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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二章 凶手到底是谁 ...

  •   一、
      冥痕最终还是离开了,带着冥露霜离开了。黑色华衣上光芒流转,却只衬得他眉目间的神色更加黯淡。冥露霜躺在他的怀抱中,安安静静,犹如孩子酣眠。风卷裹着雪花将他的衣袍吹得凌乱飞舞,白的雪,黑的衣,天地之交苍茫一片。

      “洛姑娘。”冥痕的声音响起,听在耳中几分铁与血的味道。

      抬眼看向慕云寒,慕云寒点了点头,我这才快步走到冥痕身后,“冥痕道友,我在。”

      强烈的威压瞬间袭来,我差点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慕云寒及时掠过来,伸手将我扶住。冥痕用的是密语传音,瞬间发力将字句灌进耳内,这样可以避免被法力强于他之人窃听到。但这只是一个幌子,他在密语传音的刹那将那句话注入我的手心,一闪即逝。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在防备谁,他又知道些什么?回过神再看向冥痕时,他已只剩黑色的背影,衣袍低垂,让人想起暮色中的乌鸦,落寞地栖息在树枝上。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揉了一把酸涩的眼睛,我抬起手使劲挥了挥,尽力让声音传得更远更清晰。我喊道,“露霜,我们还是朋友。”

      我不知道在喊给谁听,冥露霜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空气似被震动,泛起透明的波纹,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我仰头看天空,想,亡灵是不是住在天空之上,冥露霜她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鼻子一阵酸过一阵,最后还是流下泪来。告诉我说,露霜在我出事的这几日,睡梦中极不安稳,一直在说对不起。冥痕说,她来议事厅之前,要他带给我一句话。

      那句话便是冥痕注入我手心的那句:小心,注意细节。

      来议事厅之前的留言,她是猜到自己的命运了吗?

      冥露霜临死前的一幕仍在眼前回荡,雪花破体而出,红色飞雪沸沸扬扬。我想,她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这样惨烈的自尽,只是因为她喜欢冥痕,喜欢了很久。爱而不得……

      我想起钟离华,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因为不知道如何去想念他,不知道以何种理由,以何种方式,以何种心情去想念。

      鹅毛般的雪花不经意间落在指尖,凉意蔓延而入,我扭头去看人世间的方向,想,那里有个很温柔的男子,他叫钟离华。

      二、

      冥痕的尸身被发现时是翌日上午,他最终还是没能离开东莱。他半倚着路旁的树干坐下,一条腿曲起,紧抱冥露霜,稍稍低头看她,神情褪去所有刚硬冷厉,是从未有过的安然与温柔。雪落满他的衣袍,他的身体已僵硬,犹如一尊雕塑。

      “一掌击碎心脏,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应是昨日戌时。”风迷阳退开一步,直起身子,风雪将他的兜帽吹得鼓起,英俊的面容上神色格外凝重。

      漫天大雪如杨花般飘落,视线被纷乱白色充斥,即使咫尺距离,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众人静静伫立,锐利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一只手却被慕云寒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苍茫大雪中,我看见他们几人的武器倏忽而至,风迷阳的是一把白色长剑,若不是以蓝色的衣袍作背景,恐怕它就要融入这雪中分辨不出。风无垠的是黑色锁链,悬浮在他的周身,一圈一圈螺旋状回旋。江含枫的是一把刀与剑的混合体,一边是刀刃,一边是剑刃,闪着犀利寒光。慕云寒的是一把青剑,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水纹。荣阳子的是指尘剑,一把拂尘与一柄单剑。华阳子不在。

      一时间周围光芒大盛,寒气四射,雪花似乎也被震慑,凝滞在半空。他们在用修道者的方式表达着对死者的敬重。

      体内气息激烈碰撞,我感觉有东西要破体而出,但却无法找到正确的路径。慕云寒将我的右手攥得更紧,几乎要捏碎掌骨。体内的悸动凌乱而无止息,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的面容一定扭曲的不成样子,传入瞳孔的视线也被改变路径,每个人的面目变得狰狞。

      风迷阳看着我,却又不是在看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很久远的时光。他的笑容充满冷滞的嘲讽,四目相视的刹那,体内的莫名悸动刹那间仿佛化为长剑,要从手心破出。我感到极度的痛楚,挣扎着想要甩开慕云寒,但他的手掌却如钢铁般坚硬,紧紧箍住我手上,挣脱不得。

      悸动的长剑顺着手心倏地钻入慕云寒掌中,我猛地抬头看他,只见纷纷扬扬的绯红雪花飘落,加在手上的力气骤失,我踉跄一步跌倒在地。慕云寒如一片雪花般缓缓倒地,修长的身躯掩映扬起的飞雪间。

      我爬向他,惊恐在全身蔓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死命摇着他,嘶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洛诵,结束了。”

      头顶是风迷阳尖锐的笑声,轻蔑而嘲讽。我扭头看他,这样的风迷阳如此陌生。

      “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我从地上站起身,一把抽出慕云寒的长剑,挡在前面。我的手在颤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我不想掩饰我的惊慌,也无法掩饰。只是想要做些什么,哪怕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任慕云寒奄奄一息任他们俯视。

      风迷阳俯身看我,笑容犹如天际朝阳,透过重重雪花,灼伤我的眼睛,我的全身。他开口,犹如俯视蝼蚁的神祗。

      “洛诵,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呢?大长老一直等你回去,你却拜入隐绝门下。你说我们该怎样惩罚你呢?”

      风迷阳捏住我的下巴,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暧昧而轻佻。这一瞬,我恍惚回到了初入隐绝的那刻。那时慕幽绝也是这样捏了我的下巴,锁着我的眼睛,看进我心底最深处。

      在风迷阳的瞳孔内,我看到自己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惊慌失措如同被猎人捕获的惴惴小鹿的神色。大片大片的恐惧涌上来,额上渗出密密汗水,我猛地闭了眼一剑狠狠刺去。

      风迷阳轻而易举地闪开,紧接着在青剑上弹了一指,麻木感由剑身直传向我的手腕。叮咚一声,剑脱手而落。

      后退一步,护在慕云寒面前,我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我听到自己低哑颤抖的声音在狂乱的风雪中响起,“为什么?”

      “为了东莱的和平与安宁啊。”风迷阳笑眯眯地拨了一下额前的散发,似乎又回到我曾经熟悉的那个他。“洛诵,你现在真是笨,不过笨得可爱,以前的你可没这么有情趣。”

      我脑中乱糟糟,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对我师兄出手?”

      慕云寒躺在雪地里,乌发遮住面容,毫无生气。他会不会也变得和冥痕一样?这种想法突然跳出来,占据我越来越多的思维。胃痛得扭成一团,我瑟缩着弯下腰。

      “洛诵,慕云寒不是你师兄哦。你是玄宫风部的人,只要我们才有资格做你的师兄。”风迷阳的笑声中充满了蛊惑,有一瞬我眼前模糊闪过一位身着黑色披风,与风迷阳同样装束的女子身影。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指甲刺破皮肉,陷入手心,剧烈的痛楚传入大脑,终于换得些许清醒。我勉强直起身,尽量清晰地回答,“我知道我是谁,你不要妄想迷惑我。我叫洛诵,是隐绝弟子,慕云寒是我的大师兄,慕清溪是二师兄。”

      “你知道你是谁?”风迷阳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他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声散落在天地间与风雪交织在一起,震得人五脏翻滚,气息不稳。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洛诵?你是雪空行的女儿,为何不姓雪呢?你的父母究竟是谁?你如何与钟离华相识?因为何事昏迷?为何初次见到慕云寒会怕他?慕幽绝见到你为什么会如此反常?洛诵,你能给我答案吗?”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不,你不可能知道。”

      心脏犹如被攥住,痛得不能呼吸。突然想起慕清溪之前所说,这么多人中,风迷阳为何单单对你不同?还记得初到东莱岛时,风迷阳犹如旧识般叫出你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在使用障眼法,你们根本就不认识,他对你调查清楚,也预测到这次谁会来,所以用这种方式接近。

      我想起至今未有行踪的慕清溪,一个念头跳入脑中,我睁大眼睛质问道:“我二师兄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对他……”

      喉咙处骤起火焰灼烧般的疼,几乎令人窒息,接下来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风迷阳收回法术,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洛诵,如果我告诉你慕清溪与慕云寒在演戏,你会不会相信?如果我告诉你慕云寒早就发现你被下了药,但却不动声色。等待你药性发作,然后与慕清溪一唱一和,只为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会不会相信?江含枫被袭击,慕云寒为什么会第一个出现在现场?他是如何预料到此事?他臂上的伤口为何迟迟未愈合,是不能还是不想?别忘了方死需要喂血才可以控制。”

      浑身发着冷,脸颊处冰凉入骨,下意识地抚上,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我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相信,绝不相信。江含枫的事是我察觉的,是我要他去救江含枫,根本与他无关。臂上的伤口是大师兄的体质不好,所以很难愈合。虽然二师兄经常欺负我,可是我相信他没有恶意,还有大师兄,他们不会那样利用我。他们不会的,你休想骗我。”

      风迷阳踏进一步,黑纹长靴映入我的眼帘。他说,“洛诵,从前你谁都不信,现在倒是谁都愿意相信。不过,他们真的,不会吗?”

      我踉跄后退,跌倒在慕云寒身侧,整个人都抖索不成样子。

      空气中还回荡着风迷阳的余音,真的,不会吗?

      突然想起第一次醒来,慕云寒离开时那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他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那并不是他的错,可是如果风迷阳所说为真……

      我抱住头,死命地摇晃,仿佛这样便可以将此想法从大脑中扔出去。不可以,我怎么可以怀疑慕云寒?慕清溪说得对,风迷阳太过神秘可怕,他是故意的,他在骗我。

      风迷阳蹲下身,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细细盯着我道:“洛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像一个极力逃避现实的小丑,真是丢尽风部的脸。”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不经意触及慕云寒迅速变冷变僵硬的身躯,那个可怕的念头又涌上来,他会不会死?一时顾不得其他,挣扎着转向江含枫与荣阳子,凌乱哀求道:“江道友、荣阳掌门,救我师兄,风迷阳在胡说,大师兄与东莱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我抬眼看他们,却见他们目光疑惑地掠过我和慕云寒。

      我眼中涌出泪,“求求你们,慕云寒是清白的,我愿以性命担保,求求你们。”

      风迷阳黑纹长靴重新映入眼帘,他高高在上俯视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仔细听听,这是什么。”

      一只白色的大海螺从风迷阳指尖缓缓飘向半空,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清溪,他们怕是已起了疑,你现在要脱身出去在暗处盯紧。

      师兄,呃,小师妹、万一承受不住药力怎么办?

      不会的。

      可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按照我说的去做。

      风迷阳那边呢?

      我已安排好……

      我紧紧堵住耳朵,不愿再听一个字。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浑身都泛着疼,喉中干涩疼痛,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洛诵,你是风部的人,风部绝不养废物,你好自为之。”

      有人走向前把我从慕云寒身边拖开,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我跌坐在那里,整个人空虚得可怕。

      风迷阳捏了个诀,有火种落在慕云寒的身体上,瞬间蔓延成熊熊大火。甚至能听得到积雪融化与骨骼燃起的窸窣声。我挣扎着爬向慕云寒,风无垠一只手按在我肩部,然后麻痹的感觉传至全身,我不能动弹。

      火光映红半边天空,我想,一具尸体怎会燃起这样旺盛的火焰,是因为他是慕云寒吗?喉中甜腥涌来,我吐出一口血。闭了眼,想,我也要死了吗?我也去死吧。

      初到隐绝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回放,有一丁点做不好时师父的大声喝骂,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抄写心法连眼泪都不敢流,宁悠悠得意地笑对我说,你若敢背全心法,我就把蛇放进你房间里……

      这些情景如此真实,仿佛我仍身处隐绝,一个人孤单而懦弱。我重新睁开眼看向四周,落雪与火焰仿佛变得遥远,伸出手怎么都触不到,风迷阳等人的身影也开始模糊,犹如映在水波中,随风荡漾着,若隐若现。

      迷迷糊糊间一个想法跃入心头:这是一个梦,没有东莱,没有玄宫风部,没有冥渊与灵府。我只是睡着了,做了一场离奇的梦。醒来一切都毫无变化。

      一场梦而已,醒来呀!

      唇被咬破,指甲陷入掌心,可是这一切仍是模糊却存在着。我俯身将脸埋在雪中,任身体抽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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