还没等靠近，似乎隐约看着从窗子透进来的光打在蛋壳上映出了奇怪的东西……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
　　“尊！”忍不住出声提示好友，含着吸管的人只是回头含糊的嗯了声，脚步却并没有停止，到因为回头反而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况，直接踩在了草薙遗留在那里的书包上。一个脚滑，就听见一片混乱和水声，伴随着安娜短促的啊了一声，周防尊原本扛着怪蛋的左手已经空了。
　　快步赶到浴室门口的草薙就看见一地破碎的蛋壳，没过一会儿从浴缸里甩出一条巨大的，浅棕色，泛着淡淡金芒的鱼尾。一个浅金色的脑袋从浴缸里钻出来，被水浸湿的短发服帖的贴在脸边。带有璞一样透明薄膜的手揉着脑袋，发出低低的类似呼痛的声音。
　　草薙手里的词典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脚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可他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般不错眼的瞪着浴缸里只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奇异生物。至于那位致使其破壳而出的始作俑者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已经空了的牛奶盒发出的兹兹声和那下意识空抓的手表明，他并不如看起来的那般镇定。
　　相反最镇定的却是红衣的少女。安娜红色的眼睛透过同色得玻璃珠看着浴缸里的人鱼，慢慢的靠近，抚摸着他手臂上泛着金芒的浅棕色鳞片，然后向上，触碰着他眼睛下边，还有额头上的细密鳞片。不同于手臂上和尾巴的鳞片，脸上的鳞片颜色是淡淡如冰块般的蓝色，摸上去细腻的手感与其说是鳞片更像是羽毛。
　　而作为被抚摸的对象，那个有着少年外表的人鱼对于安娜得碰触并不反感，相反，那舒服的样子就好像被顺毛的猫咪一般。
　　“栉名安娜，我的名字。”安娜没有理会门外正在向自己招手的草薙，少女干净的声线慢慢的说着。“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似乎与安娜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做出了两个人的约定，人鱼那带着鼻音的犹如撒娇般声线发出一些奇怪的声线。
　　“唔……稍稍等我一下……我整理一下语言系统～”人鱼甩了甩搭在浴缸外的尾巴，“我是多多良，十束多多良，请多多指教～安娜酱～”
　　草薙忙着注意着安娜是否会有危险，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好友捏瘪了手中的空奶盒。也只有周防尊自己知道，这条自称十束多多良的人鱼的声音，和那日在泳池里的声音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