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习零[强强]》A黑桑A

13、慑服

　　北方的一月朔风凛冽，一千米跑下来身上连汗都没有。习零跟在队尾往教学楼走，一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

　　开学三个多月，某习在第一次月考后被分到了一班，这所学校唯一的“希望”便是这个所谓的“尖刀班”。

　　一班出了个天才，没出两个月全校皆知。

　　没人知道这“天才”整整两个月的假期玩命似的啃下了高中教材。

　　从操场跑完操回来，正赶上高二著名的“后进班”去上体育课。两队人擦肩而过。

　　一颗篮球被直直掷过来，正砸在习零同学的后背上，挺大的一个黑印子。后进班的队尾有人吹了声口哨。男孩子们变声期的笑声粗哑而不怀好意。

　　“诶同学，帮忙捡下球呗。”

　　习零扭回身去抄手接了篮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始作俑者，挑了下眉。

　　郑航看着抱着球的习零，笑容里满是挑衅。旁边是几个明显等着看好戏的男生。

　　习零没笑，虽然他很想。

　　少年把球在手里旋了一圈，然后很淡定地抛回到郑航手里，转身走掉。

　　三十岁的人了，老逗弄小孩也没什么意思。

　　教室里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习零？”女孩的声音清脆。

　　习零扭回头去微笑一下，“有事吗？”

　　宋佳看了男生的笑容一眼，微微转开视线。“老班找你。”

　　宋佳是个漂亮姑娘，皮肤很白，眼睛清澈，她是班长，也是班花，这所破落学习里少有的人物。

　　她看着男生转身走出教室，穿着冬天的厚毛衣，却依然挺拔。

　　办公室。班主任老陈笑得无比“慈祥”。“习零啊，知道我找你来为什么吗？”

　　习零杵在办公室中央，把几乎冲口而出的“报告”咽了回去，有点疑惑地道：“不知道。”

　　四十岁出头的男老师过早地谢了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喏，”他从教案地下抽出张纸“这次的月考成绩。”

　　习零往前走了两步，看看赫然榜首的自己的名字，又转脸看着老陈。

　　“过几天有个中学生辩论赛，高一也要派几个人去，综合月考成绩作为选拔标准。”

　　习零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腼腆。

　　老陈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松一样的年轻人，虽然他只是个新生。“去吧，你的成绩没说的，老师相信你。”

　　“下面是辩论时间，双方辩手准备。”

　　习零坐在二辩的位置，看着他的对手们鱼贯入座。宋佳坐在他旁边，她看了习零一眼，在对方回以微笑之后转回头去。

　　习零早看到了对方桌面上烫金的名牌，可还是在真人上来的时候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印象里瘦弱而沉默的谭明辉也有这样的一面么？习零看着华灯下一身正装的谭明辉，在这样的场合里他几乎变了一个人。习零眯了下眼睛。少年依旧削瘦，白的过头，但看上去更倾向于文雅而非懦弱。

　　他看着对面“熟人”看到自己时掩饰的并不好的惊讶，冲谭明辉挺友善的笑了一下。

　　辩论很激烈。最后以正博高级中学胜出而落下帷幕。毫无疑问的结果。然而比赛的精彩程度，多少还是有点出乎人们的预料。

　　“三中那二辩挺牛X啊。”比赛结束，选手们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材料，正博那边的二辩撞了撞谭明辉的肩膀。

　　一辩同志还没说话，后面梳马尾的四辩接着说：“岂止是‘挺’，他那两句话除了明辉咱们三个没有能接住的。”

　　谭明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看了对面的习零一眼。的确是有点意外。他看着那个无数次脸上挂着可恶的嚣张对自己挥起拳头的少年在灯光下应对如流。他并不像个合格的辩手，没有雄辩滔滔，没有口舌如簧，却有着某种极冷静的气场。话不多，一针见血。

　　习零觉察到来自对面的视线。他抬起头冲谭明辉笑了一下。他倒是真有点欣赏这孩子，就冲刚才的几番交锋，无干愧疚。

　　少年的笑容在光线里真诚到耀眼，就像发光体。

　　谭明辉不自觉地皱起眉。

　　“习零，走了！”拿着材料走出几步的宋佳扭头喊。

　　习零冲她挥了挥手。“我有点事，你们在外面等我会儿。”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双方辩手一一握手然后鱼贯而出。谭明辉走在最后。

　　“谭明辉？”

　　削瘦的少年明显一僵，站定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露出戒备的神情。

　　习零微微扬了下眉，然后扯出个挺友好的笑容。原本不想在和这人有什么交集，可今天这沉默倔强的孩子让他看到了另一面，堪称“光彩夺目”的一面。

　　任何人都不想有个人恨着自己，尤其是当这个人很有可能变得强大的时候。习少校不是傻子，前世的错误他不会再犯。功利一点来讲，他不能允许任何可能在日后威胁到习家的存在，即使只是此刻微不足道的，少年的厌恶。

　　不能做朋友，起码不要成为潜在的敌人。

　　谭明辉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习零朝自己走过来。那个人把自己摁在地上暴打，那个人看他时的不屑，那个人说“喜欢你”时张狂如施舍的表情在脑海里乱哄哄地闪回。他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少年，那个完美的笑此刻虚伪到刺眼。

　　男孩微微弓起身子，手指有些颤抖。

　　习零眼神闪了下。对方的攻击表现太过明显。少年的手指曲起又伸开，眼睛里有近乎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脚步没停。

　　“辩论很精彩。”在谭明辉跟前站定，少年这样道。

　　下一秒是对方挥过来的拳头。

　　拳风呼呼。习零舔了下唇角，有铁锈的味道。个子瘦小的谭明辉力气倒是挺惊人。

　　“反悔了么？”习零笑了一下，他看起来甚至没有生气的样子，却在谭明辉打出第二拳的时候握了他手腕，反拧过去。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谭明辉惨败了脸，却是咬了牙一声不吭。

　　习零眯起眼。他倒不会跟个孩子认真，更何况，谭明辉于他，只不过是前世的亏欠。而如今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了，习少校自然不会去庸人自扰。

　　他想弥补的只是单纯的错误，不涉及感情。

　　可他要怎样解释------在无数次带着同伴围攻和一次莫名其妙乃至“惊悚”的表白之后，跟人家说‘我不喜欢你也不需要跟你做朋友但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

　　而现在看来，他的主动“示好”得到的反应并不良好。

　　既然不能和解，那么，就威慑吧。

　　不过两三秒钟的停顿。然后是骨节脱开时令人牙酸的轻响。

　　少年痛呼出声。

　　习零松开手，看着男孩的右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在猎豹很常用的手法。习少校尤其精于此道，他甚至研究创造了n多变式，弄了一套“分筋错骨手”，不光新苗子犯怵，猎豹的老兵也头疼得很。

　　腕骨脱臼，力道用得很巧，不会有多大伤害，但是很疼。

　　谭明辉扶着手腕，汗水从脸上淌下来，疼的说不出话。刚才那一瞬，习零身上有种他从未见过的凛然，让人本能地，觉得危险。

　　第二次，习零在谭明辉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恐惧在下一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常见的坚韧。少年猛地发力，拖着一只右手，肩膀直直顶上习零前胸。

　　巨大的冲力把习零撞出好几步远，后腰顶在辩论用的桌子角。习零眼神一暗，带出一股子煞气来，很好地掩盖了眼睛里的那一点惊讶。

　　这样快就克服了恐惧呢。

　　少年脚步不停地冲上来。习零笑了一下，那几乎是个算得上温和的笑了，看起来人畜无害。谭明辉还没反应过来习零闪到了哪去，后背的重击让他重重摔在了那张长桌上。然后是直接按上肩膀的手，温热的，力道大得惊人。

　　习零把男生恩在桌上，听着他粗重喘息，手掌底下少年的肩胛骨有点硌人。

　　他松开手。习零不讨厌谭明辉，但也并不喜欢。

　　谭明辉慢慢站直身体，声音低哑。“我不认输。”

　　习零扬起下颚。这是个挺欠扁的高傲的动作，少年却做的有种莫名的韵致。

　　谭明辉慢慢看看，重复：“我不认输。”

　　习零低低一笑，“我从没说过我赢。”他用手指揩去嘴角血丝，眼神平淡。

　　他还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尽管他承认这个人值得尊重。

　　“你的辩论不错。”习零重复了他刚才的话。

　　谭明辉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纯粹而冷漠。

　　习零曲起手指在鼻梁上敲了敲，“我知道你讨厌我。”他觉得还是直截了当比较好。“当不成朋友最好也别是敌人。”

　　少年的眼里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冽，他走到谭明辉跟前，动作娴熟地拎起他右手，“你知道结果。”

　　“喀”的一声轻响。男孩在剧烈的疼痛里咬破了嘴唇，却没有出声。他看着那个人松开自己的手，转身大踏步地走掉。

　　尽管嘴角淤青，却还是那种平静又果决的样子。几分钟前的冷厉，似乎只是幻觉。

　　习零推了门走出比赛大厅，宋佳远远地迎过来。“干什么呢你，大伙就等你过来合影呢。”然后是有点慌乱的声音，“你嘴唇怎么了？！”

　　习零松松肩膀，“没事。”

　　宋佳还要说什么，被习零拉向了他们的队友。

　　另外的两个男生看了眼习零脸上瘀伤，倒是明白怎么回事，眼神询问。习零摇了摇头。

　　几个人以会议厅为背景合了影。

　　空荡荡的会议厅里，谭明辉一张一张捡着散落在的上的纸张，面无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没怕过那个人的挑衅和殴打，可却厌恶得很。而今天他先动了手，被卸了手腕又安上，却连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个人动手都忘了。

　　他说“没输”。默认这是场比赛而非羞辱了么？

　　想想都觉得好笑。

　　男孩咬紧了牙。

　　在那个人拧断他手腕的时候，他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恐惧。那恐惧在一秒钟后被他藏到了更深的地方。但是没有消失。没有。

　　恐惧时感情的一种。

　　而这样的恐惧会有怎样的影响，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